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正姿勢后,她表情嚴肅開口道,“這兩天我仔細想過這件事,白瑞山是你父親這件事應該錯不了,雖然不知道他從前為什么不來找你,估計是不知道你的存在吧,我想應該是這樣”
“他那天好像說過,你是他唯一的血脈雖然不知道他怎么不多生幾個,但是證明如果你回去的話,應該不會有些兄弟姐妹什么的爭來爭去。”
白莫寒目光一下變得銳利,直直刺向涂輕語。
后者恍然未覺,還在繼續說,“他是真的挺有錢吧雖然我對有錢的概念不是十分清楚,但肯定和洛凡那種的有些區別,如果你回去的話,那么多家產,應該都是你的,想做什么都行,這個想想都挺幸福的,而且你都這么大了,無論住在哪里都不耽誤我們見面,該上學還是要上學的。”
“姐,你說這些話是什么意思”白莫寒見涂輕語越說越遠,心中五味雜沉。
在咖啡廳白瑞山最后那句話他是不信的,只是被對方那種志在必得的表情弄得有些心焦。
他了解涂輕語,甚至比她自己更知道她的弱點在哪里,也知道她不是那種人。
可現在這些話是什么意思呢
“我是在幫你分析回去的好處啊!”涂輕語不滿,“話還沒說完你就打斷我!”
接著又道,“咱們接下來說說回去的壞處。”
“首先,白瑞山那個人實在讓人看著太不爽了!誰和他生活在一起一定會被弄得整天壓抑,所以說為了身心健康著想,我覺得還是不要回去比較好!”
“第二,他這么年輕,除了看起來有點病懨懨的之外,其他看起來都很好,肯定是情人老婆一大堆的那種,指不定什么時候就弄出個弟弟來,要是再繼承了父親的性格,以后一定和你不親,指不好還要因為家產斗來斗去的。”
涂輕語完全有理由相信,前世白莫寒的死會不會就是因為白瑞山弄出個弟弟爭家產,畢竟她一點都不了解白家的事,而在各種胡亂猜測中,這條又最接近。
“如果你留下,我肯定是比不不過白瑞山,我能給你的也有限,家財萬貫什么的都沒有,最多能像洛凡那樣”
涂輕語分析利弊之后,琉璃般的眸子盯著白莫寒,“綜上所述,你覺得你該不該回去”
白莫寒露出自白瑞山出現后第一個發自內心的笑容,將涂輕語攬進懷里。
“姐”撒嬌般的輕喃。
涂輕語眨眨眼睛,眼睫在白莫寒露出的鎖骨處癢癢的掃了兩下,“你這是怎么了?想回去還是不想回去?”
話音才落,突然聞到一股焦胡的味道,涂輕語聳然一驚,推開白莫寒往廚房跑去。
“壞了,我的排骨糊了!”
白莫寒追隨著她的背影消失在廚房門口,過會兒,涂輕語端著一盤子干糊糊的排骨出來,苦著臉嘟嚷,“清燉排骨變成紅燒了”
“紅燒我也喜歡吃。”白莫寒過去,從盤子里拿出一塊排骨啃了一口,笑著咽下去,“好吃。”
“不好吃的也不能扔掉,這個還挺貴的。”
“真的好吃,不信你嘗嘗”
眼前一晃,白莫寒放大的笑臉映進眼底,緊接著是柔軟的、帶著點油珠的溫潤雙唇覆蓋上來。
一條炙熱的舌頭在自己唇上掃來掃去,都是排骨的味道,苦苦的是焦糊味,鮮香是排骨本身的味道,交織復雜,也讓這個吻變得復雜。
一吻終了,白莫寒卻未離開,唇有意無意的涂輕語唇上輕蹭。
“姐,我不會離開你的”
他聲音很輕,卻很鄭重,字字擲地有聲的砸進涂輕語心里。
他說,“我怎么舍得”
那天之后,白瑞山沒再來找二人,之后又過了兩周,仍未出現。
白莫寒一開始隱隱覺得他不是會善罷甘休的人,時間久了便覺得或許那個人想通了也說不定。
