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誰，不重要。”
西裝男閑庭信步間，唇齒微動：“重要的是——”
他環顧四周，視線在閻王、判官、陳珂身上逐一掃過。
“地府若曾真在該事決斷上出現失誤，由此造成的后果，如何承擔？幾位又將如何辯解？”
聽他口氣，西裝男顯然不是盞省油的燈。
話里話外，甚至還大有一副興師問罪的架勢。
閻王說：“當初對于此事，地府專門派出鬼差到成精管理局求證過，最后回報的結果，楊龍濤養鬼，事實確鑿。”
西裝男繼而犀利發問：“那為什么他曾讓轉呈地府的解釋書函，地府會視而不見呢？”
閻王說：“我們根本沒見到過。”
西裝男說：“為什么呢？”
閻王說：“因為沒有，所以沒見過——道理不是很簡單嗎？”
西裝男緊接著質疑的語氣道：“你們只是沒見過，如何肯定沒有？”
閻王一時語塞。
西裝男見狀，又慢悠悠地說：“我知道原因……”
崔判官接話道：“說說看。”
“顯然是他的信函，并非沒有，而是根本沒送到地府！”西裝男回道。
閻王面色變得凝重起來，崔判官也不由得怔了一下。
西裝男繼續說：“據我所知，該事件發生后，楊龍濤當時為澄清自己，第一時間找到成精管理局下的陽間修士管理所做了解釋。”
判官問：“那他們為什么沒告訴我們這些？”
“這我不得而知，那你得去問他們。”
西裝男語氣悲憫道：“無論出于何種原因，總之結果，致使他蒙受不白之冤，最終心態發生扭轉，走上棄善從惡的道路。”
閻王和判官面面相覷，西裝男馬上接著問：“所以，地府是不是該負有責任？這一點，你們推辭得了嗎？”
“這……”閻王噎了一下，語氣謹慎，“我們怎么知道你說的是不是真，如果是串通好了騙我們怎么辦？”
“這個簡單。”西裝男不假思索道，“你們直接找到成精管理局的人，重新核實復查此事，如果真能夠找到未能送到地府的書函，那不就一切都清楚了？”
閻王臉色陰晴不定：“這事我們會重新去查證，若你所言不虛，確實是我們失誤了，我們不會推辭，但若有假，你可要承擔后果。”
陳珂忍不住問道：“你是哪家事務所的律師？”
西裝男不動聲色：“無可奉告！”
陳珂說：“這有什么不能說的，如果真如你所言，你指出地府的失誤，回頭我肯定寫信給你們單位領導表揚你，我還要給你發獎金。”
西裝男不為所動：“我不是為了錢，我對錢沒有興趣。”
陳珂稱贊著道：“看來你的志向也非常遠大嘛。”
西裝男道：“怎么說？”
陳珂說：“因為說這話的人，他都已經成首富了。”
“……”西裝男沉默了，然后解釋道，“我目前致力于為三界內的人、妖、鬼無償提供法律援助服務。”
陳珂詫異道：“你是個志愿工作者？”
西裝男謙虛道：“當然不是，我也沒那么高尚。”
他嘴角忽然露出一抹笑意。
“因為我只會幫助兩類人，并不是誰都幫。”
陳珂好奇了道：“哪兩類人？”
他說：“一類是惡妖厲鬼和窮兇極惡之人，總之越壞越好。還有一類，除非他們身上之事，對于地府而言，越麻煩越好。”
陳珂愣住了。
這話什么意思？
鬼差聞言，頓時很不高興：“你這人是不是有病，什么叫對地府而言越麻煩越好？”
西裝男面帶微笑，不再答話。
他拎了拎手里公文包，當時轉身要走。
“眼下既然達到目的，那我先走了，還有其他委托人在等我，我還得去幫她，放心，我們以后有的是打交道的機會。”
西裝男說：“對了，她叫白素貞，曾被一個叫法海的人非法拘禁二十年，丈夫也變了和尚，實屬婚姻不幸，我實在難以理解，這種結果到底哪里圓滿，所以找到她，打算施以援手，為她提供法律援助。”
“雖然法海有后臺，地府又怕麻煩，不敢接她訴狀，不過你們放心，我有辦法讓你們不接也得接。”
西裝男說完，朝著外面緩緩走去。
期間鬼差想攔下他，但沒能擋住這人。
他直接從鬼差身上穿行過去，鬼差愣神的空當，那人身形變得猶如薄霧，趨近透明，沒等走到大門外，居然憑空消失了。
鬼差們全都目瞪口呆了。
陳珂對他剛才的話尤為不滿。
“這人到底是誰？”
判官搖頭：“不認識，沒見過。”
“那他什么身份？是妖是鬼還是人？”
