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飛鴻風風火火的來了。
幾日前一別,俞飛鴻從未想過再見沈靈煙時會是如此模樣,蒼白如紙,眉間沉郁,抬眼看見自己時輕扯了嘴角,說不出的勉強,眸子里再不見嬌俏靈動,形如槁木,可內里的韌勁還在。俞飛鴻忍不住心頭一酸,卻是強忍下了,嫌棄的撇撇嘴,“怎么把自己搞成這個死樣子!”
魚躍早搬來杌子,俞飛鴻一屁股坐下,想去拉沈靈煙的手卻頓住了,短短幾日消瘦如此,俞飛鴻生怕一個用力就捏碎了,瞬間該握為掖被角,抬眼又是惱怒道:“你個死丫頭,也不知道派人給我說,還是今日我上門才知道!”
沈靈煙勉力一笑,啞著嗓子道:“我也才醒來,俞姐姐莫要怪我了。”沈靈煙確實才轉醒不久,因著不能起身,心里掛念著林瑾玉,如何會想別的,心下暗嘆一聲,要是有監控就好了,雖只挨著隔壁間,可到底見不了面。
俞飛鴻哪里是真的怪罪,只是心疼罷了,嘆氣道:“你好好養著,這個時代不少能人異士,林瑾玉的毒肯定能解的。”說著已經起身了,“我去看看他,不瞞你說,我前世是個醫生。”
黯淡的眸子忽然透出光亮,沈靈煙不可置信道:“你,你是醫生?”
俞飛鴻點點頭,卻道:“你不要高興得太早,這里什么設備藥物也沒有,指不定我知道怎么解毒也沒辦法實施,你養著吧,我先去看看再說。”
沈靈煙的眼里黯淡了幾分,可還是笑道:“總歸是希望的,你去吧,我等著你,好姐姐,我一家子的命都栓在你手上了。”一家三口,當真是一家子的命。
“哎別別別,壓力山大會影響診斷的。”俞飛鴻擺擺手,跟著魚躍往外去了,“反正你先養好身子,身子好了才能照顧他,總要在跟前晃悠才安心不是。”
沈靈煙面上郁氣散了幾分,神色溫柔,伸手輕撫了小腹,方要抬頭對玲瓏吩咐什么,玲瓏鬼精鬼精的,兀自開口道:“夫人奴婢給您備膳吧!”因著心頭郁結,沈靈煙醒來并未進什么東西,可不吃怎么能好?
待沈靈煙含笑點頭,玲瓏如釋重負地出去了。
“兩世為人,爭口氣吧!”
這廂俞飛鴻入得林瑾玉的廂房,入眼就是林瑾玉蒼白如紙的臉,眉間隱有青灰之色,登時緊蹙眉頭,快走了幾步走到林瑾玉跟前,搭手把脈,隨后在魚躍震驚的目光中翻了翻林瑾玉的眼瞼,又掰開喉嚨仔細看了看,最叫魚躍受不了的是俞飛鴻竟然貼耳在林瑾玉的胸口,若不是心知眼下情況特殊,魚躍早上前趕人了。
俞飛鴻動作了一番之后就呆坐在杌子上,眉頭不見送,眼里翻涌著,不知在思忖什么。
見此,魚躍對于俞飛鴻越矩行為的不滿消散了幾分,腦袋里想著“醫生”二字是什么意思,聯想著俞飛鴻的動作,心里隱約有了猜測,眸子不由亮了亮,緊抿著嘴唇看著俞飛鴻。
俞飛鴻沉靜了良久,就在魚躍以為她還能沉靜良久之時,俞飛鴻騰地起身了,對魚躍道:“走,帶我去找圓光大師。”側頭看了眼林瑾玉,忽而又頓住了腳步,“等等,我和林瑾玉說幾句話。”有時候病人的意志是生死的關鍵。
在魚躍不解的目光中,俞飛鴻語氣不善地開口道:“林瑾玉,你要是敢死,我就敢娶了沈靈煙回府,日日跟我耳鬢廝磨,日日你儂我儂,就叫你看著,若是我心情好,每年清明就帶了她去給你上柱香,若是我不高興,哼哼。”
“我看這青山寺不錯,山水怡人,你要是死了就葬在這吧,聽聽和尚念經,晨鐘暮鼓,說不定哪日就得道飛升了。但是你記住,我一定不會讓她來看你的,從此不叫她再踏入青山寺一步,你就好生做個孤魂野鬼吧!”
魚躍目瞪口呆,緊盯著俞飛鴻看了一會,目光又落在林瑾玉面上,眉間起了褶皺,好似在不滿,魚躍心思靈巧,立時明白俞飛鴻的用意,忍不住開口道:“將軍,夫人有了身孕,你若是,若是……總之夫人說了,您若是醒不來,她就帶著你的孩子嫁給俞小姐!”
蒼白如玉的眉間皺得更緊了,足以證明林瑾玉是聽得見的。
俞飛鴻笑看了魚躍一眼,明晃晃地豎起大拇指,又扔下一句,“想要媳婦孩子就別死!”揚長而去,魚躍呆愣了片刻也忙跟上去了,無人發現床榻上那雙清白如玉的手用力地蜷著,好似要捏一個拳頭打人。
“你家夫人懷孕了?”