雖然他不能再生育,卻也不妨礙收養一個聽話的繼承人,或是從兄弟家族中找人過繼,都比找自己這個雖然有血緣但絲毫沒感情的陌生人強。
白莫寒遇事向來往最壞處想,做打算,這次卻想的簡單了。
或許是涂輕語心無旁騖的輕松,也讓他未加留心周邊的一切,以至于有些時候災難開始,打得人措手不及。
他人生中第一次受挫和絕望,便是這位父親帶來的,真正刻骨銘心,以至恨之入骨。
那之前,白莫寒覺得凡事都有解決辦法。
那之后,白莫寒明白,在絕對實力面前,小聰明沒有任何作用。
周五上午課間,白莫寒接到涂曉楓的電話。
“二哥,怎么辦?姐和洛凡哥都被警察帶走了”涂曉楓急急又帶著哭腔的聲音,一句話便將白莫寒打落谷底。
他連假都沒請,直接打車回s市,從林一諾口中得知當時的情況。
情況很簡單,上班審文一切如常時,突然有相關部門的人帶著警察過來,說是因為網站涉黃涉政,帶走負責人協助調查。
聽起來非常正常的理由,也有相關文件和手續,涂輕語和洛凡總不能襲警拒絕,便只能妥協。
白莫寒不用想都知道這一定是白瑞山做的手腳,不然為什么那么多站不查,偏偏要查涂輕語的?且這種涉黃的事,也不至于抓人進去,罰些款,最多關站整頓也就是了。
洛凡父親聽說兒子被抓之后,便找人將洛凡保釋出來。
洛凡是和涂輕語一起被帶走的,帶去的地方卻不相同,他不會放任涂輕語不管,便求父親將涂輕語也撈出來。
兒子難得求自己一次,洛父當下答應下來,然而奔走一下午之后,他帶回的消息卻不怎么好。
“那個朋友的事你以后不要管了!”洛父略顯疲憊,“你馬上也要畢業了,回來幫我打點公司,以后不要再結交那些不三不四的朋友,好好把廣告公司做大才是你該做的。”
洛凡不知道白瑞山的事,父親出爾反爾這點讓他想到最愛的媽媽,頓時火氣上涌。
“你把我朋友撈出來,我就幫你管公司,不然不會回去,你守著你的小三等著再生個兒子吧!”
洛父當場便急了,氣得摔了手機,“你當你父親是總統呢?她得罪的是白家的人,別說我沒那個膽子招惹,就算我有膽子,結果也是一樣,你父親就是個小富商,和白瑞山那種人能比得了嗎?被弄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白瑞山怎么了?”洛凡哼笑,“你不是一直挺有辦法么,小三包了一個又一個,現在被人嚇破膽了?”
他雖然看似云淡風輕,心里卻惶急疑惑,連父親都敬畏的人,涂輕語到底是怎么招惹上的?
和洛父不歡而散后,洛凡第一個電話就是打給涂曉楓。
“洛凡哥你出來了?你看到我姐了嗎?她怎么樣了?”涂曉楓的聲音很焦急,又啞啞的。
洛凡知道他先前肯定是哭過了,安撫,“這件事我爸辦不下來,只有我一個人出來了,之前我們也沒被關在一起,不過你放心,我一定會再找人想辦法。”
“不用了洛凡哥”涂曉楓開始啜泣,“我二哥說這件事誰也幫不上忙,只能他自己想辦法”
白莫寒最后還是去找白瑞山。
裝修豪華的別墅,外面看上去古色古香很有韻味,內里也是低調奢華。
管家見到白莫寒后十分恭敬,亦步亦趨帶他上樓。
到樓梯口,一個濃妝艷抹的女人從走廊那邊過來,右頰微微腫起,五個鮮明的指痕印在上面。
女人見到白莫寒時明顯的愣了一下,隨即低頭下樓,事不關己的離開。
白莫寒也轉開視線。
管家將他帶到書房便離開,臨走前還將房門關緊。
暖黃的燈光將室內照得柔和,白瑞山坐在檀木書桌后面,一臉意料之內的從容。
“你來的比我想像中更快。”
白莫寒冷笑,“浪費時間也沒用,不是嗎?”
