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羅煉獄是什么樣子,任以誠不清楚。
但他估摸著,應該跟眼前的景象差不了太多!
尸體就像路標一樣,引導著兩人來到了魔教總壇的大殿。
黑色而肅冷的巨大宮殿,四周墻壁上刻畫著的,盡是些面孔猙獰的魔神圖像。
大殿里的油燈尚未熄滅。
這里的油燈很特別,燈油是綠色的,點著后的燈焰也是綠色。
碧綠的顏色,猶如鬼火一般,將整個大殿籠罩在一片陰森詭異的氛圍當中,令人不由毛骨悚然。
教主的寶座之下,跪著一個人,或者說是一具尸體。
鐵臣!
魔教四大長老之三,冷冰冰的鎧甲覆蓋著他那鐵塔一般龐大的身軀,仿佛戰神在世,勇武不凡。
此刻縱然身死,亦難減其威!
任以誠估計,以鐵臣的武功,至少可排入江湖前十之列,兵器譜中除了前四位,只怕無一人是他對手。
只可惜,這個問題再也無法得到印證。
鐵臣的臉上也戴有面罩,只露出一雙死不瞑目的眼睛,任以誠將面罩拿開后,入眼的是一張極度扭曲的面容。
震驚!
這應該是鐵臣在臨死前,腦海中最后的念頭。
他在震驚什么?
任以誠褪去了鐵臣的鎧甲,在將他的尸體仔細檢查過后,不由皺起了眉頭,道:“此人的五臟六腑都已粉碎,想來該是被人用掌勁生生震死的。”
林詩音訝然道:“此人是魔教三長老,武功乃當世一流。
能一掌將他震斃的人,武功之高,放眼整個天下,恐怕也找不出幾個來,究竟會是誰呢?”
任以誠緩聲道:“這樣的高手最多不過五指之數,除了你我之外,就只有天機老人、上官金虹、還有花重錦三人。”
林詩音思索道:“當然不會是你我,天機老前輩也絕非濫殺之人。
花重錦則武功盡失,兇手……莫非就是上官金虹,可他的動機呢?魔教跟他有仇嗎?”
任以誠聳了聳肩,道:“話是這么說,但也未必就是他。
江湖上最不缺的就是隱世高人,或者是那種身負血海深仇,暗中潛心修煉,最終神功大成,回來報仇雪恨的人。
魔教勢力龐大,多年來樹敵無數,有一兩個這樣的仇人也很正常。”
林詩音點了點頭,忽然道:“如此強悍的敵人,連魔教三長老都死了。
那功力被大哥你鎖住的花重錦,豈不是在劫難逃?”
任以誠挑了挑眉,淡淡道:“祝他好運吧!”
他四下打量了一番后,在教主寶座的后邊發現了一道側門。
走過長長的通道,后邊連著一片房屋,在最里面的位置,兩人找到了花重錦的居所。
但屋子卻是空空如也,沒有半個人影。
林詩音訝異道:“難道他被抓走了,又或是逃走了?”
“這房間看起來,似乎有段日子沒人住過了。”
任以誠一邊說著,一邊在屋里到處摸索翻看來。
林詩音好奇道:“大哥,你在找什么?”
任以誠道:“堂堂教主之尊,我尋思著花重錦應該有個專門閉關練功的密室才對。
他武功盡失,現在又找不到人,最大的可能性應該是在閉關,以圖化解我留在他身上的‘三陰鎖經手’禁制。”
林詩音道:“就算真有這種地方,也不一定就在他的房間里吧?”
任以誠道:“這里已經是最深處,不會有更隱蔽的地方了。”
又過了片刻。
任以誠忽地眼前一亮,在書架邊上的地板處,發現了不同尋常的地方。
他小心翼翼的踩了踩,略顯空洞的回音響起,緊接著,面前的墻壁就打開了一道暗門。
“還真有!”
林詩音用力的眨了眨眼睛,險些以為自己眼花了。
兩人拿了個燭臺,走了進去。
誰知剛邁出沒兩步,任以誠腳下猛地一沉,“咔噠”一聲,機括觸發的響動隨之傳入耳中。
旋即,就見幽暗的通道中一片銀芒閃動,無數箭簇從兩旁的夾壁里激射而出。
帶起凌厲而急促的破風聲響,尖銳又刺耳。
林詩音悚然動容。
電光石火之間,她回身欲退,卻驚見暗道的門,竟不知何時悄然關閉了。
幾乎同一時間,她的手又捂住了劍柄,怎奈通道狹窄,劍身只出鞘一半,就已被墻壁頂住。
兩人眼下已然進退維谷,被牢牢困死在原地,下一刻,便要萬箭穿心而亡。
命危一瞬。
任以誠不驚不亂,右臂伸出在身前飛速畫了幾個圓圈,袍袖卷蕩間,無形中一股強勁無儔的螺旋真力,沛然而生。
飛射過來的箭簇為之一阻,登時威力盡消。
在一串“叮叮當當”的金屬碰撞聲響中,灑落一地。
通道不長,卻是殺機四伏,又連續闖過兩道機關陣,兩人才終于走到了盡頭。
密室的面積絲毫不比外邊的臥室小,里面依舊點著碧綠的油燈。
碧油油的燭火搖曳,任以誠忍不住嘆了口氣。
“唉!我收回我剛才說話的。”
花重錦的運氣屬實不怎么樣,終究還是難逃死劫。
他的尸體盤坐在榻上,還保持著練功的姿勢,臉上七竅流血,慘不忍睹。
在碧綠燭光的映照下,直似人間厲鬼,驚悚之極。
林詩音只覺一股涼意自腳底瞬間沖上頭頂,渾身毛骨悚然。
姑娘家的膽子終究要小一些,對于眼前的情形實在有些吃不消。
事實也證明,武功高強和怕鬼并不相互沖突。
“罪過,罪過。”任以誠再次嘆了口氣。
花重錦的身上沒有半點兒傷口,但他不用看也知道,對方必定已經脈盡碎,這才導致的七竅流血。
強敵入侵,花重錦欲強行催運真氣,卻觸動了‘三陰鎖經手’的禁制,引得體內暗藏的刀氣爆發。
來人大概連手都沒動,他就已先被動自殺而死了。
林詩音冷哼道:“這就是不守承諾的下場。”
想起被三公主設計擒獲的事情,她仍舊忍不住心中有氣,懊惱不已。
任以誠默然不語,臉上盡是思忖之色。
林詩音也不敢打擾。
良久過后。
任以誠忽地打了個響指,臉上的神情也變成了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樣。
林詩音道:“大哥是不是想到什么了?”
