婦女老人也不閑著，也不知打哪找來那許多臭雞蛋爛菜葉，不要命地往高墻里扔，一時臭氣熏天，最可憐的便是府衛了，耳里聽著源源不絕的謾罵，手上頂著門守著墻，身上還要承接天降的不可名狀之物，人人一臉菜色。

    林瑾玉好笑地看著沈靈煙，揶揄道：“亡國妖姬的滋味如何？”

    “妙，妙不可言啊。”沈靈煙一臉無辜地摸摸鼻子，忽地聽得外頭一陣呼喝，百姓們的攻勢好似愈發猛了，小心臟顫了兩顫，訕笑道：“這將軍府的門和墻夠結實吧？”

    林瑾玉無語地瞥了眼沈靈煙，“知道怕？放心吧，鬧騰不了多久，等禁衛軍來了就消停了。”他還是擔心的，萬一皇帝因此心有芥蒂……畢竟沈靈煙雖當不起亡國禍水四字，但本是就是個異數啊。

    似是看透了林瑾玉心中所想，沈靈煙拍了拍林瑾玉的肩膀道：“皇上是什么樣的人比比我清楚，若真的容不下我，我早不知化為何處的一捧黃土了。放心吧，好人有好報的，所以那個臭道士抓到了沒有？”

    早習慣了沈靈煙的跳躍性思維，林瑾玉斂了幾分笑意道：“盯著呢，不得看看這世外高人云游去哪座府邸了？”

    正說著，沉重而整齊的腳步聲由遠及近，百姓的喧鬧也逐漸消失了片刻，復又七嘴八舌地歡喜道：“來了來了，禁衛軍來了，看著回將軍府還怎么保這亡國妖姬！”

    禁衛軍皆冷著臉，禁衛軍統南山領掃過鬧得最歡騰的人，沉聲道：“官府辦事，無關人等速速退散。”見眾人意猶未盡，禁衛軍二話不說長槍刺出，槍尖剛好控制在出頭鳥面門一寸之處，登時腿軟了一片人，寂靜了片刻后，熙熙攘攘的百姓頓作鳥獸散，看熱鬧怎么也沒小命重要吧？

    見場面得到控制，南山面向將軍府門，高聲道：“皇上有旨，請林將軍接旨！”

    朱漆大門應聲而開，身上跟開了五彩顏料鋪子的門房躬身道：“已經通知將軍了，統領府里請還是……”

    看看五彩繽紛且散發著真真不可名狀的味道的房門，再看看滿地的狼藉，南山抽了抽嘴角，抬步入府，身后跟上了一隊禁衛軍。

    林瑾玉已經在正堂候著，一見南山，微微點頭道：“南統領。”

    南山見林瑾玉神色如常，絲毫不以為奇怪，只是暗暗松了一口氣，他是沈琰提拔上來的，也與林瑾玉有些許交情，若今日是讓他拿人問斬，他還真下不去手。心里想著，面上仍是公事公辦，“傳皇上口諭，茲念將軍府屢遭賊擾，恐驚了林夫人休養，今特派禁衛軍一千以護佑將軍府之安寧。”

    “臣領旨謝恩。”林瑾玉笑笑，“南統領這邊請。”旨意所言是要軟禁沈靈煙，自然要將人帶往東院，白得的護衛何樂而不為？

    待至東院，南山一揮手，余下禁衛軍自發繞著東院布排了起來，待只剩南山與林瑾玉時，南山壓低聲音道：“皇上說了，白眉大師再不來他就頂不住壓力了，還有，今日帶來的禁衛軍皆是侯爺帶出來的。”

    “還請南統領回稟皇上，就在今明兩日了。”

    南山出府的時候，百姓在遠處翹首以盼，好似在等著看看亡國妖姬是不是長了三頭六臂，不想別說三頭六臂，連個鬼影也沒有，登時議論紛紛了起來，“怎么回事？不是去捉拿那妖孽了嗎？怎么空手就出來了？”

    “咋，這也被妖孽勾引了魂去？”

    “剛才進屋那么多人，怎么就出來了一個？難不成被妖孽吃了？”

    “……”

    眼見越說越離譜，南山忍不住怒喝道：“何處聽來胡言亂語也敢在此妖言惑眾？皇上特賜禁衛軍是為了護佑將軍府安寧，不要在此妄自揣度！”見百姓猶是忿忿，南山以內力低喝道：“莫要忘了，你們口中的亡國妖姬開設善堂救助了多少人？她父錦衣侯鎮守鳳陽關阻擋北戎鐵蹄，她夫驃騎將軍平柔然，定西南，何以不知何處來的流言就坐實了她亡國妖姬的罪名？”言罷，揚長而去。

    在場的百姓有片刻的沉默，受過沈靈煙恩惠的默默垂下了腦袋，不曾受過恩惠的也滿面愧疚，而那些帶頭尋釁的，早不知跑到哪個旮旯里了。

    將軍府不遠處一輛不起眼的馬車緩緩離去，只聽得馬車內的人冷哼一聲道：“這個南山，倒是個忠肝義膽的，只是不知這忠肝義膽能否保他一命？”忽而又低喃道：“沈琰鎮守鳳陽關阻擋北戎鐵蹄？呵，且看吧。”

    良久，百姓漸漸散去，雖然一時叫南風的一席話鎮住了，可亡國妖姬的言論卻也在心里留下了痕跡，早晚會有卷土重來的時候。

    東院內，許宛青憂心忡忡地看著沈靈煙，“煙兒，這可如何是好？那預言石是真是假？還有那老道……唉，這可如何是好。”

    “自然是假的！”沈靈煙拍拍許宛青的手背，笑道：“若是真的，我這腦袋早掛不住了，這會哪還能跟您說話？放心吧，那個臭和尚就要來了。”

    可還沒等到臭和尚前來，鳳陽關的八百里急報就來了，好巧不巧，那士兵跑到城門馬給累死了，從馬上墜下來之際士兵高喊道：“鳳陽關告急！錦衣侯刺殺儀親王與北戎勾結！鳳陽關岌岌可危！”這么中氣十足喊著話的人，下一刻突然昏死過去了，突然呆滯的百姓和守城的士兵。

    “快，快稟報皇上！”

    錦衣侯通敵叛國，鳳陽關告急這一消息長了翅膀似的片刻就席卷了京城的街頭巷尾，百姓面面相覷了片刻之后，二話不說抄起家伙就往將軍府和錦衣侯府去。

    白眉進京時，萬人空巷。

    慈悲的面目含笑，伸手撫了隨風飄揚的白眉，白眉不疾不徐地走在空蕩蕩街道上，往最為喧鬧處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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