邁巴赫低沉的引擎聲透過店門玻璃傳達到了店內。
顧子西還在愣愣地看著店門外這輛頂級豪車時，車子已經熄火。
駕駛位的車門被打開，一個穿著西裝戴著墨鏡樣子好似中情局特工的人走了下來，打開了后座的車門。
一個身高接近一米七的消瘦少年從后排走出。
看到少年的身影后，顧子西張大了嘴。
這少年，正是張凱發的兒子小張……
少年下車，隨即徑直朝著寵物店走來，而之前為他開門的西裝男則是在關好車門之后，小跑著走到了少年的身側。
寵物店的玻璃門被從外拉開。
少年進入了店內，隨意看了看，并沒有說什么話。
西裝男則是走到了顧子西的面前：“您好，請問您是店主嗎？”
還沒從這樣匪夷所思一幕中反應過來的顧子西愣愣地點了點頭。
他實在搞不懂為什么張凱發的兒子會突然來到店里……
按理來說，他和張凱發兒子應是兩條平行軌道上永遠不可能相交的兩個陌生人。
兩人唯一的聯系，便是之前靈魂位于二哈身體里的張凱發。
但……
在抽完那支煙之后，張凱發已經莫名其妙突然消失了啊……
“你叫顧子西，對嗎？”少年的聲音響起。
“是我……你……”
顧子西頓了頓，相比從進門之后就表現得出從容大度姿態的少年，顧子西這個當老板的，說話都有些吞吞吐吐。
“你有什么事嗎？”
看到顧子西點頭，少年不再四處望著那些貓貓狗狗，眼神帶著深意地看著顧子西。
他往前走了一步，看了一眼蹲坐在毛絨墊上的糖糖：“這貓可真胖。”
說完這話后，他坐在了糖糖旁邊的椅子上。
“我叫張煜，是凱發地產原董事長張凱發的兒子。”
對于這點，早在邁巴赫停在店外的時候，顧子西和糖糖就已經知曉。
糖糖發出了“喵喵”聲把正在發呆的顧子西的思緒拉回。
顧子西努力讓自己顯得更加自然，問道：“你好，請問你是來……”
“是我父親叫我過來的。”
張煜說完，臉上的表情有著些許變化。
提到“父親”這兩個字后，他本來平靜的面容，多了一層漣漪。
而張煜的回答，則是讓顧子西差點一屁股癱坐在地上。
就算他再強裝鎮定也實在是裝不下去了。
對于這個世界上除他和糖糖之外的所有人，張凱發已經死了。
只有他和糖糖此前曾經和死去附身在二哈身上的張凱發呆在一起過！
一個已經死了的人，怎么可能給他還活著的兒子交代事？
顧子西沒有再掩飾什么，直接問道：“你父親叫你過來的？可你父親張凱發已經車禍去世了……”
對于顧子西直言不諱地說出自己父親已經去世，張煜有些意外，隨后他的臉上露出釋然和追憶混雜的表情。
“這一切，果然是真的……你，應該以某種方式和我爸見過吧？”
顧子西皺著眉，他正想說話時，張煜已經開口。
“今天午睡的時候，我做了一個夢。”
“我夢到我爸帶我去了游樂場，我夢到我爸抱了我很久，我夢到我爸親口對我說他很愛我。”
“他讓我來找你，他讓我給你他允諾過的報酬。”
“他讓我替他感謝你，謝謝你幫他完成心愿。”
張煜臉上的神情越來越復雜，聲音中也透出了一絲情緒上的不穩定。
“我以為只是一個夢，但我從來沒有做過這么真實的夢……連你的名字，都和夢中我爸所說一樣……還有這家寵物店……”
“實在太真實了……太真實了……”
張煜說到這里，神情突然激動起來：“顧先生，請問你有沒有一個把過濾嘴都燒得焦黑的煙頭？”
聽完張煜剛才的話后，顧子西心中的震撼就已經充斥了他所有的思緒。
而對方提及的煙頭……
因為張凱發來的突然去的也突然，沒有弄清楚究竟發生了什么的顧子西，的確將他抽完的那支煙拿了回來，作個念想。
顧子西情緒復雜地去一旁的柜子里拿出了一個空煙盒，將那支燒得焦黑的煙屁股拿了出來。
西裝男接過煙盒，看到煙屁股之后，他有些震驚地自言自語道：“少爺，真是玉溪，和您夢里張董留下的那個煙頭一樣……”
“所以……這一切都是真的……”
張煜臉上再無之前那副從容大度，他的眼眶幾乎在一瞬間紅了起來。
之所以進店時會表現出那副從容大度完全不像是正常初中生的模樣，完全是拜超級富二代的身份所賜。
從小到大一群比他大幾十歲的人圍著他轉，他的經歷、他經受的家庭教育，讓他在這些方面與常人不同。
可說到底，他也只是一個十來歲的初中生。
“我爸真的給我托夢了……”
“他也真的來看過我……”
張煜哭了起來。
突如其來的一幕，讓顧子西和糖糖顯得有些無所適從。
但他們已經明白發生了什么。
張凱發的確已經離開了二哈的身體，但似乎在他離開之后，以某種途徑給自己兒子托了個夢。
夢中，他帶兒子去了游樂場，給了兒子擁抱，親口對兒子表達了他的愛。
他也沒有忘記對顧子西的承諾，所以讓兒子專程過來……
目前看來，情況就是如此。
良久。
張煜停止了大哭，但店內仍然會響起小聲的啜泣聲。
顧子西實在沒有想到張煜居然會和自己父親有著如此深厚的感情。
按照張凱發的描述，他明明是一個只會給兒子錢，除了給錢之外一切都不管不顧的父親形象，可為什么……
張煜會哭得這么悲愴呢？
這就是父子之情嗎？哪怕當父親的根本就不稱職？
顧子西難以理解這一點，他給張煜遞去一杯溫水。
“你……和你父親感情這么好嗎？”
張煜接過，輕輕笑了笑，隨后搖頭，緊接著又點頭。
他淺淺地喝了一口水，隨后將紙杯放到一旁的茶幾上。
“我以前特別恨他。”
“特別恨他。”
“我母親很早就去世了，大概在我四歲的時候。”
“我爸沒有再婚，他應該是忘不了我母親，一直獨自打拼著，生意越做越大。”
“可從這之后，他就像是著了魔似的一門心思扎進了自己的生意，對我不管不顧，他會給我請最好的家教，也會給我請最好的保姆，甚至還給我配了司機、管家。”
“但我一年到頭也見不到他幾面。”
“我在學校被同學孤立的時候，他沒有幫我。我難受傷心的時候，他沒有安慰我。我過生日的時候，他從來沒有出現過。”
“我恨他，恨他沒有盡到做父親的職責。”
“可是……”
“他是我的英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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