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蓋爾文，放棄吧，你不合適的……”
“……你再這樣下去，只是白白浪費生命……”
“還不認命嗎？平民，你必須認清自己，你那所謂的‘發(fā)明’不過是一堆無用的小玩意兒……”
“哈哈，看他那臉色，肯定是又失敗了……”
耳畔回蕩著嘈雜的話語，有飽含誠意的勸誡，有目露失望的嘆息，有直言不諱的貶低，更多的，還是角落里竊竊私語的嘲諷……
一聲聲語氣迥異的話語宛如無形的風，糾纏在心頭，而這些復雜的情緒中，最終卻只是匯成一句冷冰冰的話。
“不合格，下一位！”
冰冷的聲音仿佛一只大手，狠狠掐住咽喉，令人產生沉重的窒息感。
在這種窒息中，蓋爾文猛地睜開眼睛。
他醒了。
入眼的是一片棕灰色的天花板，不遠處的桌子上傳來嘎吱作響的細微聲響，他沒去扭頭查看，而是就這樣直愣愣地躺在床上。
良久，他才抬手擦去了額頭的冷汗，喃喃道：“果然，還是不甘心嗎……”
腦子里回想起自身經歷的一幕幕，那種濃濃的不甘仿佛要像洪水一樣涌出胸膛了。
不是憤世嫉俗的怨恨，也不是恨意四溢的憤怒，僅是一種才華不被認可的不甘心。
他，蓋爾文，如果真是一個土生土長的拜倫人，此刻或許會認命。
也許會和其他人一樣，選擇普普通通渡過一生，然后晚年坐在圍爐旁向兒孫輩講述自己平凡一生中的人生經歷。
也有可能他會加入某個冒險小隊，試圖去改變自身的命運，運氣好，或許也能闖出一番名頭，而運氣差的話，大概會成為路旁的一具枯骨吧。
可是，他并非一個純粹的拜倫人。
在這具拜倫血脈的身體里，住著的是一個擁有著豐富知識的異界靈魂，那是一個資深到禿頂的程序員靈魂。
也因此，他注定了不會像拜倫人一樣，不會因為某些人或者組織的否定而認命。
“沒錯，我不會認命的！我一定要讓那些眼高于頂的迂腐施法者們后悔！就算一輩子是法師學徒，我也要在這個世界留下我的印記！”
坐起身子，蓋爾文眼中像是點燃了一團火焰。
干凈利落的完成洗漱后，他走向衣柜，脫下睡衣，換上了一件胸口繡著權杖模樣徽記的黑色長袍。
手指摩挲著胸口的徽記，他的臉上露出復雜的神色。
這是法師學徒的標記。
即使是米斯塔拉這樣一個奇幻世界，許多國度的人對魔法也都是充滿了好奇和敬畏，畢竟這個詞匯，很容易讓人聯(lián)想到神秘莫測的力量和超自然的造物。
但在拜倫聯(lián)盟，魔法并不神秘。
在這個全稱為“拜倫施法者聯(lián)盟”的國度里，魔法是這片土地上最活躍和強大的力量。
這是一個由十幾位傳奇施法者創(chuàng)立的聯(lián)合國度，一座座代表著傳奇力量的法師高塔支撐著聯(lián)盟的不同地區(qū)，甚至整個國家的決策機構都是一群由法師組成的至高法師議會。
而在這片彌漫著魔法的土地上，人們見到最多的就是一座座法師塔，除了傳奇施法者的星環(huán)高塔外，各種層出不窮的法師塔足以讓任何外來者驚嘆。
也因此，這里也被許多人稱為“千塔之國”。
和蓋爾文記憶里那個紅色國度上學讀書的重要性相同，在這個國家，萬般皆下品，惟有魔法高。
魔法才是一切。
然而魔法并非是每個人都能掌握的。
按照那些環(huán)塔法師的說法就是，只有智慧而富有天賦的人才能掌握的到一點點這種神奇而偉大的力量。
很遺憾的是，蓋爾文就是一個天賦不足的平庸者。
他可以感知到魔法元素，可以冥想運用魔力，甚至可以理解、解析復雜的法術模型，但就是偏偏無法將這些法術模型完整的轉換成一個個法術。
這就是缺乏天賦的表現。
明明擁有足以解析法術模型的智慧，卻偏偏無法釋放出完整的法術……
如果事情的結果就是如此，他或許還不會不甘。
畢竟，一個無法釋放完整法術，不能完成那些超自然現象的人，當然不能成為正式施法者了。
但人類的智慧往往可以創(chuàng)造奇跡。
蓋爾文不但可以施法，甚至比許多初級灰袍法師做的要更好，只不過這要借助于他自己“發(fā)明”的一些小東西了。
可事情總是不如人意，在施法者的評級里，借助魔法道具施法是不被允許的，如同考數學不能用計算器一樣。
即使蓋爾文的道具不一樣。
他并非借助法術卷軸、法杖這類近乎作弊的手段，而是使用一種自己創(chuàng)造的特殊造物。
本質上來說，他所借助的東西，其核心是一種知識，一種源自于他前世的知識。
他將這種知識符號稱之為“符文”！
利用這種符文，他可以丟出一個個火球，可以釋放一個個法術飛彈，只要有相應的法術模型，理論上，他都可以借助符文模擬施法。
但很遺憾。
刻板陳舊的考核規(guī)則禁止了他的一切操作，連攜帶符文石進入考核現場都不被允許。
