鄧曉雯咬住嘴唇不說話。從她的神情上可以看出，好像有，但不敢說出來。

    “算了，不說這個了。”羅曉明叉開話題，“我們大家都想想辦法，看哪里能馬上租到三套便宜的房子？要離這里近一點的，面積在六十到一百平米之間。”

    羅錦榮說：“我四十平米就夠了。臨時租的，要這么大干什么？還是節省一點租金吧。”

    劉玉芳也善良地表態：“我也有個三四十平米就夠了。

    “我起碼要七八十平米，我家有兩個兒子呢。”

    “三套，便宜一點的小套，中套，又要離這里近一些的。”周兆和沉吟著說，“這倒是有些難度，關鍵是時間太緊。一二天就要找到房子，簽好協議，然后搬好家，再拆除，哪里來得及呢？”

    鄧曉雯猛地抬起頭，忽閃著大眼睛看著羅曉明：“到附近的房屋中介門市上去找，那里肯定有。”

    “對，這是一個好主意。”羅曉明眼睛一亮，“明天一早，我們大家分頭去找，然后看房子，談價格。”

    周兆和說：“這房租，倒是一筆不小的數目。付三押一的話，三套房子，起碼得二三萬吧？”

    羅曉明沉默了。剛才他嘴上說，房租由他負責墊付，其實心里一點底也沒有。他身上只有兩千多元錢，三張銀行卡里總共也才一萬二千多元錢，嬌嬌手頭好像也沒有多少錢了。前一陣，她媽生病，用掉了三萬多元錢。

    他們夫妻倆的工資不算低，加起來將近一萬五千元錢。但開銷多，用場大，一年下來，基本就沒有多少積蓄了。所以，前天車子被砸壞，他想先買一輛二手車開開，也沒有錢。

    這時，菜上來了。他們要好酒和飲料。周兆和站起來，給男人倒啤酒，給他自己和劉玉芳、鄧曉雯倒王老吉。

    羅曉明端起酒杯：“來，先為我們今天合作成功干杯！”說著跟桌上五個人一起碰杯，然后喝了一大口啤酒。

    “我要開車，不能喝酒。”周兆和說，“羅市長說得沒錯，這也是一種合作。是官與民的合作。官民合作，不容易啊。”

    羅錦榮感慨地說：“現在社會上，都是官與商的合作，或者叫官商勾結。哪還有官與民的合作啊？只有小羅市長，既要為我們辦事，還要請我們吃飯，實在是太讓我們感動了。”

    “來來，大家吃菜，不說這個。”羅曉明扯開話題，“這扁魚很新鮮，這個蔥油芋艿不錯。”

    羅曉明哪有心思喝酒吃菜啊？他陪他們吃了一會，就裝作上衛生間的樣子，走出來，到走廊這頭去給嬌嬌打電話：“噯，老婆，你手上有錢嗎？”

    嬌嬌問：“你身上不是有錢嗎？”

    羅曉明說：“三個釘子戶被我搞定了，同意先租出去。但我要給他們先墊付一下房租。”

    嬌嬌說：“我哪有錢啊？上個月，剛剛替我媽付掉了三萬多元的手術費，你又不是不知道。”

    “你能問人借一下嗎？”羅曉明懇求說，“哪個親戚朋友，或者同事，借五萬元就行了。”

    嬌嬌說得很老實：“我開不了這個口，也沒人好借。問有錢的老板借吧？怕他們以為我問他們要呢。”

    “好好，還是我自己想辦法吧。”羅曉明掛了電話，呆呆地站在走廊里，在腦子里搜索著可以開口借錢的人。這錢明天上午就要用的，今晚不想法好，怎么來得及啊？

    盡管他們夫妻倆手頭那么緊，但他們一點也不后悔，也不眼饞那些有錢的官員，因為他們心頭踏實。不像那些貪官，成天提心吊膽的，一有風吹草動，就驚慌失措。你看下午那個茅善學，多么尷尬，多么緊張啊。

    羅曉明在官場上混了三四年，尤其是當教育局一把手的兩年多時間里，有多少人來給他送錢送物啊？他都沒有要他們也有過許多發財的機會，他都放棄了。有幾筆錢，實在推不掉，他都上繳到市里的廉政帳戶上了。

    平時手頭緊點無所謂，現在急著用錢，而且這錢跟他的前途聯系在一起，他就覺得錢的重要了。即便如此，他也不能問有錢的老板開口借。嬌嬌說得對，問他們借，就有問他們要錢，或者叫索賄的嫌疑。

    如果開口問張文興，或者顧彩娟借個十萬八萬元錢，應該沒問題。他們甚至還會送更多的錢過來，但那種錢能要嗎？不能！

    多則十萬，房租加二手車，十萬元夠了。少則五萬，光房租也得準備五萬。在右江，他現在只是三四個人可以開口：丁小琳，沙小芹，鄧曉雯，周兆和。但他們都是工薪階層，有錢借給你嗎？