任以誠點頭道:“我想,我大概已知道殺人的是誰了。”
林詩音詫異道:“誰?”
任以誠緩緩道:“是那二分之一個四長老。”
林詩音怔了怔,疑惑道:“你的意思是他們窩里反,自己把自己給滅門了?”
任以誠道:“鐵臣都死了,咱們卻沒有看到四長老的尸體。
鐵臣是三長老,武功當然在四長老之上,他都死了,沒道理四長老沒事。”
林詩音不解道:“四長老為什么要這么做?”
任以誠道:“報仇,你莫非已忘了,四長老是兩個人共同擔任的,他兄弟被我殺了。
以他的本事當然報不了仇,只能仰仗魔教之力,但花重錦卻戰敗,并發誓魔教再不踏入中原半步。”
他報仇無望,難免會做出一些瘋狂的舉動來。
既然花重錦發誓在有生之年,魔教不能染指中原,那就讓他死掉好了。”
林詩音道:“大哥是怎么想到的?”
任以誠道:“還記得山門口那些守衛的尸體么?從一開始我就覺得不對勁。
剛才我終究想通了,問題就在于他們的尸體的方向,幾乎全都是朝向里邊的。
這說明殺死他們的人,是從里邊出來的,若是外敵入侵,絕不可能是這個方向。”
林詩音猶疑道:“這是否太牽強了些?”
任以誠道:“還有鐵臣的表情,若是四長老突施偷襲,那就解釋得通了。
他當然想不到,共事多年的人,竟然會暗算自己。
在他沒有防備的情況下,以四長老的武功,是勉強能造成那種死因的。”
他頓了頓,又道:“另外,就是在咱們進來之前,密道里是干凈的,完全沒有觸發過機關的跡象。
外人能找到那暗門就已是不易,又怎么可能再輕易躲過那重重機關。
這只可能是魔教內部的人所為,而且,那密室藏得那般隱秘,就算是魔教中人,知道的怕也不會很多。”
林詩音蹙眉道:“如果真如大哥所言,那四長老圖的是什么呢?”
任以誠雙手一攤,滿不在乎道:“鬼知道呦!反正也跟咱們沒關系,他愛干嘛就干嘛。”
乘興而來,豈料竟要敗興而歸。
任以誠念著花重錦到底也是一代宗師,自己還學了人家的刀法,便在臨走之前,將他入土為安,免受曝尸之罪。
站在自己親手刻的墓碑前,任以誠不禁有些感慨。
“世事如棋,乾坤莫測,堂堂魔教教主,一世梟雄,最后卻死于自家人之手。
著實可憐!可悲!又可嘆!”
曾經輝煌無比的魔教總壇,隨著兩人的離去,終于變成了一片死地。
直到半個月后。
花白鳳才帶著兩個武功被廢的妹妹,風塵仆仆,星夜兼程的趕了回來。
第一件事,便是召集在外的教眾回山。
又過了數日。
森冷碧綠的大殿里,再次有了人氣。
花白鳳面露悲色,端坐在教主寶座上,冷冷道:“兇手是誰?”
“是任以誠。”
說話之人站在最前列,三十多歲的年紀,赫然竟是四長老。
花白鳳聞言,杏目圓睜,一抹難以置信的驚色,從臉上一閃而過。
她沉聲道:“四長老是如何躲過此劫的?”
四長老悲聲道:“事發之日,屬下碰巧下山辦事,這才僥幸逃得一命。
消息是當時教中的兄弟,拼死用黑鴿傳送出來的。”
花白鳳深吸了一口氣,沉默良久,方才再次開口道:“傳令下去,自今日起,本教閉門封山,沒我的命令,誰也不許擅自出山。”
四長老驚道:“這……這是為何?教主的大仇還等著咱們去報,還請大公主三思。”
花白鳳慘笑道:“報仇?對手是什么人?武功蓋世的刀神,咱們拿什么去報仇?”
“……”四長老當即怔住,被問得啞口無言。
花白鳳揮了揮手,索然道:“都散了吧,大家休養生息,報仇之事,咱們日后在從長計議。”
教眾散去后,三位公主一同來到了花重錦的墳前。
夏雨雪突然問道:“大姐,你是否還放不下他,所以才下了那道命令?”
花白鳳淡淡道:“我們的確暫時沒能力報仇,事實如此而已。”
夏雨雪自顧自道:“難道你不相信四長老的話嗎?”
花白鳳幽幽一嘆,問道:“如果是你,在殺了人后還會給那人入土立碑嗎?”
三公主疑惑道:“大姐怎知安葬教主的人是任以誠?”
花白鳳輕撫著面前石碑上的刻字,緩緩說道:“我認得他的字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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