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娟已經沒有語言來表達她對金錢數額的驚異了，干脆沉默。
趙仁虎忍不住哈哈笑起來，這些天可把他憋壞了，發了財沒處顯擺的愁悶，有誰懂啊。
“你說你串壞手指才掙的幾個錢，能和我比嗎？你就安安心心當老板娘吧，不用你打拼。”
劉娟瞪眼，運了氣，想吼他。
趙仁虎突然覺得自己有些得意忘形，連忙改口，“如果你想自家掙，也行。不過不要耽擱學習。請人做，自己收錢。下個月你就十三啦，學學怎么當老板也好，以后好幫我管錢。娟兒，我寄給你的收音機和磁帶還有英語書，你用沒有？”
劉娟不高興地道：“用個屁。我一點都看不懂，又沒有老師教，干什么用！”
“是我想得不周全。這樣，要么你去找個老師教你，要么你考初中，在初中學咋樣？你沒出身社會不知道，我出國、升職，以及我的珠子生意，要不是我會英語，這些天大的好事怎么可能輪得上我！”
劉娟身子一震，“珠子還和英語有關？”
“當然有關啦。如果我不會英語，怎么和人家老板溝通，怎么買得到貨啊。所以你要努力學好英語，以后做我的好幫手。”
劉娟撇撇嘴，拒絕不了，只好道：“我試試唄。那我的學費你交。這回你沒寄錢給我。”
“我不是忙忘了嗎。那我寄你五百吧。寄多了你沒處擱，你爸爸得拿了錢給他大孫子了。”
“我爸爸才不會這樣。五百就五百吧，我去找個英語老師學著。就這樣，我不想說了。電話費好貴。”
趙仁虎搖搖頭，這可是得了錢就不認人了。
“慢著！”
趙仁虎連忙將聽筒拿近一些。
“你幫我寄一些各種各樣的飾品回來。衣服啊撒的，你賣得好的那些，看著都弄些回來。”
“可以。要多少有多少。買個賬本吧，賺了錢要記下來，不然自己掙了多少心里都沒個數。所以你要努力學習啊，我沒文化，就指著你提升我倆的文化水平了。”
這話聽著入耳。
劉娟心里有些不想掛電話，嘴巴卻道：“羅里吧嗦的，行了，行了，掛了。”
“記得禮拜一打電話給我哦。只有禮拜一我鐵定在廠里……”
電話那頭嘟嘟響，劉娟已經掛斷了。
她拿了二十塊錢，“嬸子，這是電話錢。”
劉書記老婆目瞪口呆地盯著劉娟，和五百塊錢相比，十塊錢算個屁呀。
看看人家男人多爭氣，老婆還沒娶過門呢，就有花不完的錢。她呢，天天節衣縮食，圍著老公孩子轉，什么時候能有過這么多私房錢啊。
“娟兒啊，你那個他在哪個城市呀？”
“誰？”
劉書記老婆翻個白眼，裝什么傻啊，“就是和你打電話的人。”
“他呀。廣東。”
“他怎么給你這么多錢啊。”如果沒有那種關系，哪個男人能給這么多私房錢。
“給我用唄。”
“辣么多錢，你咋用啊。”
“想咋用就咋用唄。”
劉書記老婆還想打聽呢。
劉娟忙道：“錢我放桌子上了啊。我還要回去煮飯呢。”打個電話等接線員轉就等了半個小時，再和趙仁虎聊了差不多一小時，現在天已經黑透了，她必須得快快地回去。
劉書記等人走了，才從屋里轉出來，想問老婆怎么劉娟打了這么久電話，迎面就接到了老婆排山倒海式怨憤的目光。劉書記懵逼，這又是恨上哪遭了？
回到家，點上煤油燈。
周圍安安靜靜的，她昨晚沒回家，好像也并沒有人過問。家里空蕩蕩的，姐姐爸爸都不在，她想找個說話的人都沒有。
劉娟翻出趙仁虎寄來的收音機和資料，搗鼓半天也沒弄出聲響來，心里更加憋氣了，買的什么破機器，聲音都沒有怎么學。
算了，明天拿到學校問問老師算了。
想起趙仁虎說的要認真讀書的話，劉娟心里有了些動搖，以前要做家務要掙工分老耽誤學習，現在沒有了后顧之憂，她是不是確實該學一學呢。
第二天一早來到學校，走到辦公室，倒把老師嚇了一跳。從來遲到早退的劉娟竟然這么早就來了，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劉娟同學，你找老師有什么事？”
劉娟一股腦將東西拿出來，“劉老師，你幫我看看這個收音機是不是壞的。明明是新的，咋總是不響呢。我看大隊長家的破收音機響得可大聲了。”
劉老師又驚了一下，將收音機拿過來查看，一邊道：“這是新收音機。誰給你的？”
“朋友給的。他要我學英語，可是這個東西不響，學什么學啊。”
劉老師按了幾下，果然沒聲音，將收音機屁股打開，空空如也，就笑了，“電池都沒安，怎么響。”
劉娟翻了翻口袋，捏著一對未開封的電池，“這個嗎？”
“是啊。給老師吧。”把電池上好，擰了擰調頻，廣播里面正在播放十一屆三中全會順利召開的新聞。
劉老師聽住，一動不動地，天，要變了嗎。
“原來我的收音機是好的呀。”
劉老師回過神來，“是好的。你沒找對方法，就放不了。我教你怎么放磁帶吧。”
“這是英語磁帶啊？你想學英語嗎？”
劉娟訕訕地，“算想吧。可是我一點都看不懂也聽不懂。老師，你教我可以嗎？”
劉老師翻了一下英語啟蒙書，“我學的是俄語，不會英語。”
劉娟不禁抱怨，“買來這些沒用的東西干嘛，又學不了。真是的。”
“鎮上初中的王老師會英語。等開會我幫你問問吧。”
“謝謝老師。劉老師，俄語好不好學？是不是比英語好學？”
劉老師面無表情地吐出一串俄語。
劉娟尷尬地道：“我看我還是學英語吧。”
午飯需得自己回去煮。
放了學，劉娟做了一碗蒜苗炒回鍋肉，又煮了一碗大白飯，香噴噴地吃起來。
她嫂子咕噥地聲音就從隔壁傳出來，“天天煮肉煮飯，還要我們補工分，我們全家人節衣縮食就供個好吃懶做的祖宗。”
劉娟朝天上白了一眼，嫂子你才是好吃懶做，天天瞅著自己家鍋，恨不得每次煮飯都分她一半。煮了好吃的，沒跟她家端一份去，那絕對是不能消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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