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早春時節,天氣仍有涼意,溫世堯上身卻只穿了件黑色襯衣,看得出是匆忙跑出來,還未來得及扎領帶。
黎昕目光越過人群看向盡頭,劉安安面色灰白的被趙總攬在懷里,身后是距離地面25層的高度,小臉被淚完全糊住,因為驚嚇,肩膀不時用力抖一下。
由于警方的封鎖,天臺上沒有多少人,除了溫世堯之外,還有兩個民警以及厲虹和工作室的兩個職員。
此時聽見動靜統統轉過頭來,面色復雜地看著黎昕。
厲虹跨到她身邊,伸手扯著她的袖口將她扯到一邊,小聲說,“說是來找你算賬,在工作室鬧了一通,沒找到人就說要自殺,我們上來勸,他就把安安拖過去,說是死也要拉個墊背的。”
黎昕輕輕咬了下唇角,“找我算賬?”
“是啊,說是你唆使溫總報復他,這才遭到銀行起訴”
見兩人嘀嘀咕咕,趙總張嘴喊道,“說什么呢?你讓她過來!”
身邊的一個民警轉頭說道,“黎小姐,趙先生現在情緒激動,麻煩您配合著安撫一下。”
黎昕點頭,掙開厲虹的手,腳步遲緩地向前走,待靠到近前時,站在一旁的溫世堯薄唇掀了掀,沉聲冷淡地說,“回去。”
趙總聽見他的話,大吼一聲,“不準走!”
“你讓她過來沒有任何意義,這件事是我做的。”
溫世堯目光從黎昕身上挪走,語氣沉穩,“有什么下來商量,沒必要這么極端。”
“商量?你是商量的人?”趙總越說越氣憤,抬腳又向后退了步,引起樓下一陣驚呼,“你問問她,我昨晚碰沒碰她一根手指,我不過罵她幾句,你就把我后路給斷了”
“你考慮清楚,人命關天的事,真掉下去說什么都晚了。”其中一個民警急忙向前一步勸他,又回頭勸說溫世堯,“先生,麻煩您別刺激他。”
天臺風大,劉安安感覺自己有些搖搖欲墜,余光掃了眼自己的位置,頓時腿軟地向下滑了下,語帶哭腔,顫顫巍巍地說,“求求你放了我吧,我什么都不知道”
趙總指指黎昕,面色猙獰,“放了你可以,你讓她過來!”
聞言,劉安安求救的目光投過來,“昕姐,我怕”
在幾人談話的間隙,消防員通過頂層的窗戶爬到樓頂,悄無聲息地扒住墻緣露出頭,準備從后方將趙總解救。
聽見趙總的話,對黎昕使了個眼色,示意配合,黎昕依他的要求緩緩向前走。
她長及膝蓋的風衣被風刮起,在空氣中獵獵作響,溫世堯垂在身側的手指逐漸攏緊。
“我可以給玉橋集團投資,銀行的債務也可以填上,”他再度開口,按之前談話的思路繼續說道,“只要你下來,我們可以立刻擬合同簽約。”
“讓她先過來,你現在就寫合同,簽完了我就放人!”