    不管怎么樣，今天必須向他們開口。羅曉明想來想去，決定第一個向丁小琳開口。從平時的穿著打扮看，丁小琳應該是最有錢的。

    于是，羅曉明翻出丁小琳的手機號碼，給她打過去：“丁秘書，在哪里呢？”

    “在家里啊。”丁小琳高興地說，“羅市長，你今天怎么想到主動給我打電話啊？”

    羅曉明沒有時間跟她繞，直截了當地說：“我想問你借點錢，行嗎？”

    “借錢？”丁小琳一愣，哪有男人問女人借錢的？但她嘴上還是問，“你要借多少？”

    羅曉明不敢說太多：“五萬。”

    丁小琳有些吃驚：“要借這么多？派什么用啊？”

    羅曉明說：“我那輛車不是被砸壞了嗎？出行不方便，我想先買一輛二手車開開。”

    丁小琳說：“你趕緊讓那個土豪賠給你，不就有錢了嗎？”

    “這要走程序的，我不能利用手中的權力，給辦案人員打電話催哪。”

    “那你一個副市長，不，以前當過幾年的局長，連五萬元錢也沒有嗎？”

    “沒有，才向你開口的嘛。”

    “你是不是裝窮啊？我不太相信。”丁小琳怎么也不相信，一對夫妻局長，連五萬元錢也拿不出來。

    羅曉明用最有說服力的話說：“男人都是要面子的，有錢的話，會向一個美女同事開口借錢嗎？你要知道，男人在美女面前，一般都是炫富，而不是裝窮的。”

    “嗯，這倒是真的。”丁小琳沉吟起來。

    自從她走上社會后，有多少有錢的老板在她面前炫富，擺闊，想吸引她的注意，甚至要誘惑她，收買她。可她不是不屑一顧，就是委婉謝絕。

    “好吧。”丁小琳答應說，“你什么時候要？要現金，還是打到你銀行卡上？”

    “最好是今天晚上。”羅曉明說，“最晚，明天上午上班前能拿到錢，行嗎？”

    丁小琳想了想說：“那就今天晚上吧，我馬上去街上拉錢，要用三張銀行卡拉，才能拉滿五萬。你點鐘來拿吧。”

    羅曉明心里松了一口氣：“到哪里來拿？”

    “到我家里。”

    羅曉明心里一愣：這么晚，到她家里去拿錢，這行嗎？要是被人看到，會產生誤會，甚至緋聞的。可他嘴上還是爽快地說：“行，我現在在外面陪人家吃飯，吃完就過來。”

    打完電話，羅曉明心頭踏實地走進包房，笑著說：“打了幾個電話。來來，我們再干一杯。不要站起來，就坐著喝。”

    “好。”大家舉手把杯子送到桌子中間碰了一下。

    羅錦榮說：“羅市長太忙了，我們抓緊時間吃吧。”

    “另外，今晚的事情，大家還是要保密。”羅曉明知道，下午的會議一定會引起有關人員的震動和不安，“為了防止干擾，我們一定要保密，要神不知鬼不覺地完成這個任務。”

    “好，沒問題，”大家都異口同聲地贊同。

    還沒吃完飯，羅曉明就悄悄出去，到總臺上把飯錢付了。

    走出飯店，已經快八點了。羅曉明對周兆和說：“你送鄧曉雯和羅錦榮他們回去，我打的回黨校招待所。”他不能告訴他們借錢的事，更不能說晚上去丁小琳家里拿錢。

    羅曉明在街上攔了一輛出租車，往丁小琳的住宅小區開去。

    夜幕下的右江市燈火閃爍，流光溢彩，分外漂亮。

    不到半個小時，羅曉明就打的到了丁小琳的小區門口。這是個高檔的住宅小區，都是小高層，房子造型新穎，外墻都貼著醬紫色的面磚。小區綠樹成蔭，環境優美，里邊有鍛煉用的運動器材，有曲徑通幽的涼亭，有點像個公園。

    羅曉明本想打電話讓丁小琳下來，把錢送給他，他在出租車里給她打張借條就行了。可他覺得讓她把錢送到小區門口來不太好，就讓出租車開進小區，開到丁小琳所在的11號樓的樓下。

    還是讓丁小琳把錢送到樓下來比較好。羅曉明想，上去到她家里拿，可以是可以，但一旦被人發現，就說不清了。一個男同事，或者是男上司，這么晚了去女部下家里干什么？

    就是不被人發現，一個男上司這么晚了，到一個女部下家里去，也不是很方便。兩個差不多年紀的帥哥靚女，一旦在家里擦出曖昧的火花，沖動起來，失去控制，那是很要命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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