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市立醫院人很多，病人全都拿著號在外等著，又是實名叫號，她怕人認出來，不愿在外排隊，好在鄭明軒打電話過來，找了點關系，這才讓人將她直接送進b超室。
大概鄭明軒已經提前說好了，醫生見了她時雖驚訝，卻也沒多說什么，認真檢查好后，說是胎盤低置，回去多臥床休息，一周后不要忘記復查，不用太焦慮。
胎盤低置到底是個什么概念，黎昕不太能明白，只是一聽說臥床休息，頓時就有種不太好的感覺。
外面人太多，檢查完醫生便找人拖了個病床過來，臨時放在b超室門口，讓她在這休息會。
此時她就側身坐在床上，雙腿耷拉在床邊，肚子仍隱隱有些痛，不是劇烈的那種痛，就是間歇性地發沉，讓她總覺得不安。
剛剛淋了雨，被雨水打濕的長發此時干了部分，一綹一綹地垂在胸前，針織衫受了潮氣，貼在身上有些冰涼，腳上的鞋也因為吸水而顏色變深，怎么看，都有些狼狽。
走廊昏暗的光線和低矮的天花板無不讓人覺得壓抑，來回進出的人群將地板踩得粘膩不堪，雨后的濕腥混著揮散不去的消毒水味兒，讓她胃里一陣陣翻騰。
黎昕扯扯口罩，將口鼻覆裹得更嚴密些，這個動作拉扯到扭傷的手腕，疼的她吸了口涼氣，低頭捂著胳膊好一會兒才有所緩解。
之前發生碰撞時，她倒沒受什么傷，反倒是后來車子追尾時的晃動，讓她扶著椅背的手腕扭了下，當時注意力全在肚子上，等上了救護車，護士問她，這才發現手腕扭傷了。
這會兒都在忙，也沒醫生來得及給她處理，只讓她先把錢交了，先過來做b超，一會兒過來給她處理。
手一放下就疼，黎昕將手搭在床沿的圍欄上，有些煩躁。
吳飛去辦手續去了，她心里總裝著事兒，等的不耐，騰出另一只手抓過身后的包，想翻手機出來自己查查。
這一看，才發現包里都是水，手機也早已濕透了，不知道什么時候已經關了。
黎昕將手機又扔回包里，心里的事無處排解，加上溫世堯遲遲沒過來，心里躁得像要炸似的，好在沒多久，吳飛便領著醫生過來給她處理，開了瓶噴劑，又上了護腕，讓她觀察兩個小時，沒事就可以出院了。
她哪能呆得住兩個小時，等車到了就回去了。
這一折騰，到家已經過了中午。
阿姨將一直熱著的飯菜端上來，她洗過澡換好衣服，胡亂吃了兩口便回房間休息。
這一天事情很多，情緒一直處于緊繃而混亂的狀態，往床上一躺才覺得放松下來。
雨稀稀落落下了幾場，這會兒又滴答開來，她躺了一會兒便覺得乏累，迷迷糊糊睡了過去。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半夢半醒間似乎聽見房間里有走動聲，猛地睜眼一看，溫世堯正在床邊坐著，擺弄她沾了水的手機。
“打不開了。”黎昕開口，這一說話才覺得嗓子啞了，隱隱還帶著鼻音。
溫世堯聞言側側身子，習慣性地幫她掖了下被角，“一會兒去書房找個舊的，先湊合用著，我明天讓周鐸去買一個。”
黎昕沒再說話，只側頭盯著窗簾，好像出太陽了，窗簾被光線映的顏色稍稍鮮明起來。
房間一時靜下來，只能隱隱聽到彼此呼吸的聲音，溫世堯頓了頓，開口解釋，“我去鄰市了，打電話的時候在吃飯，沒聽到。”
黎昕笑笑，“我沒事，你不用刻意跑回來，就這么走了，辛蔚心里該不好受了。”
她的語氣很淡，內容卻極具嘲諷。
她原先是不知道他去做什么的，當然也沒人肯告訴她，這還是后來回來的路上，在車上聽廣播聽到的，沈辛蔚倒是沒什么介紹，只是廣播最后暗戳戳地提了一嘴。
“我沒想到她會去。”溫世堯淡淡解釋了句，隨后轉過身子去扯她的手，“我看看手怎么樣了？”
“死不了。”黎昕動了動受傷的右手，躲過他伸過來的手，不客氣地嘁了聲，“我看你是沒想到我會知道吧。”
她說完便翻身，背過身去，手腕關節處已經完全腫脹起來，被護腕拘著，這么一壓，血管都好像脹地“突突”跳。
這一系列動作下來，她疼的心里直叫娘，卻又不愿意露慫，只能僵著臉躺著，心想再忍忍再忍忍。
卻越想越委屈，憑什么她一忍再忍啊？
前幾個月受的委屈就不計較了，現在大著肚子出了車禍，醫生又說了一串嚇人的話，老公忙，趕不回來安慰就算了，還和前女友在飯局上把酒言歡，這是人干的事兒么？
什么事都經不住琢磨，情緒最近也越來越繃不住，黎昕一開始咬著唇想跟他斗氣，這會兒淚就控制不住滾下來，嗓子眼兒也嗚咽了聲，“你說我回來受這氣干嘛？我算是明白了，其實跟別人一點關系都沒有，離了你我才能清凈！”
溫世堯被她突然發作的情緒嚇了一跳，彎腰湊過來看她的臉，低聲問，“怎么了這是？”
黎昕將半邊臉埋進枕頭里，不說話，兀自哭的投入。
溫世堯是最看不得她哭，比起看她哭的可憐巴巴，他倒覺還不如被罵一頓，他伸手按著她的肩，將人給轉回來，正面向著自己，伸手輕拂著她哭花的小臉，耐心解釋，“當時擬定的賓客名單里沒有她，我是真沒想到她會去。”
“好不容易見一次，你都去了她能不去嗎？”
黎昕自知有些不依不饒，卻還是抑制不住把心里怨氣一股腦兒撒出去，“懷個孕都不讓人安生，熬這么些年都沒熬出頭，我都不知道自己圖什么？我當時到底中了什么邪，非得往你身邊擠，要不嫁誰也不至于添堵添成這樣”
嘴皮子似乎越說越溜，她說著說著倒是不急著哭了，只是溫世堯臉色愈發沉下來，微微直起腰，捏著她的下巴，一字一頓地問，“你當時還挺多選擇？”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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