趙總心動,卻仍不放心,不依不饒地要求著。
“我過去,你讓她下來。”黎昕伸手示意,讓趙總將劉安安放下,換她上去。
見此,趙總抓著劉安安的手頓時有些松懈。
劉安安神經已經繃到極點,身后的鉗制力度減輕,她頓覺找到機會,猛然力,扭動身子掙開趙總的手,縱身跳到臺階下,被厲虹等人快扶到一旁。
趙總正準備拉黎昕,猝不及防被她推了一下,身子直直向后倒去,身后的消防員為了不引起他的注意,因此動作輕緩,此時尚未站穩,又被帶了下去,只來得及扯住趙總的腰帶。
沖力很大,腰帶孔眼快崩裂,隨后從褲耳脫落。
黎昕的手剛觸到趙總的,人便從眼前消失,慣性作用,她被拽著向前趔趄了下,溫世堯及時過來,攔腰將她帶到懷里。
吼叫聲伴著風聲在空氣中盤旋,黎昕還沒反應過來,就聽見“嘭”地一聲,是重物落地的聲音,霎時引起樓底一片尖叫。
負責解救的消防員被安全繩吊在半空,氣極隔著頭盔拍了拍頭頂,隨后被同伙拉回頂樓房間,民警快離開去樓下處理事故。
厲虹等人攙著昏厥過去的劉安安,將她送到救護車上。
“你跟著去處理一下。”
溫世堯對著跟在身后的鄭明軒吩咐道,后者應了聲,快小跑著跟上。
天臺瞬間變得空曠,黎昕仍呆愣地站著,低頭看著指尖,那上面仿佛帶著鮮活生命抽離后的涼意,她忍不住輕顫起來,眼眶逐漸被淚蓄滿,捂著嘴卻不出聲音。
不知是與死亡失之交臂的僥幸,還是沒能救下趙總的懺悔。
溫世堯將她按進懷里,手臂收緊,“乖,沒事了沒事了”
黎昕一向清亮的眸光有些空蕩,頓了頓,才怯聲問,“趙總會死嗎?”
“不會的,已經在搶救了,下面也放了氣墊,他會沒事的。”
“都怪我,是我是我害了他”
恐懼經久未散,她額頭抵著他的胸口,眼瞼緊緊闔上,斷斷續續地顫聲低喃,“如果昨天晚上我沒有沒有和他沖突,就不會這些怎么辦”
“和你沒關系,是我沒處理好。”
溫世堯輕撫著她的背,清朗的聲音低啞,在耳畔盤旋,“記住,今天的事完全是我的責任,是我做事太絕,把他逼成這樣,你不需要自責。”
黎昕一言不地搖頭,淚水再也忍不住沖出眼眶。
和別人沒關系,是她非要惹是生非,她既然想要退出,昨晚就該由著厲虹將生意談成,而不是多管閑事橫插一杠。
哪個藝人想成名不得先扒一層皮,劉安安不會因為她這一次的好心就和別人不一樣,既然不能,她那樣做又有什么意義?
如果不是她的沖動,萬橋集團或許還能支撐一陣子,厲虹也能按自己的想法融資上市,是她非要把自己的想法強行嫁接到別人身上,這才造成今天的苦果。
說到底,是她太自負
見她衣著單薄,溫世堯將唇貼到她耳畔,輕聲問,“這里冷,我們先回家?”
回家?
他的音色沙啞,帶著股讓人心悸的柔情,黎昕恍恍回過神,從他身前抬起頭,擦了擦哭花的小臉,腳步虛軟地往回走。
風從臉頰掃過,吹得皮膚有些刺痛。
伴著身后由遠及近的腳步聲,隨后便被人凌空抱起。
像是意料之中的事,她心內沒有一絲意外,任由溫暖再次繚繞,平靜地將頭貼著他緊實的胸膛,由他將自己抱下樓,隨后進了電梯,一路下行到停車場,上了溫世堯的車子離開。
鬼使神差地,黎昕就毫無反抗地被他帶回碧云居。
遠遠地看著那座白墻青瓦的房子,她的心不自覺攥緊,窩在后座呼吸有些困難。
院子與她住過來時有些差異,春水微恙,庭前草地抽綠,玉蘭已經開出雪白的花苞,看著一片繁盛。
進了入戶門,卻沒人迎出來,房間空曠安靜,黎昕不解地抬頭,目光正對上溫世堯的,他勾勾唇,清雋的眉眼刻著淺淡的笑意,“我一個人住,家里沒人。”
“沈辛蔚不住這里?”
黎昕脫口問出,隨后又覺得唐突,閉嘴將頭別向另一側,不自在地掙了掙身子,“行了,放我下來吧。”
溫世堯不搭腔,依舊抱著她,快步進了臥室,輕手將她放在床上,順便在她對面坐下,這才開口反問,“她為什么要在這兒?”
黎昕語塞,紅唇囁嚅了下,隨后故作輕松地聳聳肩,“沒什么,我以為她會搬過來,畢竟你們也只差個證兒。”
“你以為是什么意思?聽著像是你樂見其成?”
