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影對立。
高漲的刀意,在風雪交纏之中已似滿弦之弓,蓄勢待發!
“為了本教的大業,這一戰,我期待已久。”
花重錦周遭氣勁翻涌,三尺之內,片雪難落,一身功力已提至巔峰。
“皇圖霸業,終究不過夢幻泡影!”
任以誠輕嘆一聲,翻掌壓住刀柄,真氣透刀而下。
‘貫地狼突’出手,一刀啟戰。
無邊地氣受真氣引動,眾人陡覺腳下劇震傳來。
不及驚訝,就見戰場中有重重刀氣似地泉噴涌般沖破積雪,向花重錦凌殺而去。
寒光一閃。
花重錦掌中的彎刀已出鞘。
陰沉的天空中,倏爾浮現出一道月影。
彎刀出手,本也該是直直的劈出去,無論多彎曲的東西落下時,也是直直的落下去。
這是物體的定律。
但花重錦卻是個例外,他的刀法改變了這個定律!
彎彎的刀,彎彎的刀光,仿佛是一鉤新月,但忽然間又變成了一道飛虹。
虹影過處,仿佛金鐵交擊的聲音響起,刀氣登時轟然崩碎。
“唰!”
任以誠只覺眼前人影一閃,下一瞬,竟被一刀中分,劈成了兩半。
眾人悚然大驚,卻見身軀沒有鮮血噴出,反而憑空消散,這才發現被劈開的只是一道殘影。
“好快的身法!”
花重錦正自吃驚,忽聽一道猛烈的破風聲從頭頂傳來。
任以誠人已閃至半空,手中刀鋒旋攪。
‘蒼河星轉’帶起一道螺旋真勁,卷風蕩雪,凝聚成一柄長達丈許的巨大雪刃,霸然重斬而下。
花重錦回身、出刀、豎劈。
雪刃被那道彎彎的刀光精準無比的劈在了正中間,整整齊齊的分成了兩片。
一半在左,一半在右。
花重錦忽地瞳孔一縮,旋即手腕一轉,橫刀封擋。
卻是任以誠緊隨而至,從兩片雪刃的中間殺出,勢如山岳傾倒的一刀,當頭壓來。
“鐺!”
雙刀交擊,火星迸射。
爭鋒所攜刀勁磅礴無匹,花重錦當即雙腿一屈,陷入地面,直沒腳踝。
同時,他的心情也不禁隨之一沉,對方的實力已超乎了自己的估計。
魔教有一門神功,名曰《種玉大法》。
可以讓上一代教主將畢生功力傳給新任的教主,使其能夠在短時間內成為絕頂高手。
雖然傳功的過處中會有所折扣,但功效依舊不容小覷。
花重錦的身上非但有著上代教主的功力傳承,更有自己勤修苦練而來的功力。
可如今,集合魔教兩代教主的心血,在面對任以誠那一刀之時,竟然險些抵擋不住。
這少年當真不是個返老還童的老妖怪嗎?
顧不得心中疑惑,花重錦猛提一口真氣,彎刀一震,雄力沛然勃發。
任以誠人在半空,無從借力,且余勢已衰,終于還是被逼退了出去。
好厲害的刀!好厲害的刀法!
他亦心生訝異。
刀如彎月,想來就是日后丁鵬用的那一柄圓月彎刀。
雖然現在刀上并沒有那刻著那句‘小樓一夜聽春雨’。
但能承受爭鋒全力一擊,而絲毫無損,這樣的刀,魔教里絕不會有第二柄。
這是一柄神刀,也是一柄魔刀!
任以誠腰身一擰,輕巧落地,贊嘆道:“魔教至高絕學‘神刀斬’,果然名不虛傳!”
“門主的魔刀之名,也非浪得虛名!”
砰然一聲爆響,花重錦足下積雪混著泥土,崩散翻飛,身形猛然拔起,彎刀再次出手。
月影橫空,鋒芒懾人。
任以誠驀地心念一轉,星辰變心法化轉輪回劫。
彎刀冷刃,瞬息即至。
任以誠揮刀迎上,緊跟著,便爆發出了一陣雨打芭蕉般急勁的兵器碰撞聲響。
恍惚間,眾人的眼中只余下兩柄刀,而不見用刀的人。
兩人似已和自己的刀融為一體,化作兩道璀璨流光,不斷碰撞交擊。
這是快與快的碰撞,更是力與力的交鋒!
“轟轟轟……”
刀氣縱橫開闊,四射而出。
帶起連連氣爆的同時,也在這絕巔之上,刻寫下了屬于他們的歷史見證!
須臾間,兩人交手已過百招。
奇幻瑰麗的刀勢往來,玄奧詭譎的招式變化,看得在場眾人心馳目眩,激動不已。
山壁之下。
林詩音也在一瞬不瞬的盯著場中始終難分勝負的兩人,不自覺間,已皺起了眉頭。
那雙纖美的手,更因緊張而攥的指尖發白,全然沒了半分血色。
“姐姐放心便是,他不會輸的。”阿飛的聲音突然響起。
然而。
林詩音此刻全部的心神,都已掛在了任以誠的身上,完全沒有聽見阿飛說了些什么。
不過,她沒聽到,有人卻聽到了。
“你怎么知道的?”孫小紅好奇的看著阿飛。
更令她好奇的是,這個少年是何來歷?他為什么會管林詩音叫姐姐?