魚躍點頭,又喜又愁,抿唇道:“夫人懷孕了是好事,可夫人體內也有少量的毒素,雖說目前影響不大,可十月懷胎……俞小姐,我知道您同夫人一般不能以常理視之,求您一定要救救小姐和將軍……”
俞飛鴻蹙眉擺手,“真是麻煩,怎么挑這樣的時候。”懷孕之后基本不能用藥,索性毒素只少量,再想想辦法吧!
抬眼見著迎面走來的許氏,魚躍忙壓低聲音道:“俞小姐,夫人的娘只知小姐懷孕了,不知小姐體內有毒素。”提醒俞飛鴻別說漏嘴。
“錦衣侯夫人安好。”
許氏一臉憂色,輕輕頷首道:“俞小姐來看煙兒?有心了。”
“夫人莫要擔憂,車到山前必有路,林將軍會無事的。”俞飛鴻神色誠摯,卻沒有再多寒暄,只道:“我先去尋了圓光大師,晚些時候再去看您和妹妹。”
許氏無心多說,點點頭就往沈靈煙處去了,方才她也去尋了圓光大師,知道林瑾玉的情況堪憂,如今沈靈煙又懷著身孕……許氏重重一嘆,在心里渴盼著溫子然早日歸來,攜解藥歸來。
此事京城內也不太平,許氏得了消息之后便通知了沈琰與靖國公府,而后知曉了的俞飛鴻也著人送信回府,一時三府皆動作了起來,通過各自的人脈尋找著隱士名醫。
皇帝自然知曉了,或者說在事情未發生之前就知曉了,這本是他們的籌謀,只不知以林瑾玉的身后竟還會受傷中毒,且性命垂危。幽深的龍目換了換神色,沉聲道:“尋人,無論如何都不能叫林瑾玉死了。”
那日御書房,沈靈煙以慷慨激揚的陳詞消了皇帝的疑心,之后與皇帝做了交易,設計誘捕藍焰之事便是其一,事實上,蘭嬪未曾受杖刑,也未曾一尸兩命,只是讓其在人前消失幾日,不脛而走的消息自然是皇帝的手筆,否則宮闈陰私又怎會傳得天下皆知?
皇帝目光沉沉,那日的廝殺早有人將詳情說與他,千算萬算,只漏算了藍焰的喪心病狂,拼死也要拉著林瑾玉下地獄的喪心病狂,可他怎么能讓林瑾玉死,沈靈煙的承諾還未兌現,若林瑾玉身死……可皇權在握,也有無能為力之事。
“來公公。”
“奴才在。”
“即刻吩咐下去,張貼皇榜,光求天下名醫為驃騎將軍求藥。”來公公應聲便匆匆而去。
皇帝起身走至窗前,背手看飄雪,良久幾不可聞地說道:“林瑾玉,你自幼就要強,那么多鬼門關都闖過來了,可不要倒在這……”林瑾玉自幼幾經生死,好容易求得一份安穩,若是就此死去豈不可惜?皇帝到底存了憐憫。
沈靈煙手下之人本就廣發了消息尋求名醫,如今皇榜張貼出來,更是將消息迅速擴散了出去,與此同時,一同叫人人知曉的還有沈靈煙私底下做的善事,以及林瑾玉先前的戰績,滿城百姓感念于此,更是人人奔走呼告,更有甚至不遠我那個青山寺去,雖未見著人,可都虔誠地在佛前祈求了。
圓滑世故的官員自然鼎力支持,且攛掇著自家的夫人小姐前來探望,不求結緣,只求個臉熟,畢竟皇帝的意思擺在那兒,錦衣侯府與靖國公府的根基又在那兒,何人不愿討好?
滿城百姓皆憂心之際,唯有云羅郡主與沈靈筠是歡喜的。云羅郡主早恨不得沈靈煙去死,加之丑事事發,面子里子都叫人揭了個趕緊,如今雖身在定遠侯府,可半點權限也無,別說郡主之尊,連尋常的正室待遇也無,叫云羅郡主如何不恨?如今林瑾玉性命垂危,若是一個不小心死了,跟要了沈靈煙半條命沒區別,且痛苦更甚,活著向來比死了還折磨人。至于沈靈筠,其心情是復雜的,痛心林瑾玉的中毒,憎恨為何中毒的人不是沈靈煙。
寧靜的青山寺往來的香客多了,可無人喧鬧,只虔誠的祈禱。
聽聞消息,沈靈煙露出多日不見的笑意,“善有善報。”可下一刻神色又黯淡了,死在林瑾玉手上的人不知幾何,那豈不是惡有惡報?沈靈煙想著,能否功過相抵,只求一世平安?
躺了三日之后,沈靈煙小心地下床了,許氏等人雖不愿,可知道沈靈煙掛心林瑾玉,不親眼見著不安心,只能由著她,從旁照顧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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