縱使他多么不愿,也必須承認,現在他斗不過白瑞山。
他能查到一些關于白氏的秘密,但都不是核心,不足以擊垮白瑞山。
縱使能查到什么致命的也是無用,因為沒人敢理,那些錯綜復雜又環環相扣的上流社會關系,不是他靠小聰明能動搖的。
白瑞山不是涂輕語,他要的是自己與他同血緣的關系,而非對自己真正疼愛。
一個從出生起便沒再見過的孩子,何談感情?
他沒有什么可以威脅對方的,因為對方根本不在乎。
他只有變得更強大,比那些阻擋他道路的人都要強大,才能保護涂輕語不受傷害。
而這需要時間,也需要手段,更需要妥協。
認清了這一點,便只剩下一個選擇,耽誤的時間越多,只會讓涂輕語白受罪罷了。
“你的要求我答應,放她回去。”
白瑞山笑了笑,那張臉蒼白無血,使得這笑容有些詭異。
“看不出來,你還挺看重她的。”
他一手支著下巴,審視著白莫寒,“你知道的,其實我有更多方法帶你走,也有更多辦法對付那個女人,甚至是她全家。”
“但我不希望你恨我,亦不想做的太絕,跟我離開這里沒什么不好,見識過更多后,有一天,你會明白自己現在的堅持多么可笑。”
“廢話完了?”白莫寒一臉漠然,“你什么時候放人?”
“三天后,安排你去美國留學,你需要鍛煉,等時機適合,我會讓你回來。以后,我不希望你再和那個女人聯系,切斷曾經的生活和過去,我給你嶄新的,別人夢寐以求的。”
白瑞山淡淡說定,深深看進白莫寒眼里,“這才是我的要求,你答應嗎?”
“答應。”白莫寒面無表情,“我只有一個要求。”
“想在這三天里好好陪陪她?”
“不。”白莫寒墨色的眸子一片灰暗之色,里面是旁人讀不懂的堅決,“只要今晚。”
“好。”白瑞山笑得像個慈父一般溫和,“去道個別也好,順便替我謝謝她照顧你這么多年,表達一下我的感激之情。”
白莫寒離開后,付溫晴從屏風后面出來,低著頭走到白瑞山身邊。
“白叔叔,你怎么能答應他!”
“年輕人,玩玩沒什么不可以。”白瑞山轉了下椅子面向付溫晴,笑得云淡風輕,“我過多干涉,只會更讓他覺得念念不忘。”
“可是”付溫晴咬住下唇。
“晴晴。”白瑞山換上語重心長的語氣,“你要明白,做為一個女人,首先要學會寬容大度,你母親這些年做的就很好,男人偶爾在外面出格一下沒什么,畢竟身份擺在哪里,如果這點事你都不能理解,以后要怎么做好莫寒的妻子呢?叔叔是對你寄予厚望的。”
“白叔叔,我覺得他比你想的認真,你看他那么快就過來了,還因為涂輕語答應你離開,萬一回來后他還是喜歡涂輕語呢?”付溫晴有些急切的問道。
莫寒會喜歡涂輕語?
放在十天前,她只覺得是謬談。
可當白瑞山找到她,說明莫寒的身份后,又拿出那些二人親密的照片問她,她才知道什么叫憤怒。
莫寒竟然會是白叔叔兒子這件事已經不重要了,看著照片上莫寒和涂輕語在路燈下親吻,緊緊擁抱
莫寒含笑的寵溺目光
原來不是不會笑,原來不是冷冷的,只因人而不同。
自己的魅力竟然比不上涂輕語?
為什么那天問的時候那個女人沒說?一定在偷笑吧,嘲笑自己被蒙在鼓里還傻傻對她討好,妄想從她那里攻克莫寒。
“我有些害怕”付溫晴楚楚可憐的看著白瑞山。
“怕什么?”白瑞山眸底印著嘲諷,“喜歡是要建立在很多基礎上的,現在覺得喜歡,或許是因為朝夕相處,或許是因為激情難抑,可時間和現實會疏遠這些,人都是貪鮮的,戀舊的卻少,莫寒現在有沖動很正常,以后見識過更多風情萬種的女人后,就會明白那女人不算什么了。”
話鋒一轉,他又道,“不過你說的叔叔會留意,不會給那個女人機會的,你放心陪莫寒出國,幫叔叔好好照顧他。你是叔叔選中的兒媳,如今清巖不在了,難得你還愿意和莫寒在一起。”
聽白瑞山這么說,付溫晴總算放心,“付叔叔,我愿意和莫寒在一起。”
付溫晴回到家時,付靖華和葉斯辰都在付家別墅一樓的客廳。
見到她回來,付靖華迎過來問,“晴晴,你這幾天怎么總去白叔叔家?”
