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是覺得不服！我家贍養給老人吃的喝的用的，哪樣比大房差！就我家的孝敬，能養活三個這樣的老太太！都這般了，還不知足，還說我不孝！難道要我身家全部奉上，賣給大房當包身工，她心頭才滿意嗎？”說著說著，劉秀的眼眶不由自主就紅了。

    “你不服有何用？像今天這樣鬧，以后你能得個什么好名聲？傻女子呀！還不快去拉拉你婆婆，你看她蹲在淺水區，水都沒沒過膝蓋，就是等著你去啦呢。”老太太把脖子伸得老長，指著遠處蹲在河水里的錢老娘，“嘖嘖嘖，哎喲，這個老婆子，真是作喲！”

    遠處圍觀的人看著錢老娘小心翼翼地蹚水，雙足落在淺水區再不往前走的舉動，懼是暗暗發笑。這樣的人都能投河自盡成功了，那這條河的水鬼可能裝都裝不下了吧。

    如果先前對錢老娘撕心裂肺的喊叫有所觸動的話，那么現在，這種觸動早隨著錢老娘小心穩健的身軀煙消云散了。能有邊蹚水邊往后偷看，看有沒有人來救自己的閑心，這樣的人怎么可能受到了多大的委屈。

    錢老娘的賣慘成功挑起了大家的同情心，但她的怕死又更成功地喚醒了眾人的邏輯感。成也蕭何敗也蕭何，錢老娘的心機也僅止此了。

    劉秀始終不露面，錢老娘只好一直蹲在水里。她心中隱隱有些后悔，也是老糊涂了，這種鬧對于心中沒她的人，怎么可能有效果，她怎么就沒耐住性子，等錢小明回來了再鬧呢。真是失策啊失策！再次證明，劉秀這個兒媳婦心里壓根兒就沒有她這個婆婆，她的偏心是有理有據合情合理的！

    劉秀等錢小亮出來，想來做好人的時候，終于跑了過去。只見她一個撲通跳到錢老娘身邊，單手摟住錢老娘的腰，另一只手在她的屁股上一推，就將人扔到了岸上。

    錢老娘之前就想好了的，群眾眼睛是雪亮的，劉秀若不拉她是不孝，若拉她她就把她往水里拽，混亂中打她幾下出口惡氣，以劉秀不吃虧的個性定然會當場扭打起來，最后還是她不孝。毆打婆母的名聲傳出去，隨便她娘家有多勢大多有錢，以后她的日自己都不會好過。兒媳婦日子不好過了，當婆婆的才能站上風，她的日子才會好過。

    方方面面都想好了的，卻沒想到劉秀不按常理出牌。人家輕輕松松像拎小雞一般就把她拎上了岸，出其不意之下，她連掙扎都沒能掙扎一下，還搞個屁動作呀。

    錢小亮想責罵劉秀不孝不悌的話就堵在了嗓子眼兒，上不來也下不去，別提有多難受了。

    大家圍著錢老娘嘻嘻哈哈地道：“哎喲，你兒媳婦力氣可真大！水里涼快吧，嘿喲，這么熱的天兒，就該在水里洗洗腳！哎呀呀，看到你洗了個腳舒服，我們也來洗洗！”

    錢老娘氣得幾欲抓狂，狗日的拍馬屁的，是劉秀送了幾顆糖就把人收買了，那她還是有錢人的奶母呢，怎么就不幫她說話！

    大人小孩都下河里玩鬧了，那她剛才跳河的舉動不純粹是一場笑話嗎。

    錢老娘自覺掃了面子吃了大虧，太陽穴鼓鼓地跳動，朝劉秀扔下一句，“等我兒子回來，咱們走著瞧！”一面又生錢小亮的氣，如果他能早來一步，事情也不會有這樣一個不尷不尬的結尾，她斜了兒子一眼，氣沖沖地跑了。

    錢小亮瞪了劉秀一眼，連忙去攆奶母去了。

    劉秀心中煩悶，等錢老娘走了才和大家道：“謝謝你們。不然今天就真的不知如何收場了。”

    女人們都笑道：“這種事干了又不是一次兩次，你奶母的個性村里人哪個不曉得？放心，以后小明回來，我們一定幫你說話。對了，聽說小明出國了，他現在混得咋樣啊，要是有合適的位置給我們男人留一個呀！”

    女人才是男人的枕邊人，求到錢老娘頭上，還不如直接找劉秀呢。

    劉秀笑笑，“我會給大家留意的。”

    劉娟正在想什么時候把姐姐叫過來，劉秀就帶著孩子們出現了。

    劉秀的臉色灰撲撲的，一看上去就是過得很不如意的樣子。

    劉老頭瞟了劉秀一眼，“又怎么了？”

    劉秀悶悶的，“沒什么。爸爸，你怎么來了？”開著鋪子做著生意的人，按理說是沒空串門的。

    劉老頭沒好氣地道：“你們一個二個回來了也不來看我，就不興我來看你們啊。有什么不對就和老子說，你婆婆媽自年輕就不是個好相處的，她要是給你氣受，等我現在就去敲碎她腦殼。”

    “爸！你怎么還是這樣，動不動就敲頭！氣性這么大，我們不在的時候有沒有發病啊？你要保持心態平和，不要發怒。我們又不在身邊，你倒地發病了，我們都不知道。”

    “沒有。只要你們省心，我就不會。”

    只要爸爸不生病，錢財什么的都不是大問題。劉娟按下之前的憂心，轉而對劉秀道：“姐姐，我打算到省城去生產，你能不能陪我一起去？”

    劉秀算了算生產時間，有些為難地道：“臘月初，學校還沒放假，我去了省城，他們該怎么辦？哎，你怎么不早說，早知道我就不和他們奶奶干了。”

    劉娟笑道：“我就是說了，姐姐你就真的忍得住？”

    劉秀白了妹子一眼。

    劉老頭看火蛇馬上要落到腳背上了，趕忙道：“先說好，我不行啊！上次我照顧你家崽子才一天，不夸我好不說，反而向你告狀，我可管不好孩子。給我看一會兒還行，要是長時間給我帶，那我不干。”

    劉秀朝天上翻了個白眼，你想我也不愿，“要不找個妥當人，給點錢，幫我帶幾天孩子？”禁不住又埋怨，“縣城哪里不好，非要到省城去？懷個大肚子，跑來跑去，你不嫌累我都替你累。”

    劉娟道：“我那不是要干正事嗎。現在身體好得很，不找點事做，閑得都發霉了。省城醫療條件又好，也利于我生產。”

    劉老頭和劉秀對視一眼，道：“撒正事，比生孩子還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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