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學敏不開心了，應該給他一點臉色看看，否則，他也太不知天高地厚了。于是她皺著好看的眉頭，說：“史國明，你今天是什么意思？啊，對我讓羅市長推薦公司這件事不滿對不對？你是不是想推薦自己的人？”

    史國明的國字臉一下子漲得通紅，他難堪得手都發抖了：“施市長，你，你怎么這樣說話？”

    別看施學敏是個漂亮溫柔的少婦，嚴厲起來可是很有些威懾力的，否則她怎么能當這個副市長？

    “我告訴你，史國明，茅典飛為什么被雙規？你知道嗎？”施學敏單刀直入，當著羅曉明的面，以如此嚴厲的口氣教訓比她年紀大得多的男部下，既是為了工作，也有做給羅曉明看的意思。是的，她想在羅曉明心中樹立威信，從而在感情上一步步征服他，“茅典飛除了生活腐化墮落之外，主要的問題就是利用教育系統的基建工程，吃回扣，撈好處，受賄，買官，要紅包。據初步查證，他的經濟問題很大，弄不好下半輩子都要在監獄里過了。”

    “啊？”史國明和韋清玉都震驚地瞪大眼睛。

    施學敏繼續不留情面地說：“你史國明是抓基建的副局長，難道就一點問題也沒有嗎？雖然你只當了兩年的副局長，但我看不見得就那么清爽。”

    史國明嚇得臉色由紅變白，兩條腿都控制不住地顫抖起來。他垂下頭，不敢看施學敏，更不敢吱聲。

    施學敏見他沒有頂嘴，才放柔一點聲音說：“我是為你好，怕你在這個重大工程上撈回扣，犯錯誤，才不讓你推薦公司的。你倒還對我有意見，真是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

    史國明的頭越垂越低，連一旁的韋清玉也緊張得不敢透氣。羅曉明和高興榮都驚訝而又贊賞地看著她，心里真的升起一股對她刮目相看的敬重之情。

    施學敏又爽快地說：“那么，我為什么要讓羅市長推薦公司呢？一是我施學敏不想撈一分錢好處，二是我沒有這樣的公司，也沒有這個經驗。而羅市長是分管城建工作的副市長，有這方面的資源和經驗。關鍵是他清廉，正派。我不是當面說他的好話，你們應該也知道啊。他一來右江，就帶來了一股清新之風，帶來了一種公正之氣，受到了老百姓的廣泛好評。最近做的幾件事，我們都看在眼里，記在心里。做得多好啊，像環城高架，他不僅為我們zheng府節省幾千萬元錢，還千方百計把拖延了幾年的時間奪回來。”

    高興榮趁機插話說：“沒錯，羅市長在跟們談的時候，首先申明，他不要一分錢的回扣，否則，他就不介紹我們過來談這個工程。他還說，你們如果一定要考慮給我回扣，就下浮給我們的zheng府。”

    施學敏接口說：“他到申城談環城高架的時候，也是這樣說，這樣做的，結果硬是把回報率從百分之十壓到百分之四。而你們有些人呢？不是給而不要，而是主動索要回扣，這是多少巨大的對比啊。”

    說到這里，史國明才抬起頭來，向羅曉明投去欽佩而又敬畏的目光。韋清玉更是不住地點頭，表示地羅曉明的贊賞和敬重。

    羅曉明被說得有些不好意，臉也有些紅了。他感激地看了施學敏一眼，說：“施市長，你這樣說，我就不好意思了。快不要說了，還是言歸正傳吧。”

    “好，那我們繼續商談回報率的事。”施學敏轉眼看著高興榮，“高總，申城的龍金集團經過羅市長兩天的商談，最后從百分之十談到百分之四。我們能不能爽快一點？你們一下子同意百分之四算了，不要再磨來磨去的，耗勁費力，你看怎么樣？就當為我們右江的教育系統作些貢獻嘛。”

    這是帶著懇求的口氣，在求高興榮了。可見施學敏為了工作，也是盡心盡力的。

    高興榮則受計于龔蓓蕾和李錦明，哪敢輕易表態啊？他們交待給他的最低回報率是百分之六。為什么呢？當然有理由。于是，他正好不慌不忙地把理由說出來：“施市長，還有史局長，韋校長。這個呢？每個工程的具體情況是不同的，所以不能套這個回報率。他們環城高架屬市政工程，我們建學校是房屋工程，房屋工程的利潤要比市政工程起碼低八至十個點。這是一，第二，環城高架主要材料是鋼筋和混凝土，好賒，真正墊進來的現金流沒有我們建筑工程多，所以我們的財務成本又要比他們高好幾個點。這樣算下來，我們墊資幾個億，要十個點的回報，一點也不為過，希望你們考慮這些因素。”