他嘗試著申訴過，但這種借助“外物”的做法，換來的也只有一次次駁斥。
無論他拿著自己制作的符文石去哪一座法師塔，都無法獲得灰袍法師的承認。
…………
“還好，起碼還承認我這法師學徒的位階。”
捋了捋略有褶皺的長袍，蓋爾文自嘲地笑了笑。
雖然法師學徒沒多少戰(zhàn)斗力，但在拜倫，它就像是國家承認的學位證一樣，好歹也有點社會地位，比起正式評級的戰(zhàn)士、冒險家恐怕還要稍稍高上一些。
“不過就算是真正的進階戰(zhàn)士，真要戰(zhàn)斗，勝負還真不一定呢……”他嘴角微微一揚。
走到書桌前。
一只手放在一本十分厚重的書籍上，特殊皮革制成的封面摸起來手感極佳，而在封面上，鑲嵌著三枚紅色的水晶。
“符文的力量啊……”
他端起這本書，翻開第一頁，輕聲呢喃著。
滋！
跳動的藍色電弧在書籍中閃爍著，一道射線飛快的朝著某個角落飛去。
一環(huán)法術，電擊射線！
躲在角落里的老鼠被射線擊中，吱的慘叫一聲，就渾身僵硬的倒在地上，隱隱還能嗅到一股烤焦的味道。
把剛剛弄出動靜的老鼠干掉后，蓋爾文若無其事的合上了那本符文書。
這就是符文的力量！
讓他這樣一個“法師學徒”都可以輕松的釋放一環(huán)魔法，甚至比沒有掌握“快速施法”的傳統(tǒng)施法者都要快上幾分。
不過，這種看似神奇的符文，本身其實是沒有任何力量的。
就像是計算機中，一個個程序都是用相應的語言編程而來，但單獨的編程語句并沒有任何意義。
“但魔法不也是這樣么……”
借助自然魔力元素，施法者們利用自身掌握的規(guī)律和特性，從而調動元素造成相應的現象。
符文所做的也是如此。
只是符文需要借助載體才能發(fā)揮相應的效果，比如說，蓋爾文自己制作的符文石。
……
在米斯塔拉的世界里，施法者們一代又一代的探索研究，最終發(fā)展出一套完善的施法體系，后輩的法師們只需要按照前人總結的方法模型就可以順利完成施法。
但作為一名穿越者，蓋爾文覺得這種方式實在是有些粗糙。
如果整個世界是一臺嚴謹的計算機，那彌漫在世界里的魔力元素就相當于底層的原生碼。
施法者通過操作元素，從而完成一個個改變現實的“指令”，也就是所謂的魔法。
無論是簡單的一環(huán)魔法，還是復雜且威力巨大的九環(huán)魔法，在本質上都相差無幾，都是歷代施法者數千年來總結完成的一種元素指令。
正是這種施法方式，讓蓋爾文有一種蛋疼的感覺。
他就像看到了一群程序員，不用編程語言寫程序，反而費盡心思通過操作底層原生碼來實現指令。
這就很操蛋。
要知道所謂的原生碼，那是一種機器語言，是機器識別的語言。
作為人類來說，機器是冰冷和低級的，這樣“屈尊降貴”用機器的語言去和它們對話，實在是太過于麻煩和繁瑣了。
而這個世界的施法者們，他們就是這樣一代又一代，孜孜不倦的用機器語言來操作電腦的。
蓋爾文就很想對這個世界的施法者們說一句：“生而為人，請務必自信！”
人類怎么能委曲求全用魔力元素的語言和魔力交流呢？！
在蓋爾文原本的世界里，計算機的發(fā)展過程中，確實有一段時期，人類不得不委屈自己，用機器的指令來操作機器。
但擅長創(chuàng)造的人類，發(fā)明了匯編語言。
這才是一種屬于人類的語言。
在這之后，人們就開始用自己的語言對電腦發(fā)出指令，然后通過“編譯”，翻譯成機器語言，最后實現了自己想要的操作。
這才是生而為人的驕傲啊！
人類就該用人類的方式來施法，而這個世界的施法者卻一頭扎入了探索自然元素的道路無法回頭了。
蓋爾文創(chuàng)造出來的“符文”，就是一種“魔法版”的匯編語言。
符文本身并沒有任何超自然力量，但當它放在特制的編譯道具上，就能調動元素釋放出一個個法術。
就如程序要在電腦等設備上才能執(zhí)行一樣。
譬如，蓋爾文手中的這本符文書就是這樣一臺“符文電腦”。
…………
“魔法的真諦，不只是暴力和破壞，更是神秘、是創(chuàng)造奇跡……年輕人，你的‘魔法’并沒有真正的達到這一點。”
腦子里響起一位法師塔考官的話語，蓋爾文不禁握了握拳頭。
“既然腐朽的陳舊體制無法認可我的‘符文’，那我就證明給你們看，符文也可以創(chuàng)造奇跡！”
心中回蕩著自己的雄心壯志，下一刻，他抬起頭，推開了房門。
一縷縷柔和的光芒，透過漸漸展開的木門落入房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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