“白叔叔和我商量一下出國后的事。”付溫晴略帶羞澀道。
白家和付家向來關系密切,付溫晴出生后不久兩家家長便商量著定娃娃親。
這些年,付家溫家在商界旗鼓相當,誰都不曾衰落,聯姻自然是門當戶對,金玉良緣。
兩家家長也有意無意制造相處機會給付溫晴和白清巖,如果不是白清巖出了意外,再過兩年,便要為他和付溫晴訂婚。
如今,白瑞山沒了兒子,付家還未及過多安慰,對方就找回了一個有血緣關系的少年。
對白莫寒,付靖華只見過照片,美則美矣,卻是一副清冷薄情的長相,他有些擔心妹妹和這樣的人在一起能不能幸福。
“本來是希望你和清巖在一起,沒想到會出這種事。”付靖華有些惋惜的說。
“哥你說什么呢!”付溫晴不樂意了,“我跟本就不喜歡清巖哥,是你們非要說我們有娃娃親,我一點都不想嫁給他!就算他沒死我也不嫁!”
“是啊,白清巖長的太像白瑞山了,哪極莫寒那張禍國殃民的臉呢!”葉斯辰笑吟吟的調侃,“你妹妹是個顏控,喜歡長的帥的,嗯,就像我這樣。”
說完便笑開了,過了會兒又道,“你說,那個莫寒真是白瑞山他兒子?長的怎么那么不像啊!”
“白叔叔為人慎重,是不會弄錯的。”付靖華道。
“慎重該說是狡猾吧白瑞山那個人,小心過慧易折呢”葉斯辰幸災樂禍,言語間頗有幾分不屑,“不知道他那里傷成什么樣啊?靖華你看到沒有不會整根都被擠斷了吧?最好是斷得徹徹底底,免得以后還有繼續花心的資本。”
“小辰。”付靖華皺眉,“你說話注意些,被白叔叔知道他會生氣的。”
“有什么”葉斯辰一臉滿不在乎,“我見白清巖死了他也沒有多傷心,兒子多就是好,要是再仔細找找,說不定還會有滄海遺珠,白瑞山那是多風流的人,從前睡過的女人一定不會少,估計要用卡車裝。”
“葉哥哥,你怎么越扯越不正經了”付溫晴嗔怪道,被臊了個臉紅。
“晴晴大小姐,你不能總這么清純啊,過頭了顯得太裝,再說我也沒說什么過份的。”葉斯辰吊兒郎當站起來,“不說了,我要回家了。”
“我送你。”付靖華拿出車鑰匙。
“不用了,在家陪你妹妹吧,不是三天后就要走了么。”葉斯辰從他手里奪過鑰匙晃了晃,“我開你車回去了。”
涂輕語回到家,推開門就見涂曉楓腫著兩只兔子眼過來,抱著她就開始哭。
“姐你總算回來了,我真怕你被判刑我就只能去監獄你看你了”
“”涂輕語。
涂小慫真是有無時無刻都能把人逗笑的本領。
她一邊幫涂曉楓順毛,一邊左顧右盼找白莫寒。
“你二哥呢?”