    施學敏看著史國明和韋清玉，征求他們的意見：“你們說說，到底多少合適？我們在座的人，都是可以作主的人，還是定了算了，不要再拖了。再拖，就趕不上后年暑期開學用房了，兩年工程是很緊的，所以這一陣，我心里一直很著急。”

    羅曉明點頭說：“這么大的規模，兩年工期確實有些緊。”

    史國明有些滑頭地看著韋清玉，說：“韋校長，你是二中的校長，應該說幾句話，表個態嘛。”

    韋清玉從進來到現在，還沒有撈到說話的機會。他是校長，建設自己的學校，卻沒有話語權，這是不正常的。可右江教育系統在茅典飛手里已經形成了這個習慣，他什么工程都要插上一手，所以現在被雙規了。為了避嫌，韋清玉也不想沾這個腥味，所以一直在冷眼旁觀。開始，他以為施學敏與史國明在爭權奪利，所以更加不便多說話。剛才聽施學敏這樣一發火，才知道施學敏抓住這件事不放，原來是這個用意，才改變了對她的看法。

    現在史國明這個滑頭把這個球踢給他，讓他做臭人。為了學校的利益，也為了工作，他必須要說幾句話。于是，他干咳了一聲，說：“建學校是百年大計，是造福下一代的大事，所以我們既要考慮投資的成本，更要考慮建筑的質量。所以，我們既要選有實力的公司，更要選講質量有信譽的公司來承建這個工程。對于天宏公司，我看了他們的彩本，覺得還是可以的。至于回報率，我認為我們不能既要馬兒跑得快，又要馬兒不吃草，所以我認為，給他們七八個點的回報，還是應該的。”

    “韋校長說話實事求是，也爽快，一說就說了自己的想法。”施學敏旗幟鮮明地表揚韋清玉，就等于在批評史國明。然后，她還是去看史國明，“史局長，你也說一說，表個態吧。”

    史國明真是個滑頭，他沒有說出自己的意見，就去意味深長地看羅曉明，“叫我說，當然是越低越好。但，還是讓羅市長說吧，他這方面的經驗比我豐富多了。”

    羅曉明知道史國明的意思，心里好生不高興，就索性挑明說：“為了避嫌，我不參加這個意見。因為這個公司是我推薦的，所以不能表這個態。另外，這件事也不應該由我來表態，我沒有這個資格。”

    施學敏對史國明這樣的態度很不滿意，她垂目想了想，撩開皮眼，再次果斷地拍板說：“我來個折中，就百分之六吧，史局，你看怎么樣？”

    史國明這才無奈地點點頭：“好，我同意。”施學敏轉過頭去看高興榮：“高總，你看六個點行嗎？”

    這是龔蓓蕾和李錦明交待給他的最低點，羅曉明是知道的。所以他朝羅曉明看了一眼，點頭說：“我說實話，這是我們公司董事會交待給我的最低回報率，就六個點吧。再低，我們公司肯定不會做。我相信，也很少有別的公司會做。”

    史國明心里清楚，這確實是最低的回報率了。他聯系的兩家，一家說低于十個點不做，一家說至少也得八個點。兩家都承諾給他一個點的回扣，也就是給他百萬元錢。現在這樣一定，他的百萬元錢就泡湯了。

    施學敏見初步達成協議，心里開心，臉上就有了笑容：“好，那就這樣確定。呃，高總，你回去起草一個合同文本，三天后來跟我們簽訂協議，然后開始辦理相關手續。史局長，還有韋校長，簽合同，辦手續，你們要積極配合。然后呢？抓緊開工，加快速度建設，爭取后年暑期前能如期交付使用。”

    “好的。”史韋兩人都點頭應諾。接下來，他們又說了一些細節方面的事，就站起來握手分別。高興榮一一跟他們說：“施市長，羅市長，史局長，韋校長，都到了晚飯時間了，我們一起去吃個飯吧。”

    施學敏看了羅曉明一眼，說：“吃飯就不吃了，你趕緊回去辦事吧。”

    高興榮就告辭出來，開了車先走了。一會兒，史國明和韋清玉也走了。這時已是下午五點鐘。羅曉明回到自己的辦公室里，坐了一會，正準備回到招待所去吃晚飯，施學敏不聲不響地走進來。她笑盈盈地徑直走到羅曉明面前，看著他說：“羅市長，晚上到我家里去吃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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