培育了十幾年的天尸被毀,碧玉蟬失竊。逍遙侯震怒,下令徹底查清楚。
根據現場遺留的痕跡,線索指向了東南一隅的死對頭姬國與南海派。
可巧云溪谷一場大火后的第三天,在姬國芙蓉城的薈珍閣里,冒出一位黃臉漢子大聲嚷嚷購買“厲侯是不是金剛”的消息,名叫肖堯克。隔日,南星在番州遇刺,南海派隨即進入了緊急狀態,滿天下追捕肖堯克。
刺殺南星,誰都有可能,可一直無人承認。而名不見經傳的肖堯克卷入其中,里面的關系頗令人云里霧里。
他到底是仇敵,還是刺客?
化繁為簡,計算時間與行程,肖堯克具備了云溪谷作案的重大嫌疑。
因為作案人明顯朝姬國方向去了,侯府高手便只在一溪之隔的陽武縣順便走訪了幾天,并沒有驚動縣衙。誰料想,不查不知道,一查嚇一跳。情況越來越復雜詭異,線索如同拽毛線團一般,越拽越長……
云溪谷大火前的月圓之夜,陽武縣墳山爆發了一場浩大的仙師之戰。整座山的墳頭全部掀開,樹木折斷,白骨遍地。
從手段上看,是守護天尸的開光上境鬼修白無常所為。
那一晚,還有一個人獨自去往了墳山,陽武縣捕房的白役楚凡。
一場你死我活的慘烈戰斗,究竟誰幸存了?
一個月后楚凡歸來,置辦莊園。
而白無常呢,并未在云溪留下尸骨,極可能早就完蛋了。
追查楚凡,疑竇越來越多。
他憑空出現于陽武縣,據說是捕頭石猛的遠房親戚,暗訪后發現是一派胡言。
楚凡的路引上注明原籍云夢,又在楚園大肆安置云夢流人,人稱云夢公子。以其做派與身手,加上取之不盡用之不竭的金銀,該屬于上層公子了,偏偏云夢國內無一人知曉。
他與云夢到底是什么關系?毫無頭緒。
一個尊貴的仙師,怎么降低身段做了白役?勤勤懇懇,巡街暗訪什么的忙得不亦樂乎,并非簡單做做樣子。
難道,入紅塵歷練以求開悟?
又是何門何派的,抑或散修?
有一點可以肯定,他與天尸之案脫不了干系。
除了月圓之夜疑似殺了白無常外,楚凡回陽武后只呆了幾天就匆忙走了。離開的那日,恰巧云溪谷大火,天尸被毀,碧玉蟬失竊。
他才是第一嫌疑人,肖堯克只能排第二。
再繼續深查,發現縣令李文在月圓之夜的仙師之戰后,竟然壓下了這個重大情況隱瞞不報。無巧不巧,其父親李光明曾為陽武縣令,十年前因為云溪谷的天尸丟官,告老回鄉沒幾日就病故了。
……
聽完劉先的講敘,逍遙侯沉思了一會兒,冷笑道:
“現在的縣令李文居然是李光明兒子,難怪本侯看青云郡呈送上的官員選拔名錄時心中一動……當年戰俘暴亂,李光明知曉情況,三番五次進言。說為蒼生計,必須毀滅天尸……哼,腐儒淺陋。他只看到縣里面死了幾個娃娃,心痛無比。卻不知天尸一旦養成,戰場上要少死成千上萬兵……
“李光明不是病故,是本侯叫人殺了。想必,這個倔硬的老頭臨死前把情況告訴了兒子,所以李文千方百計謀求陽武縣令之位,以完成老爹心愿。可他對付不了天尸,于是為楚凡大開方便之門。你們也不必再追查了,以免事態擴大,拔出蘿卜帶出泥,不好收拾。本侯敢肯定,毀尸竊玉的就是楚凡,甚至與肖堯克是同一個人。李文身為朝廷命官,一意孤行,其心可誅……”
劉先請示道:
“侯爺,在下立刻派人緝拿李文。”
“不,他畢竟是一縣之長,代表著國家的體面與威嚴,怎么能隨便緝拿?得找個由頭,我就不相信他清如水,明如鏡。”
“侯爺,這個……還不太好找。我們的人查過了,李文在陽武的官聲非常好。加上才過去半年多,即使想中飽私囊,初期也會非常謹慎,努力做出政績。”
“政績沒問題,難道私德沒問題嗎?”
“這個,還真有。身為官員,李文喜歡上了蘭桂樂坊的歌伎杜秋娘。聽說二人如漆似膠,已經談婚論嫁。”
“哦,歌舞雙絕杜秋娘,清歌繞梁,舞動云霞……這姑娘性情清高,受人排擠。眼下年齡漸長,也該尋個好人家嫁了,唱歌跳舞終究不能過一生……唉,算了吧,把李文貶官了事,其它的不用深究。但楚凡一定要拿下,他有沒有什么親戚朋友?”