溫世堯鍥而不舍地追問,他的眼中似乎含著些探究,黎昕頓時煩了,伸手將他推開,音色又冷了幾分,“你們怎樣和我有什么關系?”
被她推遠,溫世堯沉默了頃刻,說道,“剛出事,這會兒媒體正追著報導,外面一時半會兒不能太平了,安心在這兒待著,我去了解一下情況。”
說完,灰眸定定看著她,像在征求意見。
黎昕雙手環著腿,眼瞼垂著,淺淡地“嗯”了聲。
溫世堯起身,到衣帽間換了身衣服,出門上車離開。
他走后,黎昕目光環繞臥室一周,這里與離開時無異,她慣常穿的睡衣疊得整整齊齊放在床上,偶爾翻看的幾本書仍舊擺在床頭柜上。
有些意外,讓她心里緩緩升起些奇怪的念頭。
醫院
因為是在工作室生的事故,又被眾人圍睹了劉安安趙總被抬上救護車的場景,因此醫院大廳沖進了許多的記者,將厲虹團團圍住,七嘴八舌地詢問事情經過,鬧哄哄的一片。
“是趙先生一直苦苦追求安安,但是安安覺得自己還年輕,當前還是要以事業為重,所以多次拒絕,趙先生這才惱羞成怒”
厲虹來時路上已經想好了說辭,因此答得從容不迫。
艷色新聞最有爆點,既然在黎昕這邊討不到好,上市暫時也沒了可能,那不如舊路子再推一個,雖然她年紀大了,很多思路比不過現在的年輕人,但是黑紅路線無非就是那么些捕風捉影的軼事,她也算駕輕就熟。
鄭明軒正在搶救室外和警方陳述經過,口袋里的手機響起來,他看了眼來電顯示,抱歉地揚揚手,中斷談話,跑到角落里接起來,“老板?”
“怎么樣了?”溫世堯淡漠的聲音從聽筒傳過來。
“剛剛了解過,應該沒有生命危險,不過腿應該是”
鄭明軒如實回答,說到一半頓了下,略帶惋惜地嘆了口氣,“說是在樓層中間的空調外機上撞了下,應該是保不住了。”
溫世堯面色凝重幾分,“他的家人呢?”
“哦,趙先生的姑姑人在新加坡,現在正在往回趕,剩下的親戚大概是怕惹事上身,暫時聯系不上。另外,媒體那邊,厲總已經把事情和黎小姐撇干凈了,目前只說是感情問題,趙總偏執釀下禍端。”
“好了,你守著,有事隨時通知我。”
溫世堯吩咐了句便掛斷電話,行至目的地,將車在停車場停下。
一早就到了的方孟醒坐在車內,見他下車,身子探出車窗外,吹了聲口哨,“嗨,老溫。”
溫世堯隨手甩上車門,走到他車前,伸手,“材料?”
“怎么要的這么急?”方孟醒從副駕駛拿起個文件夾遞給他,“就拿這些上去談判,怕是行不通啊。”
“試一試吧,等不了了。”
溫世堯接過,信手翻開大體掃了一遍,抬步向著承一影視所在的大廈走去。
他確實等不了了,尤其是今天見到黎昕脆弱的眼神時。
她那人強韌慣了,那種眼神,已經很多年沒有出現在她眼中,這次的事,想必對她造成極大打擊。
這個時間,他不想讓她一個人。
因此,他此行目的,是莫正謙。
這個神秘對手,如影子般一直在他周圍徘徊,卻始終不肯露出真面目,幾輪對弈下來,溫世堯雖對他感到好奇,卻始終秉承著按兵不動的原則。
這次,卻有些等不下去了。
他想要一舉將劉長松扳倒,必定需要足夠力度的證據,目前他收集了諸多書面證據,卻始終沒有人敢出來作證。
法外軍團的莫歸,十年前在黎巴嫩武裝鎮壓恐怖分子的任務中作了逃兵,這一條,嚴重違反軍紀。
如果莫正謙就是莫歸,作為認錢不認命的雇傭兵,他有足夠的理由將他扳到自己旗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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