阿飛瞥了她一眼,淡淡道:“直覺。”
“……”
孫小紅甩了他一個大大的白眼,沒好氣道:“還以為你有什么真知灼見,小小年紀,好的不學,卻偏去學人家吹牛。”
她一副老氣橫秋的語氣,完全忘了自己也只是個小孩子而已。
天機老人搖了搖頭,呵呵一笑道:“丫頭,這回你可說錯了。”
他饒有興趣的打量著阿飛,悠悠道:“那孩子并沒有吹牛,這場決斗,任小兄弟已然是贏定了。”
“為什么?”孫小紅不解道。
非但是她,這下連林詩音的注意力也被吸引了過來。
天機老人抽了口旱煙,緩聲道:“無他,境界不同而已。”
“還請前輩指點迷津。”林詩音恭敬道。
天機老人道:“兩人看似不相上下,但實則任門主的刀法造詣遠在花重錦之上。
一個以人役刀,一個則是為刀所役,完全不可同日而語。”
外行看熱鬧,內行看門道。
天機老人兵器譜排名第一,眼力自然非比尋常。
孫小紅聽得滿頭霧水,忍不住問道:“爺爺,這兩者之間有什么區別?”
林詩音亦投出了疑惑的目光。
倒是阿飛,目中隱隱有精光閃動。
天機老人道:“什么是為刀所役?
刀即是人,人即是刀,人與刀不分。
刀感受人的殺性,人稟賦了刀的戾性。
人變成了刀的奴隸,刀則變成了人的靈魂。
刀本事便是兇器,而這樣的一柄刀,更是兇中至兇的兇器。
天機老人頓了頓,繼續道:“什么是以人役刀?
刀即是我,我仍是我,刀是人手臂上的延伸。
是心中的意念表現在外的實體,故而人心中想要破壞那一樣東西,破壞到什么程度,刀就可以為人達成。
人是刀的靈魂,刀是人奴隸!”
正如天機老人所說,任以誠身負絕命司兩千年所學,確實已達到了他口中的境界。
絕命司縱然武學資質不足,但見識閱歷卻絕對豐富。
林詩音已陷入沉思。
阿飛則若有所悟。
天機老人的聲音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
有本事的人,都能聽得到。
人群中,那個頭戴斗笠,一身金黃衣袍的首領,便是個有本事的。
聽到天機老人的話,他看著任以誠和花重錦手中的刀,卻是不屑的笑了笑。
他為什么會不屑?
或許是他已晉入了更高一層的境界。
“既然如此,那他們早已該分出勝負了,為何還在糾纏不休?”
孫小紅猶自不解道。
天機老人望著戰圈中的任以誠,目光微凝。
“或許……他是在試探對方的根底。”
天機老人猜對了。
但是,任以誠試探的不只是花重錦的刀法,他還在窺探對方的內功路數。
這也正是他轉用輪回劫的原因。
在交手的同時,吸納花重錦的刀勁真力入體,借此來推算他真氣運轉的走勢。
“鐺!”
火星四濺中,兩人刀鋒再次碰撞在一起。
任以誠忽地借力抽退,然后足下一頓,縱身騰空。
“嗷嗚~~~”
乍聞一聲驚天狼嘯,任以誠強招上手。
皇世經天·星辰萬變·破空千狼影!
刀光粲然。
千狼同聲齊破空,刀氣似暴雨傾盆,鋪天蓋地,籠罩而下。
月影連閃!
花重錦臉色前所未有之凝重,凝聚畢生功力,在頃刻之間,連續劈出了三十六刀。
神刀斬出手時的部位、時間、力量、速度,都是經過精確計算的,恰好能將自身所有的力量發揮到極限。
憑借著這一招的精妙,他終于還是接下了任以誠的破空千狼影。
“能正面接下我這一刀,你的刀已和小李飛刀相差仿佛。”
任以誠由衷的稱贊了一句,隨即卻又發出了一聲嘆息。
“只可惜……”
“可惜什么?”
花重錦的氣息已變得沉重,握刀的手也在微微顫抖。
任以誠道:“只可惜,你的神刀斬還不夠完整!”
跟日后真正的神刀斬比起來,花重錦的刀法還不夠快,也不夠邪。
偏巧,這兩點任以誠都有辦法解決。
言罷,爭鋒再次揚起。
但這一刀卻截然不同,竟散發出了一股妖異之氣,令在場眾人瞬間心生寒意,毛骨悚然。
天機老人的臉色變了。
那帶著斗笠的黃袍人,臉上原本不屑的笑容,此刻也已消失不見。
如果說,任以誠以前被稱為魔刀,只是因為他的行為。
那么現在,他的刀就真的已透出了魔性。
驚人恐懼的魔性!
花重錦整個人突然愣住了,旋即駭然失聲道:“這……這不可能!”
任以誠的起手式,赫然竟是他魔教至高絕學——神刀斬。
憑借著元神之力,任以誠以至靜至極之心,洞察入微。
再輔以輪回劫,一番交手下來,已然窺得了神刀斬的廬山真面目。
皓月當空!
是月光還是刀光,眾人已分不清楚!
任以誠突然出現在了花重錦身前,只有人,沒有刀。
刀,已刺進了花重錦的身體里。
“這……這是……”花重錦一臉難以置信。
任以誠微微一笑道:“這是真正的神刀斬!”
這是融合了天邪劍訣后,夠快夠邪的神刀斬。
百年后,令無數武林人士聞風喪膽,真正的魔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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