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年之前，我高中時候的同桌就問我什么時候有空到縣城聚一聚？我當然想去，因為這個縣城是從小在農村想法的我見識到的第一座城市，并且那里埋有我高中四年的記憶。年前因為種種雜事沒能成行，過年之后直到初五才找到時間。

    天氣預報說有雪，但沒有下，天陰沉沉的。我原本以為一路會很順暢，沒想到才轉到村頭的省道上，汽車就一輛挨著一輛，離縣城還有十幾里的時候就開始堵車。導航上顯示十分鐘的路程硬是走了四五十分鐘，好不容易在同桌家小區附近找到一個停車位，駕齡不到三個月的我已緊張得滿頭大汗了。

    同桌上了車就對我說:“我帶你到縣城轉轉，很多地方你肯定都不認得了。”其實我最想去的還是縣一中，于是我們就隨著擁堵的車流緩緩地朝一中開去。同桌說，最近兩年縣里的棚戶區改造力度特別大。往外看，路兩邊都是工地，有的灰色水泥的主體結構已經起來了；有的已經清理完渣土，從藍色擋板的間隙望進去，一馬平川，裸露著灰白色的地面；有的才剛開始拆，一排排的平房被掀去了屋頂。間或也有建好的小區，三十多層的小高層巨人般俯視著路上的蕓蕓眾生。很多熟悉的地方都不見了蹤跡，目之所見都是同質化嚴重的住宅小區。

    好容易才到縣一中老校區，幸好拆遷的浪潮沒有波及到它，看著熟悉的校園，原本以為已經模糊了的高中生活記憶，開始變得鮮活起來。和同桌在校園里走了一圈，每到一個地方，我們就說一陣當年在那里干了什么記憶深刻的事情。繼而聊到很多高中同學，由于多年沒有聯系，竟陌生到只是知道有這個人的程度。曾經一起坐在一個教室里學習的同學，現在在街上擦肩而過估計都不會認出彼此，或許是一種損失吧。我們走出校門口時，有一群看起來剛剛高中畢業的學生從門口進去了。

    我提議再到當年讀高四的校區看一看，由于拆遷太多，同桌也不認識路了，我們依靠著導航才找到當年的校區。原先號稱“高考回爐工廠”的補習校區竟變成了駕校，除了一棟二層小樓之外，其他的建筑都被拆掉建成了練車場。此情此景，我們都沒有要下車去看一看的沖動，于是一邊感慨一邊往回走。當剛剛起步的時候，同桌指著一間低矮的小屋給我說:“那不是你之前租的房子嗎？”我往外一看，果然是。旁邊的房子已被拆掉，它也露出了椽頭，歪歪斜斜的，像是隨時都能倒下。

    隨便找個地方吃了午飯，在縣城胡亂轉了一陣，已是下午三點左右，我該回去了。把同桌送回家，我在回家的路上想，如果寄托著回憶的東西都消失了以后，我們該怎樣回憶過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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