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夏聽到一句輕微的呼叫聲：“笑面……”
他回過頭，看到競技場邊緣落著一堆石塊，這些石塊是從看臺上掉下來的。
在石塊堆旁邊，有一根折斷的白色法杖。
羅夏立刻蹲下來，他在石塊下看到了一只細長的面條狀的胳膊。
他低吼了一聲“快來幫忙”，其他玩家和數碼寶貝迅速跑了過去，把石塊抬起，扔到一邊。
賢者阿姆獸躺在最下面。
羅夏扶起阿姆獸。
阿姆獸的臉上露出一個笑容：“很抱歉，沒有幫上什么忙……”
“不，你做得很好……”羅夏不是一個特別能安慰人的人，這個時候，他也只能說出這些話了。
阿姆獸臉上的笑容凝固了，它的身體開始碎裂開，變成一片片數據化的碎片，朝著黑色天空的方向飄去。
羅夏手中的重量消失了，他低著頭，看著最后一個碎片飄走，才緩緩放開手。
羅夏起身，一步步朝著瑪門走去。
“笑哥，你要干什么？”中華一番想要攔住羅夏，卻被一只大手抓住。
中華回頭看去，已經好幾章沒有臺詞的終結者老哥用一只手抓住他的胳膊，另一只手摘下了墨鏡，搖了搖頭，說出了他在這個副本當中最長的一句臺詞。
“讓他去吧，這是他的戰斗。”
其他5名玩家看著羅夏的背影。
瑪門看著一步步走近的羅夏，嘴角上挑，輕蔑地一笑：“你想怎么樣呢？現在你們全都在我的數碼寶貝貪吃蛇的嘴里，只要我一下命令，它就會將你們全部吞噬！”
羅夏沒有說話，繼續默默地前進。
“你知道這個計劃我準備了多少年了嗎？”瑪門伸出手掌，五指張開，“五年！我準備了五年，就為了這一天！五年前我開始投資建設這個競技場的時候，我就已經想好了這一切。貝露佩歐魯那個家伙總說天道不可忤，我偏不信！我經過了這么些年的苦心經營，積累了巨額的財富，是那些普通人幾十輩子都不可能賺到的。有了錢之后，我依然不滿足，我有了新的目標，我要成神！神會永遠存在，不會回歸世界之源，變成一堆沒有任何情感、記憶的數據！我要活著，我要活下去，我要見證世界之外的世界是什么樣子的，我要成為神！”
羅夏此時已經走到瑪門面前，他低著頭，沉聲說道：“那么，瑪爾丹，代價是什么。”
“你說什么？”瑪門被問懵了。
“代價是什么。”羅夏語調平靜地又重復了一遍。
“代價……”瑪門喃喃地說道，左右看了看，滿目瘡痍，“我不在乎什么代價，如果只能有一個人能成為神，那么就是我，貪婪——”
噗！
瑪門感到自己的后腰處傳來一股鉆心的劇痛，他咬緊牙關，半扭過頭。
路西法陰沉的面孔出現在瑪門眼中。
“你……”
“我忍了這么久，終于能夠釋放自我了。”路西法平淡地說道。
瑪門忍著疼痛說道：“路西……法，我答應過你……和你一起成神……你為什么……要……背叛……我……”
路西法的臉上依然如同無風的湖面一樣，沒有絲毫波瀾。
“對不起，我的自尊心不容許我這樣做。”
“自尊……心？”瑪門顯然想不通。
“盡管在你身邊，我已經極力掩蓋了自己的本性，可是不要忘記了，我是傲慢。”
“所以你……無法忍受我對你的……指使？”瑪門不愿相信這就是路西法反水的原因。
“我沒有這么膚淺。”路西法抬頭看著愈來愈近的黑色天空，用一種睥睨四方的口吻說道，“真正的傲慢就是，不屑于成神，因為神并沒有什么了不起。”
路西法這句平淡的話，對瑪門卻無異于心靈上的巨大沖擊，他奮斗了半輩子的目標，卻被路西法如此輕描淡寫地丟棄在地，肆意踐踏。
“神創造了人，可是又是誰創造了神呢？”路西法表情專注，看著像是一個哲人，“如果說我們的世界存在數據熵這種東西，那么創造我們的神的世界，又是否會有類似的規則？這種規則是如此冷酷，又是如此不可抗拒，神的世界也同樣受到這種大恐怖的威脅，所有世界的最后歸宿都是一樣的，一切都將歸于沉寂。”
路西法暫停了一下，說道：“那才是真正的死亡。”
“你在說什么，我一句也聽不懂……”瑪門說著，聲音越來越弱。
路西法一把將匕首拔出來，松開手，任由失去了支撐的瑪門栽倒在地。
他看著地上瑪門的尸體，嘆息道：“夏蟲不可語冰。”
已經和競技場融為一體的貪吃蛇也化為了數據，融入了路西法的體內，他背后有十二個閃耀著金色光芒的翅膀若隱若現。
羅夏看著路西法：“現在，你是最接近神的人了。”
路西法擺了擺手，往地上一坐，說道：“那不是我的追求。”
“你好像并不是很驚訝的樣子。”路西法看著羅夏，當自己從背后刺向瑪門的時候，他沒有表現出一絲絲的驚訝。
“因為，這是必然的。”羅夏歪著嘴笑道，“傲慢和貪婪天生是一對矛盾體，一個只進不出、葷素不忌的貔貅，怎么能入傲慢的眼呢？”
砰！
一陣劇烈的震動，但很快就停了下來。
路西法抬頭，競技場觸碰到了一個看不見的屏障，頭頂的黑色天空簡直觸手可及，里面涌動著的數據流清晰無比。
“這場旅程，終于到終點了。”路西法感嘆道，“現在，要怎么才能打開位面們呢？”
羅夏看著路西法，說道：“你有沒有聽過一句詩。”
“什么詩。”
羅夏掏出召喚器，向著天空伸出去，黑色天空里的數據仿佛感應到了什么，突然開始劇烈地活動起來，一串串的數據竟然爭先恐后地躍出黑色天空所在的平面，紛紛進入到羅夏手中的召喚器里。
由“0”和“1”組成的數據在召喚器中成形，竟隱隱呈現出阿姆獸最原始的形態出來。
羅夏看著召喚器投影出的阿姆獸的影像，輕輕地念出了那句詩：
“大炮開兮轟他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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