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日飛快,轉眼就到了成婚這日,是難得的冬日暖陽。
沈靈煙天還黑著就叫嚴嬤嬤給叫醒了,模模糊糊中開始凈面梳妝,待沈靈煙完全清醒過來之際,只覺得面皮生疼,而不勝清晰的菱形銅鏡里也出現了一個白臉紅唇的面粉人,沈靈煙一怔,“這是我?”
若要比較,沈靈煙現在這個樣兒就跟藝伎妝一樣,左右不知糊了多少粉,沈靈煙都不敢動,生怕撲簌撲簌地掉粉,可不是丟人?沈靈煙不明白,當新娘可不得美美的,怎么整成這個鬼樣子,再聽得一疊聲地夸贊新娘子貌美如花,沈靈煙默默翻了個白眼不說話,好歹是夸自己呢。
許氏在旁看得眼淚汪汪,卻又不想壞了氣氛,不住地那帕子拭淚,待梳妝打扮妥當之后,許氏才上前緊拉著沈靈煙的手,哽咽道:“煙兒,今日你便要嫁了……往后,往后娘不在你身旁,你自己多仔細,莫要再孩子氣了……”其實該說的話許氏早說過了好幾遍,可當娘的哪有放心舍得的,尤其是自己捧在手心的明珠,什么時候還跟貓兒一樣,轉眼就要嫁人了,這時日怎么這般快……
沈靈煙紅了眼眶,心中酸楚一時說不出話來。嚴嬤嬤忙拿了帕子小心地擦拭著,一板一眼地提醒道:“小姐莫要落淚,花了妝可要重新上。”
許氏慌忙擦去源源不斷的淚珠子,強笑道:“是娘不好,今日是煙兒好日子,娘不該哭的,只要煙兒過得好娘便放心了……”
沈靈煙從未見許氏如此失態過,喉頭酸澀不已,根本說不出話來,只能輕輕頷首,畢竟怕淚珠子也跟著落下來。不過沈靈煙又想,遲早許氏會在自己身邊的,離別是為了更好的重聚。
全福奶奶是莊王府的老祖宗,錦衣侯府可沒這般大的面子,而是皇后娘娘屬意的,因著,在場的夫人心里又有了計較,除去自己嫡孫女出嫁,還未曾見過這位老祖宗賞面子過。
這位老祖宗身子硬朗,滿面慈祥,笑呵呵地接過嚴嬤嬤遞來的象牙梳,顫顫巍巍著手,卻輕巧地幫沈靈煙梳發,溫和地開口道:“一梳梳到尾,二梳白發齊眉,三梳兒孫滿地……”
滿屋的喧鬧,沈靈煙的心思卻安靜了下來,不論前世今生,沈靈煙這是頭次結婚,說不緊張是不可能的,也帶了憧憬,她相信林瑾玉會給她安穩,可難免有些惶恐,畢竟是從未歷經的事,沈靈煙忽然不安了起來,雙手絞著帕子,這莫非是婚前恐懼癥。
從相識而不知,到相知,并肩作戰的一幕幕,紛紛擾擾地出現在沈靈煙眼前,莫須有的不安和惶恐逐漸被蠶食了,是啊,他們并非只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結合,他們彼此了解,彼此愛慕,也有決心共度未來,所以為什么要怕呢?
沈靈煙又想了很多,直至許氏喚了她好幾聲方才回過神,抬眼就瞧見沈靈筠僵笑著進屋,與眾位夫人小姐寒暄之后,目光銳利地望著沈靈煙,溫柔卻不待任何感情道:“妹妹今日就要出嫁了,姐姐沒別的念頭,只盼妹妹與妹夫百年好合,早生貴子!”
沈靈煙斂眉笑道:“承姐姐吉言,妹妹與瑾玉會的。”她分明聽出了言語之下的軟刀子,只不知沈靈筠又準備了什么在等她?
嚴嬤嬤看了眼沈靈煙,自發地跟在沈靈筠的左右,沈靈筠已經癲狂過了,誰知道她還會不會瘋,肯定是要小心為上。
紅色蓋頭落在,沈靈煙的視線只余方寸天地,滿目的喜慶,讓沈靈煙不由得勾了勾嘴角,心里吃了蜜一般,可一想起許氏紅腫的眼,沈靈煙又去了幾分歡喜。莫名的,沈靈煙想到了蘭筑院的那位,心頭一動,喚了魚躍低聲道:“帶盛哥兒去給她瞧瞧吧。”獨樂樂不如眾樂樂。
“新郎官結親來了!”
