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了不得……”
陳珂暗自心道了一句。
他見過遛貓、遛狗、遛鳥、遛小白兔、遛男朋友的。
大白天里遛鬼的,還是頭一次遇到,今天算是開了眼界,長見識了。
本著樂于助人的熱忱赤子之心,貫徹發(fā)揚雷峰精神的高尚思想覺悟,身為地府的管理員,身系維護三界安定,保衛(wèi)世界和平之光榮使命,有鬼作惡理應(yīng)制止,不能坐視不理。
但對方素昧平生的陌生人,還是個男人,剛才態(tài)度也非常冷淡,自己又公務(wù)繁忙,也不是除妖捉鬼的專業(yè)人士,還可能引起什么誤會……
所以說,要不要提醒下對方呢?
陳珂有點糾結(jié)。
想到這里,他甚至覺得腦海中隱約有兩個小人在吵架。
主持伸張正義、貫徹愛與和平的白色小人嚷著說:“應(yīng)該的,舉手之勞,分內(nèi)之事。”
主張閑事莫管、只做好自己分內(nèi)之事的黑色小人聲色冷漠:“關(guān)你屁事啊?”
然后兩個小人便扭打在了一起。
但最終邪不壓正,黑色小人被白色小人一招正義的鐵拳當場給揍死了。
陳珂拔腿跟了上去,還是決定做點好事。
姑且也算給自己積德行善了。
待地府年終考核時,還可以自己給自己記上一功,在地府眾多鬼差面前以身作則。
默不作聲地跟在他們身后。
過去時,對方已經(jīng)上了二樓。
猴子似的小鬼此刻順著他脖子處滑到腰間。
陳珂當機立斷,出手將附著在他身上的小鬼抓在了手里。
豈料趙斌忽然回頭,臉色警惕道:“你干嘛?”
明明已經(jīng)很小心了,還是被他察覺到了。
捏著手心里尚在掙扎的小鬼,陳珂立即背著手吹起口哨,假裝四處看風(fēng)景。
但他不太會吹口哨,所以吸了一嘴醫(yī)院的消毒水味,被嗆得直咳嗽:“咳咳咳,有事?”
“怎么了?”顧曉琳也回了身。
見是剛才那位好心人跟在身后,她于是眨了眨長長的睫毛。
趙斌說:“這人一直在后面跟著我們,而且跟了這么久,竟然是為了摸我屁股!”
“啊?”顧曉琳聞言驚訝地用雙手捂起了嘴。
眼看在少女心目中偉岸形象即將香消玉損,陳珂忙否認道:“別亂說,怎么就不可能是摸錯人了呢?”
陳珂只好解釋道:“我是看你身上有個小鬼,順手來收他的。醫(yī)院里人來人往的,我摸誰不好,偏偏要摸你?你是不是覺得自己的屁股還挺潤?”
趙斌很生氣道:“敢做不敢當,摸屁股就摸屁股,你掩飾什么?”
陳珂微微皺眉,但那小鬼沒被抓穩(wěn),忽然間狠狠地咬了他一口。
吃痛之下,猛地一甩手,那小鬼掙脫開,嗖的一下又爬回到了趙斌身上。
這人毫無反應(yīng),根本察覺不到。
見陳珂忽然甩手,馬上扭頭和顧曉琳說:“你看,肯定是類似事情做得次數(shù)太多了,管不住手了,他果然是個變態(tài)!”
看了看右手虎口,被小鬼咬后留下了一團發(fā)黑冒著陰氣的齒痕。
聽趙斌這么說,陳珂沒好氣道:“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我真不該多管閑事!”
他氣地扭頭要離開。
那也就是這當,忽聽到有個女人聲音道:“小顧,你去哪了?”
然后是高跟鞋踩地的清脆聲響,女人的聲音繼續(xù)問道:“怎么回事?”
趙斌說:“醫(yī)院里有變態(tài),剛才摸我屁股,被我發(fā)現(xiàn)還不承認,說什么我身上有個鬼。”
顧曉琳說:“薇姐?”
陳珂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
是個盤著頭發(fā)、面容姣好的女人。
臉上畫著淡妝,黑色職場裝打扮,踩著雙紅色高跟鞋,這會走了過來。
回頭時,對方先在趙斌身上掃了兩眼,然后看了看陳珂。
陳珂余光一瞥,見她身旁有道白色身形同行而至,視線偏過去,眼前一亮。
她身旁有個男人。
熟悉的白衣白鞋白褲子。
是那個叫楊龍濤的術(shù)士。
冤家路窄。
上次他來找事被強子打跑了,沒想到居然在醫(yī)院里又碰上了。
楊龍濤面上迅速閃過了一絲驚訝。
不過隨之擺正了臉色,沒有理會的意思,反倒裝出一副毫不認識的表情。
顧曉琳見到那女人,眼睛紅了一圈,那刻低聲說道:“薇姐?我……”
女人說:“你不用太過自責,我不怪你,作為頂頭上司,我沒和你們事先溝通好,知道后也沒能及時制止你們,我也有責任。這次請了楊大師來,就是來查事故原因的。”
“介紹一下。”女人拍了拍小顧肩膀,指著楊龍濤說,“這位是我多年相識好友楊大師。”
楊龍濤立即接話:“姑娘不必想太多,事情絕非意外,興許是鬼神作祟,如果真是如此,我一定幫你們討個說法。”
這家伙八成又是出來招搖撞騙的,搖身一變又成了高人,還假裝不認識。
陳珂忍不住插話道,“誒?我說!穿白衣服那個,楊龍濤!正找你呢,見了面,怎么連個招呼都不打了?”
