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有岔路,那馬便放緩腳步,等待主人的指令,好左行或右行。可是易慎之不僅沒有指令,而且不時用鞭桿輕拍馬的臀部,那馬吃痛,便奔向右側的日醫一人之門。
進入了日醫一人之路,上官敏行發現,路兩旁的紅色花海已消失,換成淡紫色的花海。看著這些淡紫色的花海,上官敏行感到心曠神怡,他開心地道:“你爹爹終于不讓我們美人喘啦。”
易慎之淡淡一笑:“你不要開心得太早。”
上官敏行知道易慎之的話中有話,便問道:“難道這淡紫色的花里面也有什么蹊蹺?”
易慎之道:“這淡紫色的花我爹爹管它叫什么我不知道,我把它起名為夢里魂歸。”
上官敏行道:“夢里魂歸?你這樣說的話,那這花是可以取人性命的。”
易慎之道:“正是。如果單嗅聞這花,你不會有任何反應。但我們先嗅聞了美人喘,再嗅聞此花,兩者疊加,就生成了極強的毒性,這毒性使你犯困。如果你今晚走出我家的山谷,因為經過那一片茶園,自然毒性解去。如果你硬是賴在我家不走,那我爹斷不會理你,而你在我家昏睡一晚,第二天晨上必死無疑。所以,我爹爹從不留人在我們谷內住宿。”
聽了易慎之的這一番述說,上官敏行暗暗吃驚,他從來沒有想到,在江湖中行事,會要具有這樣的心機。看來自己的馬被人訛去也算是自己的幸運,畢竟對方還留著自己的性命。
雖然上官敏行足夠聰慧,但他畢竟在一座山莊里長大,那種環境培養了他一顆純樸的心。雖然在初遇童長風時,上官敏行表現出了足夠的機智,但那是一種敵我涇渭分明的場合。看到易逢春的設計,那就是不管什么人,首先得判定你是敵人,把你當作敵人來防。可是,如果這樣的話,那還會交到真朋友嗎?上官敏行的心中充滿疑惑,他心道,如果當初自己對易慎之也這樣防之又防,那么,自己還會與他結成生死之交嗎?可是,如果以自己對易慎之那樣的心態,在易逢春這里,自己還會保全性命嗎?
上官敏行心中的這些問題他想不清楚,一瞬間有許多的念頭在他的心中呼嘯而過。
遠遠的,可以看到谷中的屋舍。青澗堂坐落在路的盡頭,那條灌木叢一直延續到青澗堂的中部,把青澗堂分為左右兩部。因有灌木叢,來訪的客人只能分居兩院,而易逢春卻可以從青澗堂內分去左右兩堂。
青澗堂的兩側,沿山坡有許多的院落,想必就是易逢春三個夫人和易家子女的居處。
蘇曼琪眼尖,她看到青澗堂的右部院落里站了許多的人。看到他們的車輛進入了院子,于是他們紛紛走下臺階。
蘇曼琪問:“你家知道你回來啦?”
易慎之點了點頭,道:“聾啞門仆那里有信鴿,每來客人他會報知我的父親。可是他不會寫字,不知他用什么法子告訴我父親的。是了,肯定是我走后他們之間有過約定,我回來聾啞門仆以一種特殊的方式告訴了我爹爹。”
一位身著深紅色衣裙的美婦人走在最前面,上官敏行看她的年齡約在四十歲左右,只見她滿臉淚痕,朝著車輛疾速走來。上官敏行心道,這一定是易慎之的母親,只有母親才這樣關懷自己的孩子。
易慎之也淚流滿面,他掙扎著要下車,紅衣裙美婦眼尖,她立刻發現易慎之受了傷,忙喊:“逢春,快來,慎之被人傷了。”
上官敏行看到,易逢春本是站在這群人的最后,不知是他還在生易慎之出走的氣,還是要顯出他做家長的威嚴,因此他在這群女人走下臺階之時,仍站在那里觀望。
聽到紅衣裙美婦的呼喚,易逢春快步從臺階上走了下來。
易逢春戴了一頂儒巾,只見他的相貌看上去不過五十余歲,比之實際的年齡年輕許多,也許是他自己就是藥師,很會調理自己。他留著濃重的胡須,但那胡須全部為黑色,就是一顯白色也找不到。上官敏行想不到,眼前的易逢春根本就不像是一位七十五歲的老翁。
看到易逢春來到車前,易慎之小聲地喊道:“爹……”
易慎之喊完,眼淚止不住地流了下來。
易逢春的眼圈紅了一紅,道:“你再胡鬧,看我不用滕條打你的屁股。”
圍觀的眾婦人全笑了起來。
大家都知道,易逢春這樣說,就是表示他原諒了易慎之的胡鬧。
上官敏行看到,在那群女人里,有一位穿黃衫的面容嬌艷的女子,正在那里盯著蘇曼琪看,她的眼中,生滿了疑惑與挑剔。上官敏行知道,這肯定是易慎之的姐姐,只是不知道她是易慎之的幾姐。再看那些女人,全部長得嬌艷如花,竟沒有一位是長相平凡的女人,似乎每一位都有自己的動人之處。
易逢春用手搭了一下易慎之的脈,然后將他的長衫掀起,看了一下易慎之塌陷的肋骨。然后對身后的一位女仆吩咐了幾句,女仆小跑著進入青澗堂。
女仆捧著一個類似圓筐的木架,易逢春把木架套在易慎之的身上,然后他用極快的手法點了易慎之身上的幾處穴道,再用一塊牛皮粘貼在易慎之塌陷的胸前,那牛皮上縫有銅環,易逢春用布繩拉住銅環,固定在木架上,強行把易慎之塌陷的前胸拉了出來。
雖然易逢春的點穴是為了幫易慎之止痛,但那種疼痛還是令易慎之冒出了一身虛汗。
易逢春仔細地看了看易慎之的前胸,他對自己的手藝還是比較滿意,便對身后的女仆說道:“把五號藥箱的藥煎上兩劑,為公子服下就可以了。”
女仆聽完,小跑著奔向青澗堂。
紅衣裙美婦關切地問道:“逢春,慎之的傷不要緊吧?”
易逢春對自己的醫術甚是自負,他輕聲說道:“原來可能有些嚴重,經過我這一番調理,已是好了大半。兩三日便可無事。他只是肋骨被人打折,那肋骨彎進腑臟,剌得腑臟疼痛,因此他無法行動,動一動便渾身劇痛。現下經我調理,應該問題不大了。慎之,你試著動一動,看可還劇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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