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來說去，總算繞到這事兒上來了，黎昕冷笑一聲，“卡？你要張空卡有什么用，錢我都捐了。”

    這句話她說的輕飄飄，敲在那婆媳倆心上，可就不那么輕了。

    蔡玉華頓時臉色煞白，“嗷”地叫了一嗓子，猛地站起身，以一種極度不可思議的語氣喊出聲，“那么多錢，你都捐了？”

    她太過激動，以至聲線都有些粗啞。

    得到黎昕肯定的回答后，她頓感氣血上涌，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樣跌回沙發，一下一下拍著大腿，痛心疾首，“我看你是瘋了，那么多錢啊那么多！你都給我捐了！你怎么就那么敗家！”

    她說著，又抬起不住輕顫的手，咬牙指指黎昕，聲音也凄厲起來，“你你就跟你爸一模一樣，自己走了，還得把家給毀了，一點念想都不給人留，你這是要逼死我們一家子啊你”

    她說著，又“嗚嗚”嚎哭起來，石頭扔出去好歹還能聽個聲兒，那么多錢，可不是幾萬十幾萬，她還沒捂熱乎呢，就這么捐出去了，連個回音都沒有，簡直像拿刀剜了她心口一大塊肉，能不痛么？

    蔡玉華的聲音很大，撒潑打滾的架勢將阿姨引過來，隔著不遠站著，上前也不是，走開也不是，只緊張地看著黎昕，生怕她情緒激動，再有個腹痛頭疼的，動了胎氣。

    黎昕原本不想和她計較，只想趕緊打發了人走，現在一聽她沒皮沒臉地提起黎嘯天，頓時怒從中來，斥了聲，“閉嘴！”

    這一聲喊得蔡玉華怔了下，徹底沒了聲兒，只愣愣看著她。

    “你別口口聲聲別人逼死你了，這么多年身邊死的死走的走，我看就你活的最好。”黎昕閉眼深吸了口氣，“你別指望那筆錢了，黎暉既然出院了還請什么護工，你自己在家照顧著就行了，養一養趕緊找地方工作，老婆能指望別人養，孩子可指望不上。”

    一旁出神的陳若云聽她提到自己，頓時不樂意了，眼珠子一瞪，“姐，你要發火也別扯上我啊，好像我做了什么對不起阿暉的事一樣”

    “做沒做你心知肚明，非要我把證據甩你臉上你才承認？”

    黎昕一句話堵的她啞口無言，陳若云肩膀扭捏了下，伸手拽了拽蔡玉華的衣角，“媽，你看”

    蔡玉華也沒什么好臉色，不客氣地甩開她的手，朝著黎昕喊，“這意思就是你不準備管我們娘兒倆了？”

    這事兒被提起也剛好，不早點兒解決了，這樣沒完沒了地鬧下去，黎昕真怕自己哪天先被氣死，她坐直了身子，“我倒真不想管，要能斷絕關系我早斷了，還由得你們在我面前跳腳？”

    “趁著今天我也跟你說清楚，你做那些狗屁倒灶的事我不說不代表我不記得，我管你完全是法律拘著，以后每個月該著你的生活費我不會少你的，再要是敢跟溫世堯伸手拿錢或者到處去鬧，管你過成什么樣，一分錢都別想從我這拿到。”

    她一口氣說完，不等蔡玉華兩人反應，起身對著站在不遠處的阿姨說，“找車把她們送回去，下次來人了別隨便開門。”

    阿姨點點頭，應了聲，“哎。”

    黎昕最后看了蔡玉華一眼，轉身回到臥室，反手將門關上，門一關，便覺得力氣從身體抽離了一般，她頹著肩走到外間的沙發上躺下，盯著天花板發呆。

    和自己媽的恩怨，真是她生命中跨越時間最久的一場鬧劇，現在算是徹底決裂了，但她并沒想象中那么痛快。

    原生家庭帶來的負面影響很難完全消散，哪怕過去這么多年，哪怕如今她早已身在圍城，面臨生子，家對她來說仍是一個模糊不清的概念。

    人的出身無法自選，不論是她還是溫世堯。

    黎昕只希望，這樣的悲劇能終止于此，她的孩子，能在健康溫厚的環境中安然成長。

    下山的路上，蔡玉華一直沉默地抿著嘴，臉色沉沉地看著窗外。

    陳若云一想到黎昕那頤指氣使的模樣，心里就滿是不屑，大家都是小門戶出來的，憑什么她就能飛上枝頭當鳳凰？

    她四處張望了一陣，朝著蔡玉華的方向挪挪屁股，盡量用誠懇且疑問的口吻問道，“媽，你說姐這個錢是不是真的捐了？”

    她的話成功吸引了蔡玉華的注意，后者回過頭來，她又晃著蔡玉華的胳膊，補充道，“這些有錢人都會財產公證的，溫家再有錢那也是人家的，姐現在沒工作也沒收入來源，怎么可能一下子扔那么多錢出去？你說她會不會是在騙我們，私下里偷偷把錢昧下了？”

    她分析的頭頭是道，原以為會得來婆婆的認同，哪知蔡玉華從鼻子里哼哼了聲，瞪了她一眼，“昕昕說捐了就是捐了，你哪來那么多疑問？”

    陳若云討了個沒趣，嘴角聳了聳，“那我們現在怎么辦，家里又沒錢了，立立還等著交書本費呢。”

    “我前幾天不才給了你兩千？又花了？”

    “過日子什么地方不要錢啊，您以為兩千能花一輩子嗎？”

    陳若云嘴上嘟囔了句，心說小姐妹買雙鞋都不止這個錢，我這好歹也花了十來天呢。

    蔡玉華恨鐵不成鋼地朝她胳膊擰了一把，頓了頓，想起黎昕之前的話，“對了，你現在又不上班，天天還早出晚歸的干嘛？不是真在外面有人了吧？”

    “哎呀，姐往我頭上扣屎盆子你聽不出來啊？你兒子天天就跟個活死人一樣，我不用在外面找工作的啊？我哪有那么好的命在家安安心心當少奶奶？”

    陳若云懊惱地反駁了幾句，轉眼看見車子路過市中心的商業街，拍了拍駕駛座的椅背，“師傅，停下車。”

    蔡玉華咋舌，“你又要去干嘛？”

    “我去找工作啊，不然喝西北風啊！”

    車子在停車線內緩緩停下，陳若云一把推開車門下了車，看著車子走遠，才將包挎在胳膊上，向商業街走去，邊走著邊掏出手機來，撥了個電話出去。

    電話很快接通，對面緊接著傳來一陣嘈雜的音樂聲，還有幾聲尖叫，她不等對方開口，搶先用諂媚的聲線叫道，“楊老板，咱們之前說的事，還算數不？”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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