判官繼續搖頭：“小的眼拙，沒看出來。”
楊龍濤忽然驚了一聲，喊著道：“是他！”
陳珂問：“你認識？”
楊龍濤說：“不認識，但我當初就是遇到了他，所以才棄善從惡了。”
“剛才我還沒認出來，不過他離開后，倒是想起來了，當初那人離開時，也是用一樣的術法，原地消失，來無影去無蹤的……”
陳珂愕然道：“這人搞什么？先是唆使你干壞事，然后這時候又跑出來幫你翻案？”
楊龍濤說：“我哪知道？但對我而言，眼下最重要的，是你們打算給我一個什么樣的答復，地府當初冤枉好人，這點說不過去吧？”
閻王和判官，連同現場所有鬼差，立即看向陳珂。
陳珂稍作思量，覺得很難辦。
結果這當，傻鬼溜了進來，聞言立即嚷著道：“傻冒！這有什么難的，不是扯平了嗎？你們現在互不相欠了。”
見所有人都看他，傻鬼一本正經道：“你們冤枉他養鬼，他呢，也錯怪地府，這樣一來，那不就扯平了嘛——你們是不是傻，這道理都想不明白？”
閻王馬上說：“有理有據！”
崔判官點頭：“小胖子言之有理。”
陳珂稱贊道：“你真是個大機靈鬼。”
唯獨楊龍濤情緒有些激動地喊：“滾蛋！”
陳珂說：“你先說到底怎么一回事，你說你被冤枉，可我們總得先明白，到底哪冤枉你了。”
楊龍濤聞言，旋即冷著臉道：“我沒有養鬼，當初是反而是在做好人好事。”
“卻沒想到竟被人誣蔑我暗中養鬼，心術不正，招來非議。”
他說：“起因，不過是那天夜里，我走在路上，忽然遇到一只受傷的女鬼，她當時正被幾個修士追捕，他們是成精管理局的，女鬼走投無路之下，便向我求救……”
“我原本并不想插手此事，還想順手幫成管局拿下她，但是忽然認出來，女鬼并非冤魂厲鬼，恰恰相反，她也是成精管理局的……”
說到這，楊龍濤問陳珂：“除了陽間修士，成精管理局中也有很多厲害的妖鬼，這點你應當了解吧？”
陳珂說：“知道，成精管理局嘛，只要在陽間成了精，無論是人還是妖鬼，他們都有權管理，因此也無論是人是妖還是鬼，只要被批準了可以合法成精的，他們也都收——現在什么最重要？當然是人才最重要嘛。”
楊龍濤說：“發現這點后，我當時很納悶，于是幫她躲過修士們的追捕，事后才得知，她原來是和幾個人類修士一起從成精管理局逃出來的。”
崔判官回想道：“幾年前聽說過這事，陽間修士圈內鬧得很大，修士圈和妖鬼兩界相關媒體爭相報道過，據說好像是叛逃，他們偷了陽間法寶局里封存的一件寶物。”
楊龍濤哼道:“他們并非叛逃，而是那寶物，其實是把鑰匙！”
“聽說，可以打開一處通往三界空間之外的秘境空間，那秘境當中封存有強大的天地靈氣……”
“同時秘境中也封印著尤為可怕的古妖，所以一旦打開，古妖被放出來，勢必在三界內造成混亂，因此一直封存，被嚴加看管。”
“但有人想要得到這些靈氣，我救下的女鬼，連同她的幾位修士同伴，便是該寶物的看護者。”
“有人想碰該寶物，成精管理局察覺到此事后，于是要將該寶物轉交地府封存……”
崔判官插話道：“據我所知，地府可從未接到過這樣的請托。”
“呵呵，你們當然不會知道。”楊龍濤面色凜然道，“因為轉移的任務是假的！”
“是成精管理局內有人故意做出如此安排，目的，就是為在半路劫走該寶物。”
“作為法寶局的看護者，他們不知是計，半路被假冒協助他們一起押送該寶物身份的修士偷襲，幾乎全滅。”
楊龍濤一字一句，說得煞有介事。
“唯有她因為是鬼，所以在同伴幫助下，帶著寶物殊死逃離，為防止她回到成管局告發此事，因而，他們被誣陷為叛逃。”
楊龍濤嘆氣：“當時的我一腔正義，得知此事后很是憤慨，無奈勢單力薄。”
“想將寶物據為己有之人，他能夠調動修士，下發假任務，顯然是成管局內的某個高層，但他隱藏的很好，根本不知這人是誰，所以，女鬼又委托我，幫忙先將寶物交由給地府封存，以防不測。”
話至此處，楊龍濤不免嘆息：“可惜，造化弄人，世事難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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