女人再度看眼陳珂:“你們認識?”
楊龍濤說:“不認識。”明知故問道,“你哪位?”
這人記性似乎不太好。
陳珂不客氣道:“楊大師,我們之前在葉家見過,你還放鬼嚇唬過他們家,我給解決的,你忘了?上次被你給跑了,怎么,現(xiàn)在又換新的詐騙目標了?”
陳珂說這話時,故意拖著長長的尾調(diào),點名道姓,毫不隱晦。
楊龍濤眉頭稍稍皺過了一下。
女人挺詫異道:“還有這事?楊大師,你最近沒什么事情瞞著我吧?”
“沒有,我根本不認識他。”楊龍濤面色坦然,嗤出一聲,“別聽他胡言亂語,我的為人,你難道還不清楚嗎?”
“看他說話時語調(diào)都這么欠揍,陰陽怪氣的,肯定是沒事找事的臭流氓。”然后他跟陳珂道,“這位兄弟,我不認識你。你到底想做什么,若是想通過污蔑的方式訛錢碰瓷就直說,何必拐彎抹角?”
陳珂只是想提醒一下對方楊龍濤不是什么好人,免得上當受騙。
沒想到楊龍濤不承認,甚至還潑他臟水,說他訛人,陳珂對他的印象頓時變得更差了。
“楊龍濤,裝什么糊涂!信不信我把你的事都曝光?你的底細,我可是已經(jīng)全都查清了。”
楊龍濤笑道:“哦?你還知道這些?”
那女人更加好奇了道:“到底是什么情況?怎么回事?”
陳珂毫不猶豫地將崔判官從生死簿上記載的案底,給自己講述過的情況當場講了講。
果然。
楊龍濤起初一臉淡定,但很快淡定不起來了。
他忽地瞪大眼睛,吶吶出聲道:“你究竟是什么人,竟連我以前的事都知道?你從哪知道的這些?是誰告訴你的?”
陳珂笑而不語。
楊龍濤一臉警惕。
趙斌猜測道:“現(xiàn)在已經(jīng)沒有什么個人**權(quán)了,甚至個人信息被各種公司整理起來明碼標價拿來賣,只要花錢就能買到——他難道是這一行的?”
“原來如此……”楊龍濤恍然大悟,繼而淡定道,“不過,他說的可并非事實。”
“前面的事說得不假,后面的,養(yǎng)鬼我承認,畢竟什么行業(yè)都有黑幕和潛規(guī)則,不足為奇。不過害人之事,還有什么到葉家去放鬼嚇人,那可就是在捏造事實了。”
楊龍濤問女人:“我的為人,你信得過吧?”
女人說:“當然信得過。”
陳珂這會正很有氣勢地手插兜,見楊龍濤還不認賬,不耐煩地抽了抽手,結(jié)果老道士給的符被揶出了半截。
女人看眼道符,若有所思。
她忽然伸出手道:“先認識一下吧,我是《鬼與自然》的主編徐薇,這位楊大師是我朋友,雖然不知你為什么要如此詆毀楊大師,但閣下似乎也是術(shù)道高手?”
陳珂見狀,邊握手邊說:“術(shù)道高手算不上,我也不稀罕什么術(shù)法,華而不實,我這人比較務(wù)實。”
“我比高人還厲害點,可我不能說我是誰,總之是想告訴你們,這位楊大師不是什么好人,不要被他表象所蒙蔽,不然可能會上當受騙,是要吃虧的。”
陳珂說這話時已經(jīng)是相當真誠了。
“是嗎?”徐薇似笑非笑,收回手道,“但楊大師是我多年好友,我請他來是來幫忙的,你過來說這種話可不明智,何況你的一面之詞,難以讓我相信你。”
楊龍濤有些急了道:“別跟他在這里浪費時間了,不是還有正事嗎?我們正事要緊。”
“先別急。”徐薇嘴角微微勾勒起道,“楊大師,我忽然想先跟他聊聊。”
“你……那好吧。”楊龍濤欲言又止道,“隨你的便。”
說完這話,見徐薇背對他,那刻臉色陰陰的,忌諱莫深地看了看陳珂,心里大概是在揣測他的身份,先扭頭走了。
陳珂看得哼了一聲,本以為他會惱羞成怒,沒想到還挺沉得住氣,只是人前一個樣,人后一個樣,這種人出門戴著兩張面具,想給他揭下一張,還真不太容易。
扭過臉,卻見徐薇抱著胳膊,當時笑吟吟的表情,耐人尋味。
陳珂挺詫異,想了想,繼而有些警惕道:“呦?你該不會也是術(shù)中人吧?你和楊龍濤一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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