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小虎說：“這件事，公安局不能作主，而要由市委市zheng府來決定。”陳漢成說：“昨天，羅市長向我請示過這件事，我打電話跟王書記進行了商量。王書記在省里開會，他說這事讓我來決定。可是劉局，我對這件事一點都不知情，你讓我怎么決定？”

    劉小虎回答：“陳市長，我認為，還是實話實說為好。至于徐寶軍跳自殺的原因，由專案組根據調查到的情況，如實向媒體進行說明。”

    劉小虎知道，只有用專案組來壓制一下他的權威，否則，王書記不上在，他趁機亂來，那就被動了。

    果然有效，陳漢成聽后收斂了一些，問：“專案組查清真相了嗎？”劉小虎說：“基本查清楚了，徐寶軍是畏罪自殺。”

    陳漢成想了想說：“既然這樣，那就開吧，向媒體說明真相。但什么時候開？由誰來負責？我想還是等市長辦公會議討論后再定吧。”

    劉小虎說：“那陳市長，我掛了。”陳漢成說：“慢點掛，我還有話要跟你說。”劉小虎便靜靜地聽著。

    陳漢成當然不肯放過這樣的機會，口氣更加認真起來：“劉局，我一直想跟你談一談，今天正好。呃，劉局，我不知道你是對我有意見，還是發現了我有什么問題？最近一段時間以來，你好像一直在有意回避我。有事不跟我說，倒一直在跟別人說。”

    劉小虎心里一沉：徐寶軍一死，張文興一逃，他又硬起來了。他正想開口解釋一下，陳漢成竟霸道地不讓他插嘴：“你不要急，聽我把話說完。你瞞著我，請外地警力來右江查案。他們來了以后，又不跟我見面，這是對我不信任，還是對我有懷疑？啊？另外，你經常與不管公安的人聯系，又是為什么？我真的不理解啊。”

    劉小虎問：“陳市長，你是指什么事呢？”陳漢成沒有好氣地說：“你心里應該有數，還用我明說嗎？”劉小虎提高聲音說：“陳市長，你是不是指我跟羅市長通過幾次電話的事？如果是，那我就要解釋一下了。他是一些案件的當事人，也就是說，我們現在并案偵辦的幾個案件，他都是受害者，當然要對他進行了解核實，所以。”

    陳漢成粗暴地打斷他說：“劉局，你就不要解釋了，大家都是明白人。其實也沒什么，我只是提醒你一下，我才是分管公安政當系統的市長，以后，你不要找錯人就是了。好了，我掛了。”

    陳漢成掛了電話，心里如出了一口惡氣般舒坦。于是，他的精神振作起來，決定利用這件事大做文章，趁王遠明不在右江的機會，重振“坐地虎”的威風，打壓一下“外來豹”的囂張氣焰。

    但還有一個地雷需要排除，那就是黃根發的口供。于是，他先給新認的同黨朱大力打電話，以晉升職位為誘餌，巧妙而又委婉地吩咐他去干這件事。然后，他馬上把秘書長畢衛東叫來，跟他進行了一番秘商后，讓他去通知各位副市長：“下午兩點，召開市長辦公會議，討論重要事情。”

    羅曉明走進會議室的時候，里邊已經坐了五個人，其中就有施學敏。羅曉明在施學敏的對面一坐下，施學敏就把目光向他投過來。她的目光跟以前不同，既有同事間心照不宣的關切，又有情侶間脈脈深情的問候。

    羅曉明也不像以前那樣，只與她的目光匆匆一碰就趕緊掉開，而是與作了短暫的對視，接通了兩人的心靈后才分開。這是他們上次曖昧后一同參加的第一次會議，所以兩人的目光和心情都有所不同。

    但施學敏那對漂亮的大眼睛一閃一閃的，要與他對視的頻率太高，這讓羅曉明感到有些不安，他就把臉轉向主席桌，不再看她。

    最后一個進來的依然是陳漢成。他在主席位置上坐下后，朝大家掃視了一下，說：“呃，我們已經有兩個星期沒有開市長辦公室會議了，一是沒有什么大事可以討論，二是我太忙。今天提前開會，是有重要的事情需要討論。在通報，討論各自的工作前，我先講幾句話。”

    五名副市長和一名秘書長都靜靜地看著他，會議室里的氣氛有些沉悶。

    “大家都應該知道，這兩個星期里，我們右江發生了好幾件驚天動地的大事。”陳漢成神色凝重，口氣嚴厲，“先是有人設障堵路，破壞高架工地建設，追殺羅市長，然后對涉案的**分子姚金興和胡芳進行審查和雙規。這件事我是知道的，我深為羅市長的工作精神所感動，也為我市反腐工作取得的可喜成績感到高興。”