“二哥說去想辦法救你出來”涂曉楓吸了吸鼻子,“還是二哥有辦法,這么快就出來了。”說完眼淚噼里啪啦往下流,跟泉水似的。
涂輕語覺得他想當演員這行業是真沒選錯,瞧這哭戲多過關。
涉黃抓人她也是不信的,用腳趾頭想都知道是誰動的手腳,白莫寒去找誰“幫忙”,自然也不言而喻。
那人肯放自己,絕不會是無條件的,這樣一想,心就有些發冷,白莫寒應該是答應他了吧,不然自己怎么會被送回來。
正想著,便聽見門外鑰匙嘩啦的聲響,涂輕語推開涂曉楓轉過身,有些緊張的盯著防盜門。
下一秒,推門進來的人是洛凡。
不是白莫寒,涂輕語心里失望得很。
“你回來了?”洛凡見到她有點詫異。
本來是怕曉楓哭得厲害了暈過去沒人管,才想著來看看,沒想到涂輕語這么快被弄出來了。
“洛凡哥”抽泣的曉楓撲過去,揪著洛凡的襯衫領子擦眼淚,“你以后別再和我姐弄網站了,萬一再被抓進去”
洛凡一邊哄涂曉楓,一邊和涂輕語說話,伴著一抽一抽吸鼻子的聲音,簡單聊了一下。
涂輕語不太想說白莫寒身世,對白瑞山也是一帶而過。
半個小時過去,還不見白莫寒回來,洛凡見天黑了,便起身準備回家。
“那什么”涂輕語叫住他,“你把曉楓帶回去吧,我晚上有些事。”
以白莫寒不達目的不罷休的性格,就算答應回到那個家,也會回來看一眼自己是否平安,有些事不太想當著涂曉楓的面說,免得他當場就哭個不停。
“行,我會幫你照顧他的。”洛凡說著拍了拍涂曉楓的背,“去拿外套,外面冷。”
“姐,你有什么事要說,我不能聽嗎?”涂曉楓眨了眨掛淚的長睫毛。
不等涂曉楓作答,洛凡便拍了他背一下,“你姐和你二哥做羞羞臉的事,你也要聽嗎?”
他本是玩笑調侃,涂曉楓卻聽得當真,乖乖去拿外套。
二人走后,涂輕語靠在沙發上。
一整天沒吃東西,倒也不覺得餓,頭歪在靠背上盯著天花板,一邊發呆一邊等白莫寒回來。
不知不覺就睡著了。
因為睡得沉,沒有聽到鑰匙開門的動靜,直到軟軟的唇貼上來,如羽毛般拂過唇瓣,若有似無又有些輕癢。
白莫寒回來便見涂輕語縮成一團蜷在沙發上睡,這兩天陰晚上涼,什么都不蓋就睡在這里,確實會冷得抱團。
這對涂輕語來說是十分少有的示弱姿勢,她總是開朗爽快大方,用不完的精神滿滿,因而這樣楚楚可憐的時候,就更讓人放心不下。
白莫寒俯下身,愛憐地吻著她的嘴角,綿密的輕吻自額頭一直灑落到耳旁,又移回唇上。
涂輕語被吻得醒來,睜開眼睛,含糊的叫了句寒寒。
“姐”白莫寒把她抱起來揉進懷里,輕吻她發頂,“在沙發上睡很容易著涼,你身上好冰。”
“唔”涂輕語打了個哈欠,揉著眼睛道,“我沒想睡的,就是想等你回來,不知道什么時候就睡過去了。”
停了停,她微微仰起頭問,“你吃飯了嗎餓不餓”
白莫寒搖搖頭,“我不餓。”
他現在一點胃口都沒有,即便那飯菜是涂輕語做的。
“去浴室沖個熱水澡吧,你身上太涼了,容易感冒。”他松開環抱涂輕語的手臂。
他天生體質偏寒,即便是夏天身體仍冰涼,涂輕語卻剛好相反,平時身體總是熱乎乎的。
記得小時候,兩人在一起睡,冬天的時候她會把自己抱得很緊,雙手握著他的,幫他暖冰冰的指尖和手背。
和涂輕語在一起的所有回憶皆是溫馨暖熱,只是這時想起來卻如雙面刀,一邊是割舍不掉一邊是迫于無奈,刺進心里都是血肉模糊。
