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時三刻。
突如其來的雷雨下了整整兩個時辰,連城內街巷那整整齊齊的地磚都被淹沒在渾黃的雨水里,讓人不知該往哪兒下腳,卻依舊沒有停下來的跡象。
一輛樸素至極的馬車沿著空無一人街道駛來,在街尾的高門大戶前減了。
還未待馬車停穩,便有人掀了車簾,也不管瓢潑而下的雨,就這樣直接跳下車轅、一腳踩在沒過腳背的水里,片刻未停的跨過厚重的門檻,往院內行去。
觀真撐著油傘在上官明修的背后追著,可短短三兩步的距離,已然讓那位心急如焚的公子被大雨淋了個透,一身青藍的錦袍上滿是深色的水漬,連塊干的地方都看不見。
“上官公子?!”
金步搖得到下人的稟報,連忙從后院出來,一邊揮退身邊隨著的婢女,一邊邁入空無一人的前廳。
上官明修這個時候出現在金家,又是一臉嚴肅的模樣,讓金步搖以為生了什么大事,瞬間也繃了嘴角,變得甚是緊張。
雖然金家是嘉云東樓的產業,可離宗的這位執玉閣閣主身份復雜,外人只道他是玉西上官世家的公子,不曾將這位大少爺同離宗、同嘉云東樓聯想到一起過。
所以除了必要,上官明修一般不會出現在金家,以免被人現兩家之間的關聯。
但聽來報的下人說,今天這位公子可是毫不避諱,出了城南上官家就沿著主街直奔而來。
到底是什么事情,讓這人顧不得掩飾身份、著急成了這副模樣呢?!
“她呢?”
金步搖一邁入前廳,上官明修便瞇著眼沖上前問道。
金夫人一愣,忽然明白過來他說的是離宗那位的宗主大人,警覺的眼神從守在門口的觀真身上掃過。
見對方攏手垂眼、目不斜視,又見上官明修眼神清明、并未刻意回避,便知道跟著的這人定是可靠的自己人。
這才眼皮一抬,回到:“和云非出去了,還未回來。”
“還沒回來?!”雖然做好了撲空的準備,可得到金步搖的答復,上官明修還是心里一顫,泛起掩飾不住的急切擔憂:“知道她去哪了嗎?
“公子也知道,內宗的事情我們外宗根本沒有權利過問,宗主不說,我們定然是查不到一點半分的。”
知道金步搖說的是事實,可上官明修此時還是壓抑不住內心深處的焦急煩躁,“砰”的一拳砸在門框上,讓整個前廳的門窗都跟著他的力道顫了顫。
“可是宗主出了什么事?”
金步搖掌管玉西金家多年,從未見過這樣的上官明修,心中一哽,連忙皺著眉頭焦急的問道。
“不,沒有。”門邊的男子收回手,咬了咬牙,像是院中那棵簌簌作響的大樹,渾身上下仿佛被冰冷的雨水澆了個透透徹徹:“只是心里的感覺實在是太糟糕了”
轟
電閃雷鳴,又一波烏云接踵而至。
大雨不歇,稀里嘩啦的下。
云夜站在雨中,任由雨水順著眉睫梢落下,顧不得去擦,卻是緊了緊手中的劍,看著“月卿”在三個黑衣人的護衛下,脫離包圍,朝穹窿山的方向退去。
待人影消失無蹤,縱是前洲去追也沒有十足把握追上時,她才回過頭,看向身后立著的那些玄麟衛。
前洲的無痕劍不曾收回,一直護在面無表情的秦君璃身前,而他身邊的二十玄麟衛也早就抽出了劍,對大雨中的離宗弟子形成了包圍之勢。
兩方劍拔弩張,雖不曾真正動手,氣氛卻像這陰沉壓抑的雨天,似乎一觸即。
雷鳴握劍的手抖了抖,不由自主的看了對面的女人一眼,可眼神只敢在對方蒼白如紙的臉上打轉,根本不敢再往下移動半分。
靖陽王秦君璃與離宗宗主云夜誰能想得到,在這城外樹林里因為一個外人而刀劍相向的,竟然是在京中攜手同進同退的兩人!
況且這兩人之間的關系,并不是一個“素玉之主”就能說的清道的明的吧!!
雷鳴緊了緊手中的劍,視線轉向一旁目不斜視的離宗弟子云非。
云非見雷鳴望過來,眼中滿是疑惑不解,也甚是無奈的抬手抹了把臉上的水漬,表情僵硬的抖了抖嘴角。
自家宗主帶著離宗弟子,明明是追著威脅玉家的幕后之人來的啊,他怎么知道靖陽王殿下會在場!
不僅在場,還先一步同人動了手。
話說動手就動手吧,誰又能料到在背后策劃一切、綁了玉樹云霜又擄走瀾庭玉舟的,竟然是宗主遍尋不得的月卿公子?!
月卿身份成謎,很有可能是封家二十年間丟掉的那位二公子封言青。
宗主找了“封言青”十九年,好不容易在這玉西的郊外碰上,自然是毫不猶豫、甚至不分青紅皂白就出手相護。
誰知那位靖陽王殿下偏偏在這件事上較了真,以徹查“柯爾克人”之事為由,一定要將月卿拿下,帶回西北大營。
明明是再簡單不過的一件事,只要兩人坐下來好好合計,將事情的原委說清道明,就能避免一場誤會,可偏偏兩人說一不二的小性子都上了來,這才形成了眼下兩方頂著雷雨劍拔弩張的形勢。
月卿是在自家宗主的維護下逃過此劫、被人護著跑入了穹廬山,可靖陽王殿下和玉家那邊
唉!
宗主啊宗主!你真是給自己出了個大難題呢
雷鳴不知云非心中所想,卻是從他的眼神中看出了很多東西。
最關鍵最重要的一點都是自己人,干嘛動刀動劍的,萬一那位宗主大人要是磕著了碰著了,到頭來倒霉的還不是他們這些聽令行事的玄麟衛?!
想著雷鳴手腕一動,自作主張的收了劍,恬著臉“嘿嘿”的往秦君璃的方向湊了湊:“主子,這雨要下大了,要么回去再”
一句話沒換來秦君璃的半分反應,卻讓前洲握劍的手抖了抖,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嘲笑。
雨要下大了?!呵呵。
這雨一直是這么大,好像都沒小過丁點吧
隱在防雨斗篷中的男人沒有說話,執劍的玄麟衛也不敢像雷鳴那樣不怕死的收了劍。
就在那位玄麟衛的雷統領嘴皮子都要僵了的時候,秦君璃終于掀開連帽,往女人的方向邁了兩步。
任由雨水打在身上,淋濕了淋濕了臉,卻恍若未覺的開了口。
聲音低沉嘶啞,帶著一種云夜從未聽過的冰冷:“云宗主,你真是讓本王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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