因著錦衣侯府人丁稀少,沈靈煙讓平日跟著自己的暗衛前去堵門了,不過一想也知,這門到底是堵不住多久的,不過沒關系,沈靈煙只想讓他們正大光明地參加自己的婚禮。可沈靈煙萬萬沒想到,林瑾玉來得那般快。
“靈煙,我來接你了。”
溫潤的嗓音叫沈靈煙心頭一動,不覺夠了嘴角,卻不說話。
早在一旁候著的沈琰開口道:“日后煙兒就交給你了,你要善待他。”言語間有幾分沉重,到底是自己又愧又愛的女兒。許氏沒說話,只因泣不成聲。真的,滿府的下人只在今日見過如此動情的許氏。
沈琰與林瑾玉又說了幾句男人之間的約定,沈琰就矮下身子,背了沈靈煙一步一步往外走去,漫長又短暫。
沈靈煙生平第一次覺得沈琰老了,看起來寬闊的背也不是那么厚實了,腳步還算穩,可隱約染霜的白發全是歲月的痕跡。她想,她或許不那么很沈琰了。
鞭炮聲起,鼓瑟齊鳴,沿街吹吹打打而過,林瑾玉滿面春分地騎在高頭駿馬上,不是回首望一眼八抬大轎,花轎里坐著他想要一世愛護的人,總算等到了今天,從此他便能不受拘束地愛護她了。
箭射轎門,林瑾玉如愿牽上青蔥如玉的手,意外發現那手心蓄了汗,林瑾玉勾唇一笑,原來她也會怕,忽而側身低聲道:“莫怕。”其實他心里也是緊張的。
入得正堂,望見林榮身旁那道明黃的身影,林瑾玉一驚,正待行禮,皇帝便笑道:“今日是你大喜之日,不必多禮。”
可皇帝前來到底叫林瑾玉不安了,榮寵過甚并非是什么好事,想著,不由得將沈靈煙的手攥得愈發緊了,兩個手心都出了汗。
其實皇帝前來觀禮只是臨時起意,只因儀親王傳來捷報,皇帝一個高興就來了,畢竟這捷報也與沈靈煙息息相關,那法子還是沈靈煙想的呢。
不過九五之尊的到來并未亂了行禮的程序,司儀瞧著時辰,便道開始行禮,“一拜天地。”
林瑾玉攜了沈靈煙暈頭轉向的沈靈煙向外拜去。
“二拜高堂。”
高堂只林榮一人,旁邊的位置空著,就兩位新人齊齊下拜,滿面喜意的林榮忙道了幾聲好,林瑾玉能有今日是他做夢也沒想到的,他愧疚,又與有榮焉。
“夫妻對拜。”
許是緊張了,兩人互拜卻碰著頭,惹得觀禮眾人忍俊不禁,沈靈煙暗自懊惱地哼哼兩聲,有什么好笑的,生活嘛,難免磕磕碰碰。
“禮成,送入洞房。”
沈靈煙長出一口氣,盤算著一入洞房就趕緊歇下頭上的“緊箍咒”,不然這脖子是保不住了,誰曾想新房內還有一堆三姑六婆等著她呢。
沈靈煙如提線木偶一般任她們折騰自己,撒花生撒棗子,再吃個半生不熟的湯圓問生不生,能不生嗎?肯定生啊。結發,連襟,挑蓋頭,冷靜自持的林瑾玉瞧見面人兒一般的人險些笑了出來,立即招來沈靈煙一計瞪眼。
三姑六婆盡散之后,沈靈煙如釋重負地松了口氣,忙喚魚躍卸了鳳冠霞帔,玲瓏自發去備水,紫煙準備膳食。民以食為天沈靈煙一日沒好好吃了,又干了重體力活,這會正餓得前胸貼后背。
滿屋子的人都忙活了起來,只林瑾玉心疼地望著沈靈煙,“叫你受累了。”
沈靈煙驀地羞赧了起來,躲閃著林瑾玉的眼,細聲細氣道:“不累不累。”這就叫痛并快著吧,到底是快樂的。
見沈靈煙嬌羞的模樣,林瑾玉大為滿足,正待說什么,就聽得外頭有人在喚,說是皇帝要走了,讓他快去送送。聞言,林瑾玉也不敢多耽擱,又囑咐了幾句,匆匆忙忙便去了。
待沈靈煙換過衣裳,重新上妝,正要祭拜一下五臟府,玲瓏便道:“小姐,外頭兩位表小姐要見您。”
沈靈煙神色不明地勾勾嘴角,笑道:“請她們進來吧。”
康曼婷是個耐不住性子的,一入屋就盯著沈靈煙直勾勾地看,待看過之后暗罵一聲果然長了一副狐媚子模樣,方才假惺惺地上前行禮道:“表嫂,表哥怕表嫂悶了,叫我與姐姐來陪表姐說說話。”
沈靈煙一笑,看了眼不出聲的康曼玲,溫和道:“如此有勞兩位表妹了。”
見著言笑晏晏的沈靈煙,康曼婷直接沒了耐心,口無遮攔道:“前幾日表妹我聽了不少表嫂的傳言呢,表嫂從前是個傻子?表嫂還與表哥的哥哥有點關系?聽說表嫂還苛責嫡親姐姐,妄圖霸占嫡親姐姐的嫁妝,莫非今日嫁妝也是從你嫡親姐姐那強占過來的?”一百二十八抬嫁妝,哪個女子不眼紅?
魚躍與玲瓏幾個氣極,捏了拳頭狠瞪著康曼婷。可沈靈煙笑意不改,直視康曼婷道:“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表妹放心,我會將你所言一字不落地說與瑾玉,讓他替我作答,左右我說什么你也不信就是了。”
“你!”康曼婷還想說什么,卻叫康曼玲扯住了,康曼玲冷淡地說了句,“婷兒被嬌寵慣了,說話沒分寸,還請表嫂莫要見怪。”左右晚上有你好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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