涂輕語緩了緩精神,等腦子徹底清醒了,才進浴室。
因為白天被關的地方有點臟,又陰冷灰暗的,她將自己認真清洗了一遍。
水流流過身體的感覺很舒服,她站在淋浴下想著白莫寒回來后失落的樣子,有些心疼。
看來是答應了。
自己一會兒出去后要好好安慰下他,是人總有做不到的事,答應下來也沒什么,雖然見面會少,但總有機會見的。
她先前是沒想到白瑞山為了白莫寒會這么大動干戈,以為那對他來說只是個不太重要的兒子,看來還是自己想得太簡單了。
如果沒有自己當初收養白莫寒打亂一切,按照前世的軌跡,白莫寒應該是愿意跟白瑞山回去的。
至少前一世相遇時,他過的很好。
等再過幾年,找個合適的機會,婉轉的告訴他小心身邊的人,避免最后那場意外就好。
只要白莫寒不受傷平平安安,在哪個家里住幾年都沒什么,過幾年二十幾歲了,就會獨立自由了。
涂輕語想事情一向樂觀,或許是因為經歷過最差的,再漫長的分開都好過陰陽相隔,便不覺得很多事是苦難。
她出浴室的時候很輕松,因為想通了一切,臉上也重現笑容。
“溫度還剩很多,你也去進去洗洗吧。”她對白莫寒道。
白莫寒正在出神,被她拉回思緒,點點頭,“好。”
涂輕語趁他洗澡的時候,抽空煮了兩碗面條,把冰箱里僅剩的兩顆菠菜跟著煮了進去,出鍋時淋上麻油,一鍋香噴噴的湯面。
挑到碗里端上去后,白莫寒正好洗完了出來。
“快把頭發擦干過來吃,涼了就不好吃了。”涂輕語朝他招呼道。
白莫寒一點都吃不下,但不想拂了涂輕語的好意,便過去在她對面坐下。
吃了兩口就覺得胃里難受,說不出的惡心感覺。
白莫寒放下筷子,“我吃飽了。”
涂輕語剛才有點著急,面條做得有些咸,自己吃著都覺得味道不怎么樣,便沒勸白莫寒多吃。
收拾完碗筷,二人刷牙洗漱,等忙完已經十點。
涂輕語回臥室,給林一諾打了個電話報平安。
白莫寒拿了電吹風進去,等她掛斷電話后便道,“姐,我幫你吹頭發。”
涂輕語的頭發及腰,發絲軟而細,非常不易干。
她出浴室時也沒認真擦,濕漉漉的煮面時偶爾還會滴兩滴水珠,這會兒勉強片半干。
“好。”涂輕語背對白莫寒坐在床邊,將頭發攏到身后,“吹吧。”
白莫寒按下開關,調了微風,攏起一縷頭發慢慢吹。
暖暖的風偶爾會拂到臉頰和耳朵,感覺特別愜意。
涂輕語舒服的喟嘆,盡量用輕松的語氣開口,“你今天去找白瑞山了”
身后白莫寒的動作頓了頓,點頭輕恩了一聲。
他一直想告訴涂輕語,卻不知怎樣開口,明明說好的永遠不分開,這才多久就變了,現實有時候真諷刺。
“你答應回去了”涂輕語又問。
“恩。”白莫寒道。
他期望涂輕語罵他一頓,和他鬧都好,然而涂輕語表現的很平靜。
“回去就回去吧,他那里也挺好的。”涂輕語聲音愉悅,“那個別墅好像只有他在住,沒有見到他有妻子和兒子,你過去住也沒人會欺負你,等過幾年長大了,他也不會一直管著你,到時候你就自由了,也不會一直被他管,有時間”
有時間的時候就打電話給我,我去找你這句話沒來得及說完,就被白莫寒冷下來的聲音打斷。
“姐,你沒有不舍嗎”
“廢話!”涂輕語猛得轉頭,白莫寒扯著頭發未及松開,硬是被扯斷了幾根下來。
涂輕語僅是皺了下眉,便接著道,“我當然舍不得,那個白瑞山看著就討厭,我還怕幾年你被他帶壞呢!”
