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見青山老,昔人已白頭。
何必三兩句,欲言卻還休。
“嚴(yán)律,你會永遠(yuǎn)在我的身邊嗎?”
“當(dāng)然,執(zhí)汝手,共白頭。這輩子,我都會陪在阿瞳身邊。”
沿著石壁一路向前,燭光早就消失不見,眼前剩下的只有黑。
漫天的黑,窮目的黑,千年不變的黑
“嚴(yán)律,你說下輩子我們會不會變成擦肩而過的陌生人,你認(rèn)不出我,我也記不起你?”
“不會,我們在神明前許了誓,生生世世,攜手共度,永不相負(fù)。”
指尖從那些粗糙的刻痕上緩緩拂過,心底的蒼涼席卷而上,恍若昆侖山巔的霧雪,綿綿無際,惶惶無終。
“嚴(yán)律,要是我走丟了,一直找不到回家的路怎么辦?”
“沒關(guān)系,有我在。上窮碧落下黃泉,無論阿瞳在哪里,我都會找到你”
找到你
找到你
可是二十年,嚴(yán)律哥哥,我等了整整二十年,為什么為什么你還沒有找到我?
云夜閉上眼,心中泛起一片苦澀。
屬于嚴(yán)律的記憶紛至沓來,明明只是一些看不見摸不著的碎片,卻在眼前一點一點拼湊完整,變成千斤重的山石,直壓的人喘不過氣。
她抬起腳想要往前走,奈何每踏一步,記憶就清晰一分。
愛過的,恨過的,哭過的,笑過的,那些埋葬在心底的過去突兀而起、變幻交織,就這樣不由分說交織成了一種叫做命運的東西。
“阿瞳,你在哪里?”
“阿瞳,我會來找你的。”
“阿瞳,你要等我,要等我呢”
男人的聲音在耳邊一遍一遍回響,跨越了時間空間,背負(fù)了兩個世紀(jì)的滄桑與悲涼。
形單影只的女人只能捂住臉,沿著石壁緩緩向下墜,任由淚水從指縫間流下,化作嘴邊痛苦的低吟:
“嚴(yán)律哥哥”
錚
忽的一聲弦鳴,帶著凌厲的氣勁從角落中激蕩而出,撕裂壓抑的黑暗,直逼闖入的石室的陌生人。
然而此刻的云夜正沉浸在石刻帶來的回憶中,根本沒注意到周圍還有其他人。
待反應(yīng)過來想要提氣躲避時,狠戾突兀的音波已然殺到面前。
避無可避,只能硬生生的挨下一擊。
弦音層疊厚重,將無處可逃的女人狠狠撞擊在石壁上,震得她胸中氣血翻騰,泛上一股濃郁的甜膩血腥。
“唔。”
跟著柳東川闖入石室的女人一聲悶哼,扶著石壁穩(wěn)住身形。
只見她抬手擦了擦嘴角的血跡,一雙鳳眼驀然睜開,眼底帶了一絲不容直視的冷厲。
“你這人真是奇怪。”
黑暗中的男人撥動手下琴弦,諾大的空間中忽地響起一陣“叮叮咚咚”的流水聲。
也不知是琴音反射形成的幻音,還是在這石室深處,真有這樣一道冰涼沁人的山泉。
泉聲悅耳,夾雜著清透的人聲,如果不是眼前不可視物的黑暗,云夜還真的以為自己身處什么人跡罕至的世外桃源。
“你偷偷摸摸跟了一路,我道是老頭子從哪兒請來的江湖高手,沒想到卻是個反應(yīng)遲鈍的三腳貓,害的我白費功夫誘你進(jìn)來。”
那人又開了口,分明是柳東川的聲音,卻同剛才地牢里的聽到的千差萬別,不再堅毅厚重,而是邪魅狂蕩,有種說不出的輕佻浮躁。
“不過進(jìn)來也好,我的蛇奴可是餓了好幾天了,看樣子今日又可飽餐一頓呢。”
男人話音平淡無波,沒什么起伏,說出口的話卻讓人脊背一涼,像是朝天壁下的紅尾蝮蛇幽幽爬過。
月卿。
云夜扶著石壁在黑暗中皺了皺眉,突然就意識到了這男人的身份。
剛才在地牢與周拂光說話的確實是柳東川,只是眼前這個突然出現(xiàn)、用弦音攻擊自己的,卻是與柳東川共用一具**的浮音樓樓主月卿!!
見對方一聲悶哼后便不說話,月卿挑了挑那雙如遠(yuǎn)山一般的黛眉,微勾的眼角閃過些許不耐。
“原本當(dāng)你反應(yīng)遲鈍,眼下連話也不說,莫不是個啞巴吧?!死老頭找你來對付我,可是怕這浮音樓的丑事外傳,辱沒他琴圣的盛名?”
回答他的是一片無聲的靜默。
這下莫說聲音了,就連對方的氣息也在突然之間隱藏了起來,恍若從未出現(xiàn)一般。
月卿心中的怒火無處泄,只能手下用力,激蕩出十?dāng)?shù)道音刃,接連朝空曠處打去。
“以為不說話我就找不到你嗎?天真!想要從我的地宮救出死老頭,也得看你有沒有這本事!!”
黑暗中的云夜根本沒有挪動過位置,只是呈大字狀趴在原地。
感覺一道音刃貼著髻劃過,險些就要削掉自己的頭皮,在心中幽幽嘆了口氣。
開始不說話,只是單純因為剛才受的那一擊有些猛,震的她五臟六腑都了疼,只能暗自運氣修復(fù)。
沒想到這個家伙一個人絮絮叨叨、自言自語,竟然自己把自己氣的怒火攻心,開始用音刃毫無目的的胡亂攻擊,就讓她越不敢出聲暴露自己了。
弄琴之人最擅長的就是聽聲辨位。
尤其在這樣不可視物的黑暗之中,只要一開口,那個瘋子般的月卿就會根據(jù)聲音的大小高低,判斷出自己所在的位置。
這時候自己要是出了聲,怕是一句話還未說完,所有的音刃都會聚集而來,封鎖前后左右所有的逃路。
身為離宗宗主,就算眼前不可視物,她也有八成的把握能夠解決眼前的這個瘋子,成功脫離這方石室。
只是不惜單槍匹馬以身犯險,云夜可沒忘記自己此行的目的,是為了找到高懿、救出云非,而不是同人拼個你死我活!
所以眼下面對氣急敗壞的月卿,最好的辦法并不是逆其鋒芒,而是以不變應(yīng)萬變,看看這個家伙到底想要怎樣!
“出來!出來!!哈哈哈,給我出來!!”
只是瘋子畢竟是瘋子,月卿的心思又怎能用常人的思維去判斷揣測呢?
只見音刃愈密集,已然有尾音彈射到云夜的手臂上,劃破衣衫,留下幾道不深不淺的血痕。
聞到到空氣中漸起的血腥氣,感受到那個男人瞬間騰起的興奮,云夜在心中暗道糟糕
好像被現(xiàn)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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