    羅曉明一眼不眨地看著他，知道他這是欲抑先揚。他不由自主把目光掃過去，與施學敏交換了一下眼神。

    陳漢成語氣一轉說：“可是后來發生的一系列事件，我就不知道了。雖然都是好事，但也有一些值得我們注意的地方。省公安廳悄悄派人來，協助我們右江警方并案偵查幾個刑事案件。這是好事，卻也造成了公安局常務副局長徐寶軍跳樓自殺的后果。現在網上議論紛紛，各種說法都有，這給我們右江市zheng府造成了很壞的影響。”

    羅曉明心里一震：他想干什么？借機整人嗎？

    “網上都說，徐寶軍是右江政治斗爭的犧牲品，這話是什么意思呢？”陳漢成開始做文章，“我上午問了劉小虎，他說徐寶軍是畏罪自殺。問題是，徐寶軍就是有罪，也不應該跳樓自殺啊。所以這件事的發生，不管是什么原因，對我們右江市zheng府造成的負面影響是巨大的。那么現在，我們應該怎么辦？昨天，羅市長建議召開一個新聞發布會，今天上午劉小虎也提出了這樣的要求。我跟王書記商量，他說他在省里開會，這件事由我們市zheng府做決定。”

    會議室里寂靜無聲。

    “這就是我們今天要討論的第一件事。”陳漢成說，“開不開新聞發布會？怎么開？由誰來主持和發布消息？發布什么樣的消息？這些問題，大家可以討論一下。”

    話音剛落，畢衛東就有些迫切地說：“我認為，這個新聞發布會應該開，而且應該馬上開，由陳市長親自主持，并發布消息。只有這樣，才能證明我們右江市zheng府對這件事的重視，表明我們的立場和態度。”

    這是畢衛東與陳漢成事先商量好的調子。盡管他們沒有跟韓守信和王一民商量，但他們一聽，就心知肚明，馬上表態支持畢衛東的意見。

    韓守信添油加醋地說：“這段時間以來，我們右江事情一件接著一件，都是負面消息，負面影響，把我們右江市zheng府搞得烏煙瘴氣，影響十分惡劣。所以，我覺得，我們市zheng府一定要重視這次新聞發布會，要由市長親自出面，澄清事實，發布消息，重樹右江市zheng府的形象。”

    王一民點頭表示支持，但沒有說話。羅曉明感覺不妙，陳漢成要趁王書記不在家的機會大做文章啊。

    他正想提出自己的不同意見，常務副市長丁文華看了他一眼，搶先說：“我認為，新聞發布會要開，但不一定由市長親自出面，還是由市zheng府新聞發言人路小紅發布為妥。為什么呢？因為這樣一來，反而會讓人感覺，右江真的有政治斗爭。其實呢？根本就沒有。徐寶軍是畏罪自殺，沒人迫害他。這是反腐工作中出現的正常現象。這幾年，全國有多少自殺的官員？總不少于幾十個吧？但沒有哪個地方由此召開新聞發布會，更沒有市長親自出面發布消息。大部分官員的自殺原因，說是患有精神抑郁癥。難道真的就都是精神抑郁癥嗎？我看不見得。所以，我們也不要弄得那么緊張，而是讓事實來說話。既然網出現了一些謠言和猜測，那么就開一個新聞發布會，說明真相，以正視聽，這也是可以的，但不能太過份，那樣反而不好。”

    陳漢成皺起眉頭，表示不滿。

    羅曉明知道現在提出自己的意見，正是時候，便輕咳一聲說：“我同意丁市長的意見。針對網上的不實消息，開一個新聞發布會說明真相，很有必要。但由誰來發布這個真相呢？我認為，由專案組的同志發布這個消息是最合適的。所以，我建議，現在就請劉小虎和專案組組長周軍榮過來，具體商量一下新聞發布會的事宜。是不是也請宣傳部的郭燕妮部長來一下？”

    陳漢成馬上否定說：“這是我們市zheng府的事，專案組的人可以請過來商量一下。”

    施學敏看了羅曉明一眼，膽子變得出奇地大：“我覺得，這個新聞發布會，由羅市長來主持最合適，因為他是這些案件的當事人。他出面澄清事實，最有說服力。”

    羅曉明感激地看了她一眼，但馬上掉開，怕被人發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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