“啊?哦……”之前的殺人場景太過緊張,馬瑞甚至都快忘了昨晚的約定,對于段瑜委托之事并沒有上心。
“嗨!你也別有負擔(dān),隨緣,隨緣就好。”段瑜瞇著眼輕拍馬瑞肩頭,嘴上說得頗為大度,同時招呼周圍同僚清理痕跡后盡快離開此地。
馬瑞強作歡顏點點頭,重新登上馬車。男人的自尊心總是很奇怪,就像第一次出去嫖,明明這事并不值得夸耀,卻依舊想假裝老練。如今連第一次殺人,竟然本能地都不希望被人看出膽怯之心,努力保持水波不興的神色。
本來馬瑞打算繼續(xù)趕赴無量山,不過自己又不會駕車,加上對方盛情邀請赴宴,馬瑞也推辭不了,便安然躺在車廂中,慢慢研究起手邊的事物。
小白看來最近伙食不錯,居然這些日子還長大了幾分,尾羽都快甩到鳥籠之外,看見馬瑞反而一副不太高興的摸樣,一點也不激動。
自省一番,馬瑞倒也明白幾分。跟著自己顛沛流離,小白總是有一頓沒一頓,上頓不接下頓,被林霜夫人在楊家宅邸找到之后,有侍女伺候著,每天吃飽喝足,以至于這家伙樂不思蜀,甚至都不愿回到馬瑞身邊。
馬瑞想問點話,這鳥就把頭伸到翅膀下假裝整理羽毛,愛搭不理,搞得馬瑞感覺很沒面子,因為身旁還有個會說話的物件呢。
“你沒被別人發(fā)現(xiàn)吧?”馬瑞將平底鍋擱上桌。
小白歪過腦袋,以為在和自己說話。
“沒有。”金屬聲不大,但是嚇了小白一大跳,在鳥籠里翻了個跟頭,瞪著驚恐的眼神看著之前被壓在鳥籠下的事物。
“嘿,介紹一下。”雖然場面有些詭異,不過還挺有樂趣,馬瑞輕笑了起來:“這是梼杌,會說話,這是小白,能聽懂。”
不過沒有得到應(yīng)有的反饋,小白眼神依舊驚恐,平底鍋……能有什么反應(yīng)呢?
氣氛有些尷尬,馬瑞也無意多言,繼續(xù)在乾坤戒里翻找,終于搜出了那瓶裝著凝氣丹的瓷瓶,打開后丟了一顆到嘴里。
追求強大依舊是主旋律,特別是看到那些山河弟子被大肆屠戮時的慘狀之后,馬瑞心中更加緊迫。因為無論如何,馬瑞都不希望自己有一日再被人踩在腳下,那日在垂云鎮(zhèn)客棧求饒討命的場景,永遠成為馬瑞無法抹去的恨。
就在藥效消失之際,馬車也終于停住,聽到外面呼喊,馬瑞開門下車。
時至黃昏,已經(jīng)到了一處水濱小鎮(zhèn),鎮(zhèn)里許多建筑甚至就建在水流之上,以懸空廊橋相接。此刻夕陽斜照,從廊橋洞中看去好似水墨倒影,饒是別致典雅。
若是擺在地球,這些木制廊橋估計早就被拍照者踩塌了,不過眼下眾人毫不關(guān)心。閣主率領(lǐng)劍閣七星迎敵,大殺四方得勝而歸,早已侯在此地的靈劍閣弟子們第一時間送上了溫馨的馬屁和夸張的贊嘆。
“剿滅山河派乃是千秋大業(yè),段閣主必將流芳千古!”
“山河小兒焉敢向我靈劍閣挑戰(zhàn)!螢火之光怎可與日月爭輝!”
“段閣主必將帶領(lǐng)我們走向新時代,靈劍閣必將崛起!”
靈劍閣小弟們面色潮紅,興奮的神色好似靈劍閣已經(jīng)躋身第四大門派,不久前打敗的山河派似乎比起三大門派都不落下風(fēng)。
曾經(jīng)楊氏宗族也如此精神亢奮,不過不久之后就沒了聲息。馬瑞搖搖頭,甚至替段瑜捏了一把汗,要在如此吹噓拍馬的氣氛中保持本心,維持謙卑上進的心態(tài),恐怕并不算容易,所謂捧殺捧殺,不捧,殺身之禍便遠離。
“馬瑞,你來啦!”一聲輕呼頗為意外,馬瑞一扭頭,頓時和見了鬼一樣,甚至比剛才殺了人還要震驚!
因為看到死人活了!
袁白主仆二人出現(xiàn)在這里只是小小意外,而他們身邊這位看起來年過半百的老者,讓馬瑞心底透出一股涼意。
吳達勇!那位山河之亂的導(dǎo)火索!
回想起陳公子所說,血煉宗只是提供線索,出手殺了吳達勇的正是靈劍閣!
而今這位吳達勇大師不但沒死,甚至還一副氣定神閑優(yōu)哉游哉的表情,看著馬瑞微笑點頭致意。
馬瑞覺得腦中一片混亂,目瞪口呆良久,終于嘆一口氣,苦笑著打招呼:“吳大師,別來無恙!”
