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楚辭沒有給楚柔這個表現(xiàn)自己的機會。
在一柱香將要燃盡的時候,她提筆飛快地寫下了一首詩,讓準備好了嘲諷她的人,和準備表現(xiàn)姐妹情深的楚柔都傻了眼。
特別是楚柔,她用力地揉了揉眼,又伸長了脖子往楚辭的桌子上不住地張望,非常好奇這個“不學無術”的姐姐究竟寫了些什么東西。
“一柱香的時間到了,請各位姐妹們停筆吧。”鄭明燕瞄了眼站得挺直的楚辭,抬手示意丫鬟們把桌上的詩作全部收起,給湖對岸會文的公子們送了過去。
不過,除了鄭氏兄妹,其他的公子小姐們都不知道,他們心心念念的“備選佳偶”們就在這條湖的斜對岸,只不過是被寬大的湖面和周圍的楊柳樹,以及那些開得滿滿登登的桃花給隔開了。
過了沒過多久,丫鬟們就送來了那些溫文爾雅的貴公子們的詩詞作品。
鄭明燕使了個眼色,示意丫鬟們把那些詩詞作品分別發(fā)給眾位小姐。
其中一個眼神明亮、渾身透著機靈勁兒的小丫頭,看似自然地走到距離最近的鄭明燕身邊,把手里的詩詞作品放到了她的桌上。
鄭明燕和她對視了一眼,小丫頭不甚明顯地點了點頭。鄭明燕不露痕跡地松了一口氣,然后若無其事地看著眾閨秀們低聲交流手里的詩文。
這些詩詞很快就發(fā)完了,數(shù)量剛剛好,人手一份兒。
鄭明燕拿起自己面前的那份,用目光認真地掃了一遍,眼睛里閃過一絲驚艷、熱切以及困惑。
然后她定了定神,略略提高音量說道:“諸位姐妹,今日家兄剛好也邀請了幾位公子在府中會文,這就是他們剛寫出的詩文,想要請各位姐妹給點評一下。
這個誦讀的先后順序無所謂,要不然就這樣,各位姐妹就讓我先占個主家的便宜,從我先開始吧。
大家都可以談談自己對這首詩或詞的看法。然后依著座次,一個挨著一個地念,最后投簽選出大家認為最好的一篇。
各位覺得這樣安排可還行?”
“我覺得這樣安排好,妥當?shù)煤堋!?br />
“公平又有趣,也就鄭妹妹這樣的玲瓏心肝能想得出這么恰當?shù)姆ㄗ印!?br />
“就是,就是。”
眾女紛紛附和,都表示沒有異議。
鄭明燕笑了笑:“我手里這篇詩稿,文采先放在一邊不說,就這筆字當真稱得上是矯若驚龍,令人心折。”
說完她清了清嗓子,慢慢誦讀道:
“楊柳陰陰細雨晴,殘花落盡見流鶯。
春風一夜吹舊夢,又逐春風到京城。(注1)”
鄭明燕念完之后,輕輕嘆了口氣:“唉,這位公子大概有件放不下的心事,似乎在把令人黯然神傷的思念之情帶入即將逝去的春景,句句都透露著一種悵惘,令人跟著心生惆悵。”
話音剛落,立馬有人應和道:“鄭妹妹果真不愧是才女,只讀了一遍,就將寫這首詩之人的心境點評得如此透徹。”
“是啊,這首詩文采斐然,鄭妹妹一番評說也令人佩服!”
接下來就是長達一刻鐘的吹捧恭維,內容總結起來就兩點:
一是,好詩啊好詩!
二是,鄭小姐簡直就是這個作者的知音啊!
鄭明燕聽得通體舒暢,心里比喝了蜜水都甜。
后面每個人都讀了分給自己作品,然后又是一通商業(yè)互吹,聽得楚辭都快吐了。
終于熬到了評選最佳詩詞環(huán)節(jié),眾女把手里的竹簽投到自己認為最好的詩作上面,然后公開清點。最后統(tǒng)計的結果是,鄭明燕讀得那首詩,以半數(shù)以上的支持獲得了最佳的頭銜。
鄭明燕滿面春風地把那首詩謄抄了一遍,交給了自己的丫鬟,吩咐她:“去,把這首詩交給我哥,告訴他,這是眾位小姐選出來的最佳詩詞。”
她頓了頓,臉色驀然有些發(fā)紅,輕聲繼續(xù)說道:“把我讀完這首詩后說的那些評語一并告訴他,去吧。”
楚辭看著粉面含春的鄭明燕,揚了揚眉梢。不知道這位鄭小姐看上的是哪家的公子,居然還要這樣花費心思,估計是個驚才絕艷的美男子吧。
這邊剛送出消息,那邊也送來了評選的結果。
鄭明燕緊張地展開紙,遺憾地發(fā)現(xiàn),并不是自己作的那首《桃花賦》。
不過她立馬就調整好情緒,沖著眾女清聲說道:“不知哪位姐妹作的這首詩,當真是好才情,令我甘拜下風。”
有人好奇地問道:“真的嗎?鄭妹妹,你快讀來我們聽聽!”
有一個活潑的少女已經快步走到鄭明燕身邊,伸著頭高聲念了起來:
“桃花春色暖先開,明媚誰人不看來。
可惜狂風吹落后,殷紅片片點莓苔。(注2)”
有人立馬說道:“果真是好詩啊!簡單明了。”
“讓人聽了不覺有些傷感,唉!”
“不知是哪位姐妹,竟然能作出如此大氣又不匠氣的詩”
鄭明燕等到眾女夸到詞窮后,才站出來款款施了一禮,問道:“作出這首詩的小姐,不要再讓我們猜來猜去了,請站出來,讓我們一睹才女的風采吧!”
眾位小姐立馬把眼睛瞪得亮晶晶的,面帶微笑著掃視現(xiàn)場的閨秀們,當然,她們不約而同地略過了角落里的楚辭。
沒用她們掃視第二遍,就聽見一個清涼的女聲在角落里響起:
“這首詩是我寫的!”
眾人趕緊順著聲音看過去,然后幾乎同時抬手揉了揉眼睛。
她沒看錯吧?!站出來的人居然是那個被她們嘲笑了好幾年,權貴圈里人人厭棄的“丑小姐”楚辭?!
很快,反應過來的名門閨秀們就有另一個論調出現(xiàn)了:
“說實話,這首詩平鋪直敘的,一丁點兒文采都沒有。”
“就是,我八歲就能作這樣的詩了。”
“鄭妹妹,要不你派人去問問,是不是那邊弄錯了,送錯了詩過來?”
楚辭抽了下嘴角,高聲道:“你們誰不信或者不服,大可以派人去那邊問問,在這埋汰我可是一點兒用也沒有。”
話音剛落,一個尖利地聲音就喊道:“我就不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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