“稟侯爺,楚凡出現在陽武縣時,只帶了一個妹妹楚靈,最重要的親屬應該是她。借住過捕頭石猛家一段時間,彼此關系匪淺。后來,又與兩名女子李素、燕婉兒曖昧不清。對了,李素還是云夢祭酒李正之女……”
逍遙侯豎起手掌,打斷了劉先介紹情況,道:
“七七八八的,不必細說。馬上派得力人去陽武縣,把與楚凡相關的人物抓捕,關押在安全隱蔽的地方,好生招待。記住,一定要悄悄進行,繞開官府。最好弄成一場普通的江湖仇殺,或者搶劫綁票……”
噠噠噠……
一騎飛至,卻被外圍的守衛阻住了過不來,焦急地向為首校尉說著什么。
劉先看了看,道:
“咦,是欽天監的人。侯爺,我去詢問下。”
逍遙侯哼了一聲,道:
“不用,叫他過來。”
不一會兒,一名身穿欽天監官吏服飾的中年人一溜小跑到厲侯面前,躬身見禮后,急道:
“稟侯爺,有狂徒強闖仙師館,毆打天臺宗弟子!”
什么?
幾個文士面面相覷。
從來只有天臺宗弟子毆打別人,今日怎么被別人打了,還是在自家地盤。
這,這……是要翻天的節奏呀!
“你快點原原本本講清楚,不要一絲一毫遺漏。”劉先命令道。
“等一等。”
逍遙侯擺擺手,望向田里玩耍的孫子,臉上露出一絲慈愛,道:
“去把大將軍請來,一起參詳。”
待赤足泥手的厲烈走過來,恭敬侍立一旁,欽天監官員敘說了剛才發生的情況。他離開時,肖堯克正與吳王孫賭斗猜棋子。
半盞茶后,氣氛凝重了。
天臺宗,才是厲國的真正主子。現在主子被人像狗一樣打,王城非出大事不可!
逍遙侯嘴角掛著冷笑,揮手讓欽天監官吏退下,道:
“才提肖堯克,他居然就來了,還大鬧仙師館。厲烈,你說該怎么辦?”
厲烈恭敬地微曲腰身,道:
“應當立即封鎖城門戒嚴,派出重兵……”
逍遙侯嘆了一口氣,搖搖頭,道:
“若想國運長久,你一定要記住,在宗門沒下命令之前,不可隨便介入修士之間的爭斗。肖堯克能夠讓吳王孫屈尊結交,絕對不是易與之輩。剛才我感覺仙師館那邊有一道凌厲意志乍現,居然強過渡劫五重的雷鳴長老……你猜一猜,他是來干什么的?”
厲烈道:
“肖堯克定是一個假名,前面加上南海二字,偏偏又神識強大,是故意讓人疑心南海派,挑起與天臺宗門的仇恨。”
逍遙侯笑道:
“這個目的,瞎子都看得見,卻非主要……昨天厲玲瓏神差鬼使回來,竟然瞞過了滿天下探子,絕對有高人護送。今天外門押她回去,立刻冒出一個肖堯克阻擾,也太巧了點。再拐彎想一想,厲君奇與云夢的共同敵人是我,而楚凡與云夢關系匪淺,肖堯克又明顯是玲瓏搬回的救兵。結合以往的情報,完全可以肯定,他們是同一個人。
“那么,楚凡是來干什么的呢?十有**是來刺殺我的。如果要滅天臺宗,該上天臺山,而不是毆打無足輕重的外門弟子。刺殺了我,厲國將大亂,短時間內不能討伐云夢,厲君奇也可以趁勢而起。端的好算計,一箭雙雕。”
文士們面露驚疑,厲烈聽得冷汗直冒。
逍遙侯長身而起,伸了個大懶腰。
一股無形氣浪撐開,眾人搖搖晃晃站立不穩。
逍遙侯握拳屈臂轉動手腕,發出咯嘣脆響,大笑道:
“哈哈哈,正千方百計消除隱患,沒料到楚凡卻自己一頭撞上了門。本侯自從踏入金剛境,好多年都沒有痛快舒展筋骨,希望他不要令我失望……”
正此刻,一聲巨響,大地微顫。
眾人紛紛扭頭望向仙師館方向,劉先沉吟道:
“似乎那塊分界石被人用蠻力擊打,我沒有感覺法力波動。”
逍遙侯點點頭,道:
“嗯,不錯,只有昆侖奴具備如此神力。派人去察看,隨時回傳消息。另外,增加人手,嚴密監視王宮和公主府。”
待劉先安排妥當后回轉,剛與逍遙侯、厲烈討論了幾句國事,晴天霹靂,地動山搖。
婢女們花容失色,亂哄哄跌倒在地。連肅立的兵丁們也酒醉一般轉了幾圈,數息之后才重新整理好隊形。
呆田里玩螞蟻的孩子一屁股坐下,委屈得哇哇哭叫。身為大將軍的父親厲烈連頭也沒回,仆傭們不敢上前安慰。未被允許私下王田,是要砍頭的。
嗖……
厲嘯傳來。
逍遙侯抬手一抓,天空中一塊砸向八卦田的碎石頭改變了軌跡,落入掌中。巨掌一合,源源不斷的石粉從指縫露出。
風起,天陰了。
云彩從四面八方匯集,隱約透出淡淡血紅。
逍遙侯的朗笑聲震田野。
“天人之下,莫非螻蟻。哈哈哈……即使天仙下凡,可敢與厲某赤身肉搏?喚我烏云蓋雪,抬我冷鋒槊,出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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