“那為什么”為什么要說的那么輕松。
就算知道只是幾年,就算知道自己一定會回來,分別不會是永遠,他仍然覺得難過。
“可是沒辦法,誰讓他有錢有勢。”涂輕語奪過吹風機自己吹,邊慢慢道,“你是為了我才答應他的,我總不能反過來抱怨你不該答應,再說這事又不怪你,只能怪我太沒用了,被他抓住了一點辦法都沒有”
縱使是說著自暴自棄的話,涂輕語表情也沒有絲毫灰心,仍是精神飽滿的。
“其實沒關系的,你想啊,你再有幾年大學畢業了,到時候他也不能一直管著你,這段時間我偷偷去學校看你,想我就打電話,他不會一直找人看著你。”
說話的空檔便把半干的頭發吹了個差不多,涂輕語關掉開關,將小吹風放在床頭柜上。
她仰頭朝白莫寒笑了笑,手輕撫上他臉頰,“答應了也沒什么,不要一直垂頭喪氣的,你這樣我看著難受,這樣回去我也會擔心。”
這樣的涂輕語,讓白莫寒無論如何也說不出白瑞山想將自己送出國的事。
其實就算說了涂輕語也不會鬧,不會沮喪,甚至會安慰自己。
她就是這樣的人。
可不知道為什么,他就是不想說。
他雙腿跪在床邊,低下頭,望進那片琉璃色的黑眸中。
“姐,給我。”他說,比起以往晴欲使然,更像一種結束的宣告。
涂輕語愣了愣。
白莫寒沒有再說話,只是盯著她看。
涂輕語也沒給他回答,反是勾著他的脖子往下,迎頭向上吻住了他的唇。
白莫寒說那句話之前,她就隱約覺得他看自己的眼神不太對,雖然說不出不對在哪里。
猜他的心思太難了,況且她也不是個聰明伶俐的。
但她知道白莫寒是驕傲的,因為有那些資本,還因為那些童年,所以驕傲的同時也敏感,自尊心很強。
被親生父親苦苦相逼到妥協,個中失落她應該無法理解。
如果這是他離開唯一的愿望,答應他又有什么不行
“姐,你愿意給我嗎?”即便是知道身下人的意思,白莫寒仍在最后的時候,執意問了一遍。
涂輕語輕輕嗯了一聲。
間隙,白莫寒握著她的手,手指插入指縫間,與她十指相扣。
一手扣住他的下巴,一瞬不瞬地看進她迷惘的眼中:“即使我不在這里,你也是我的,只能是我的,不準忘記我,不準愛上別人”
兩人翻來覆去,等一切結束后,涂輕語有種從魚鉤上被放下來的輕松感。
整個被抽干的錯覺,全身散架一般躺著,氣息奄奄。
白莫寒深刻體會到這個人已經屬于自己的事實,更多是心理上的滿足。
知道自己的做法很卑鄙,明明要離開,仍選擇在最后將自己牢牢的印在他的記憶中。
這是誰都無法抹去的。
那些愛與痛,只有他能帶給她。
將涂輕語抱到浴室去清理干凈,累極的人在中途便昏睡了過去。
霧氣蒸騰中,看著她滿身都是自己留下的痕跡,從內到外,白莫寒便覺得安心幾分,遙遙亦是有期。
他也會覺得不安和害怕,害怕時間會讓人改變,害怕被寂寞鉆了空子,等他回來時,涂輕語已經站在別人身邊。
可能因為實在太累,涂輕語被抱到床上放下時仍未睜眼,頭一歪便徹底睡了過去。
白莫寒一夜無眠,腦中紛亂的想著,直到天亮。
給涂輕語掩好被子,低頭在他唇上印下一吻,白莫寒起身穿好衣服。
最后環顧了一起生活的家一圈,向門口走去。
手握上門把,定住。
打開門,會有一輛接他離開的車在外面,臥室里,他最愛的人正躺在那里。
這是他十九年人生里最艱難的選擇。
他一向明白這個世界弱肉強食,弱者被強者壓迫是再正常不過的事,可是當弱者這樣的身份被賦予到他頭上,真正感覺到屈辱與不甘。
明明知道自己想要什麼,明明知道該做什么選擇,卻被迫去選另一個選項。
白莫寒閉上眼,握住門把的手指骨節發白,最后猛的向門上捶了一拳,轉身又回到涂輕語睡的房間。
握住還在昏睡中的她的手,緊抿的唇印在她的手背上,最后埋頭在她肩窩。
在手被握住的時候,涂輕語是醒了的,但因為昨夜消耗太過,明明思想上有意識,身體卻累得醒不過來
她隱約感覺到對方是要走了,感覺到白莫寒握著她的動作緊得讓人心疼,感覺到白莫寒炙熱的呼吸噴在頸側。
她很想抬起手,最后摸摸白莫寒的臉,告訴他別難過,想親親他的額頭,告訴他自己會等,無論多久。
可惜做不到
她試了又試,眼皮沉得厲害,最后也沒能睜開。
耳邊聲音模糊響起,一字一頓鼓震耳膜。
“姐,等我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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