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州城一座小巷內，梁軒扶著楊子材，看著楊子材囚衣上的一道道血印，梁軒知道：楊子材是吃不少苦了。
梁軒輕撫著楊子材的背，道：“楊大哥，感覺怎么樣？”
“小軒，這些是？”楊子材身子雖然看起來有些虛弱，但是那一雙目光卻是炯炯有神，雖只是平平淡淡的問了一句話，卻無形中透露出一股氣勢。
“大哥，這些是吳縣的義軍。”梁軒沒有絲毫隱瞞，他也知道自己瞞不住。
“賊寇？”楊子材脫口而去這兩個字。聽到這兩個字，梁軒悄悄朝著黃武等人瞥去，看到這些人沒什么反應才暗自松下一口氣來。
黃武聽到這兩個字，也不惱。如今罵他們“賊寇”的人多了去了，也不在乎再多一個還是少一個。
關鍵是那些罵自己“賊寇”的人，又有幾個是干凈的？干的事又有多少件不是傷天害理的勾當？而正是自己這些“賊寇”，讓老百姓有了幾天安生日子過，只要老百姓不罵，其余的也就隨他去吧。
跟著齊杉后面，黃武對于事情的看法也已經不是最初的想法了。
“大哥，穿上這套軍服，咱們走。”
梁軒伸手遞過來的軍服，楊子材沒有去接。
“大哥，……”看到楊子材的反應，梁軒不免焦急。
掌管夜冰臺的黃武對人心頗有把控，一眼就感受到了楊子材的想法，想來是對義軍還有些不認同。
黃武道：“楊衛指揮使，現在可不是你耍小性子的時候，咱們大帥帶著咱們這些兄弟親自來救你，如今你給我們來這一出，讓咱們兄弟難做，那就別怪兄弟我無情了。”
楊子材看向黃武，迎接而來的是黃武冰冷的眼神。楊子材呼出一口氣，道：“你想干什么？”
“不干什么。”黃武卷了卷衣袖，接著說道：“你的那些家眷、還有你的兒子楊文石今天本來都是要死的。是咱們兄弟舍了命救了他們，如今你楊子材不配合，留著他們還有什么用？”
“左右不過是當咱們兄弟白忙活一場，有什么大不了的。”
“不可。”梁軒急忙勸阻，生怕黃武惱怒之下，便將楊子材的一家老小斬盡殺絕。到那時，楊子材即便想投靠義軍，義軍也不敢收。而官府，這條路早被堵得死死的。
“楊衛指揮使，時間可不多了，你自己好好想想吧。在江百戶沒來之前，你還可以好好考慮考慮。”
這番話，黃武以一種極為輕松寫意的口吻說了出來，只是，話語中的威脅意味卻是彰顯無遺。對于這一點，黃武也沒有什么太好的辦法，如今哪還有時間和楊子材慢慢掰扯？先逼了再說，至于楊子材肯不肯就范，那就走一步看一步吧。
“黃大哥，江百戶帶人來了。”
“楊衛指揮使，不好意思，你考慮的時間沒有了，走不走給句痛快話吧。”
在黃武這一逼之下，楊子材方才緩緩接過梁軒手中的軍服，套在身上。
看到楊子材就范，黃武也是暗自松了一口氣：總不能真像自己說的那樣，楊子材不走，就把人家一家老小給殺了吧？到時候上位要是知道了，還不活劈了自己？
雖然跟在齊杉身邊時間不長，但黃武發現齊杉絕不是一個喜歡濫殺無辜之輩，相反，對百姓倒是好得很。
這打下吳縣的府庫，抄沒那些人的家產，銀子每日都像流水那樣花出去了，可就是沒有一樣用于自己享樂。
齊杉唯一痛下殺手就是對那些平日里作威作福的鄉紳，不過對那些沒有太大劣跡的鄉紳和富商，齊杉還稍微抬了一下手。不僅如此，還組織他們進行生產，這些加入進來的鄉紳富商如今真的是賺的盆滿缽滿。
看著穿戴好軍服的楊子材，黃武道：“楊衛指揮使，我知道你在牢中吃了不少苦頭，不過你是久在軍伍之人，這點路還請你忍耐一下。”
楊子材輕微點了一下頭。
看著披甲而來的江范，梁軒道：“江老弟，我楊大哥就交給你了。”
“好兄弟，放心。”江范錘了一下梁軒的胸口。
黃武看著被安排進隊伍的楊子材，旋即帶著剩下的人朝著城門口殺過去。
先前早有定策：將楊子材安插在江范軍伍之中，其原因便是考慮到楊子材有傷在身，如果帶著楊子材跑，不僅拖延速度，而且目標太大。然后黃武等人分散撤退。
這樣，楊子材便由江范帶到了城門口，而在城外，齊杉也早已安排好接應的人員。
……
黃武此刻隱蔽在城門旁邊的一座小房子里面，這個房子是江范安排的，也算上的比較安全可靠。
隨著時間的流逝，屋中的成員不斷增多，只是，黃武臉上憂慮的神色越來越重--齊杉還沒有來。
之前早已約好，所有人在此地等待。如今，時間在一分一秒的逼近，而齊杉卻沒有一絲一毫的動靜。
猛然間，一人閃進屋子。黃武連忙看去，看到的卻是江范，顯得有些失望。
江范道：“楊大哥我帶來了，咱們現在就出城吧？”
“不行。”黃武十分干脆果斷的拒絕了，“上位還沒來，咱們先撤了，上位怎么辦？”
江范眉頭微皺，道：“再等一炷香，如果還沒來，就不能再等了。”
看到江范堅決的神色，黃武知道，這是江范最大的讓步了。
江范可以說是被自己等人拖下水的，冒險將楊子材安插進自己軍伍中已經是冒了極大的風險，一旦泄露，江范面臨的局面極有可能是滿門抄斬。
饒是如此，江范還是去做了。自己委實沒有理由對江范逼迫太甚。
一炷香的時間轉瞬即過，齊杉依舊沒有來到此地。江范道：“不能再等了，必須立即出城。”
黃武面露掙扎之色，道：“我留下等上位。”
“不行。”黃武剛一出口，便遭到江范的反對，江范道：“今日法場劫人，你們有幾個沒有暴露？留在城里，遲早會被官軍抓起來。”
面臨如此局面，黃武深知自己要做出決定了，這屋里的人生死都系在自己身上，黃武頭一次感到壓力如此巨大。
沒有太多時間讓自己思考決斷了。黃武雙手緊握，嘴里蹦出了一個字：“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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