“不錯,不錯!”不知道是看見馬瑞不錯,還是自己老婆死了不錯,這位吳大師帶來的疑惑讓馬瑞捉摸不透。
“我們走散了,正好遇見吳大師……”袁白小聲解釋道,眼神躲閃語氣慌亂,顯然對于如此之巧的偶遇也充滿疑慮。
眼下正在靈劍閣的地盤,馬瑞也不愿深問,只保持僵直的微笑,隨著眾人步入了一間相當闊氣的三層酒樓。
就在賓主落座之際,馬瑞聽到段閣主介紹了吳達勇的新身份靈劍閣副閣主,泰然坐在段瑜左手邊,仿佛本應(yīng)如此,一直如此。
晚宴的主旨自然是慶祝勝利,能夠參與戰(zhàn)斗的僅僅是劍閣七星,本就身居高位,坦然接受諸多弟子輪番敬酒恭賀。飯桌上氣氛熱鬧至極,甚至連馬瑞這樣的外人都因參與其中收到眾人吹捧,什么表演入木三分,慘叫感同身受之類的夸獎讓馬瑞哭笑不得。
雖然夸得荒唐,不過馬瑞倒是看出一些端倪。這劍閣七星包含吳副閣主八人,都受到門下弟子敬酒致意,不過人數(shù)上倒是有點區(qū)別。
最受弟子擁戴的似乎是那位壯漢,假裝鞭打馬瑞那一位,手中酒杯基本就沒來得及放到桌面,并且來者不拒,不管什么身份地位,一并欣然共飲。
其次才是段瑜,或許是閣主的身份所恃,與門下弟子雖然笑顏相對,但隱隱有些上級對下級的威嚴。
接受恭賀最少的反而不是身份怪異的吳達勇,這位身份怪異的副閣主端坐席間,一副老好人摸樣,慈眉善目,落落大方,倒是不少弟子上前問候拜見。
最少人問津的正是那位“小師妹”,被一些年輕弟子尊稱瑤光師叔,但更多弟子似乎直接忽略了這位濃妝艷抹的麗人,甚至連往她看一眼都要偷偷摸摸。
“嘿,既然沒人請,那不如我們喝一個!”瑤光看著周圍人頭攢動,自己卻無人對飲,于是順勢轉(zhuǎn)頭看向了身邊同樣清閑的馬瑞。
“哦好!”馬瑞忙不迭端起酒杯,學(xué)著其他人的稱呼:“瑤光師叔請!”
“你喊什么師叔?”瑤光一皺眉,顯出幾分不耐,呵斥道:“叫姐姐!”
或許今天受到了年輕侍女的刺激,這位明明已經(jīng)熟透的女人內(nèi)心非常脆弱,一聽到叔就皺眉瞪眼,哥特式的妝容本就嚇人,再一配合身份壓制,怪不得弟子們不愿意上前搭話。
“姐……姐?”馬瑞酒都端到了嘴邊,頓了頓,眼看瑤光似乎眼露殺意,趕緊一口悶掉火辣酒水,再也不看對方眼神,轉(zhuǎn)而專心吃菜。
不過瑤光沒有放過他,反正沒弟子敬酒,她就一直纏著馬瑞。馬瑞也不敢拒絕,只能埋頭努力喝,大有前世替領(lǐng)導(dǎo)擋酒的苦難感受。
“跟你一起進來的那個小妮子,是你的女人么?”瑤光忽然湊身到馬瑞耳邊,酒氣并著胭脂香氣涌進馬瑞鼻腔。
馬瑞微微一愣,順著瑤光的眼神看過去,正看到袁白也悄悄看向馬瑞,而后已經(jīng)恢復(fù)女裝的袁白又趕緊做賊般轉(zhuǎn)過頭專注吃飯。
“不是。”馬瑞搖搖頭,解釋道:“她之前女扮男裝,我都是第一次見她穿女人衣服。”
“哎呀,年輕真好。”瑤光酒意闌珊,搖頭晃腦嘆息道:“看看這臉蛋,細皮嫩肉能掐出水!這身材,玲瓏苗條一點也不走樣!”
馬瑞尷尬地笑笑,心說恐怕瑤光年紀肯定不小了,否則怎么會這么在意年輕呢?
“您也不差,看起來也就十七八!”馬瑞昧著良心夸了一句,反正地球上的老女人都喜歡被夸年輕,想必物種沒變,恐怕啟源大陸也差不多。
“是嗎?”瑤光果然神采一亮,不過還是端著幾分矜持,謙虛搖頭違心道:“老了,老了!”
或許也是酒水下肚,馬瑞也帶了幾分醉意,嘴上輕飄了一些,順口接話:“您這是蜜桃成熟之時,最甜美多汁啊!”
話一出口,馬瑞自己感到背后一涼:這女人不會以為我在調(diào)戲她吧?萬一生氣了可怎么辦?
“哈哈!馬少爺也是妙人啊!”沒想到先開口的反而是坐在對面的段瑜,雖然馬瑞聲音不大,但逃不過段瑜的耳朵,一拍掌笑道:“就是不知道馬少爺是愛吃蜜桃,還是愛吃豆蔻?”
馬瑞頓時酒醒了一半,大腦還有些遲鈍,尷尬得抽著涼氣只顧傻笑。
“送到口邊就張嘴唄。”瑤光在一旁冷笑,看著酒杯撇撇嘴:“至少還有得挑!”
“此話怎講?”段瑜保持微笑,輕聲反問:“這天下男人沒有入師妹法眼的么?”
“女人到了我這年紀,也就沒有指望了,越挑越差。”瑤光搖搖頭,嘆息道:“不像你們男人啊。”
“男人怎么了?”馬瑞忽然覺得自己以后還是不要喝酒比較好,言多必失,話多找死啊!
“男人中年三大喜。”瑤光飄了馬瑞一眼,冷哼道:“升官、發(fā)財、死老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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