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  201.

    那天晚上，趙一寧到外面散完心回家的時候經過一個巷口。巷口里的路燈亮著昏黃色的光，而路燈下有一個老婦女，光芒照在她的身上顯得她憔悴無比。

    那個老婦女似乎在輕聲抽泣，趙一寧是能注意到的，但趙一寧也熟悉那個老婦女的背影，畢竟她跟這個老婦女生活了二十六年。

    趙一寧面帶微笑著，朝她的背影喊一聲：“嘿，媽，你干嘛在外面。”

    她媽媽聽到趙一寧在背后叫她，嚇得她立馬抬著手擦去眼淚，而且還迅速停止了哭泣。她媽媽不想被趙一寧看見她在哭。她調整好心情后，面帶微笑著慢慢地轉過身去，目光柔和地看向趙一寧，給趙一寧打招呼：“一寧，到外面散心回來啦？”

    趙一寧知道她媽媽哭了，她也知道她媽媽是因為什么而哭的。她來到她媽媽的身前，仔細地梳理好她媽媽的頭發。趙一寧跟她媽媽面對面站著居然一樣高了，趙一寧再也不能像個小屁孩跟她媽媽嘻嘻哈哈了。

    趙一寧在打理她媽媽的頭發時，倒是有不少白發掉出來。趙一寧看著她媽媽的頭發，調侃著她媽媽：“媽，你白發這么多了呢。”

    她媽媽看著趙一寧現在面容憔悴都無比心痛，她記憶中的趙一寧本該是一個天真無邪的小孩子，沒想到時光一晃，趙一寧長大了，而自己卻變老了。人的一生難免會有意外，當她得知自己的女兒肺癌晚期將不久人世還是一時半會兒接受不了。她陪自己的女兒喜怒哀樂了二十六年，她還舍不得跟她女兒陰陽兩隔。想到這里的她第一次在她女兒的面前流下了不甘愿的眼淚。

    趙一寧看到她媽媽流眼淚了，急忙抬起右手輕輕擦去她媽媽的眼淚，笑著說：“媽，你怎么哭了？”

    她媽媽實在忍不住抱怨蒼天了。她媽媽哽咽著聲音說：“為什么？為什么要我白發人送黑發人！為什么患肺癌的那個人不是我而是你！你才二十六歲，你本該有一個光鮮亮麗的人生，為什么老天要給你開這么大的一個玩笑！”

    趙一寧早就把生死看開了。她目光落寞，微笑著說：“媽，女兒是不是很對不起您啊？女兒還沒給你享盡天倫之樂就先你而去了，女兒覺得愧對于您啊。媽，這輩子謝謝你能愛我，我很慶幸這輩子能做你的女兒。媽，我愛你。”

    她媽媽聽趙一寧慷慨淋漓地說完這番話，實在忍不了內心的悲傷。她抬著手捂著眼睛，她在哭，可她怕被趙一寧說不堅強。她迅速抱住趙一寧，深情地說：“一寧，媽媽也愛你。”

    趙一寧緊緊地抱著她媽媽，臉上始終是那道安心的笑容。她說：“走吧媽，外面冷，我們回家吧。”

    她媽媽輕輕地“嗯”了一聲便隨著趙一寧一起走了。母女倆在回家的路上也開始敞開心扉地聊起天來，她媽媽仿佛要把這輩子想對趙一寧說的話都聊光了。

    突然，她媽媽表情凝重地問趙一寧：“一寧，顧凱怎么辦？”

    趙一寧自然不會跟她媽媽有所隱瞞。她淺笑著說：“我約一個男人到他家臥室的床上，我故意讓他看到我跟那個男人在偷/情。現在的我在他眼里是一個遭人唾棄的賤人，我和他已經分手了，而且已經不可能在一起了。我不希望他把他一輩子浪費在我身上，他是一個好男人，本該有屬于自己幸福快樂的人生，實在不該被我拉一起共苦。”

    趙一寧的媽媽也很贊同趙一寧這樣的做法，她心知肚明顧凱是一個感情專一的男孩子，要是他聽到趙一寧快死了，怕是他這輩子都要單身了。與其讓顧凱受盡孤獨終老的煎熬，還不如讓趙一寧成為他眼中的賤人從此老死不相往來。

    趙一寧的媽媽目視前方，意味深長地說：“一寧，你這么做是對的。”

    趙一寧說：“媽，顧凱是我這輩子最大的遺憾。”

    她媽媽不理解趙一寧這番話。她皺著眉頭，問趙一寧：“怎么說？”

    趙一寧說：“他本來是打算向我求婚的，我本來是顧凱的新娘的，可我想錯了自己的人生，沒有人可以百分百確保自己的一生中沒有意外。我愛顧凱，顧凱也愛著我，就是因為我愛顧凱比顧凱愛我還要深沉，所以我才要變成一個賤人。他最好什么都不知道，我最好什么也放下。”

    趙一寧的媽媽也不大想從趙一寧口中聽到“顧凱”二字，畢竟這個名字對趙一寧產生的羈絆已經不是三言兩語能形容得了的。趙一寧越是頻繁念出“顧凱”這個名字，只會讓趙一寧傷情。

    趙一寧的媽媽牽起趙一寧的手，面容仁祥地說：“一寧，不要在叨叨顧凱了，你既然選擇把他忘記，就永遠不要再想起來了。”

    趙一寧目光柔和地看著她媽媽，微笑著說：“媽，你說得也對啊。我現在在他眼中就是一個賤人，我們不可能再重新來過了。我們回家吧。”

    就這樣，母女倆走在回家的路上沒有再提及“顧凱”。或許，人生活在這個世上只能一邊舍棄一邊生存。趙一寧承認自己到現在還放不下顧凱，但如果她再不跟顧凱決絕，恐怕會誤了顧凱的一生吧。

    ……

    趙一寧回到家后，便一直走到客廳。當她一只腳才跨進客廳時，她聽到徐薇在客廳里自言自語，貌似是在跟誰通電話。她把腳迅速縮回去，貼在墻邊偷偷聽著徐薇說話。

    徐薇說：“是啊，我現在是陪著一寧。怎么？你找她？就算你要找她，打電話給我干什么……所以呢，你找一寧有什么事？”

    徐薇沉寂了好久，貌似在聽對方在說一番膾炙人口的話。不久她說：“顧凱，何必呢。一寧她劈腿了，她給你戴綠帽了，她跟歐辰都偷在床上了，而且還是被你眼見為實的，你又何必執迷一寧呢。一寧現在都跟你分手了，你該學著放手了，別在一廂情愿了，這很蠢不是嗎？這個世上女人那么多，你干嘛要癡迷一個趙一寧啊，你那么喜歡一寧，你大可去找一寧的替代品啊！”

    趙一寧終于知道徐薇原來在和顧凱通電話，而且從徐薇的說話里得知顧凱對趙一寧還心有余悸。想到這里的趙一寧心有點痛，沒想到顧凱不在意她劈腿了，真愛的力量竟如此偉大。她的背慢慢滑著墻壁，然后坐在地板上。她抱著雙膝、臉埋在里面一陣悶聲地哭。

    趙一寧一直都愛著顧凱，她是迫不得已才和顧凱決絕。如果趙一寧沒有患上肺癌，她恐怕早就跟顧凱過上幸福的生活。可命運偏偏喜歡玩弄她，她現在注定命喪黃泉，實在不愿看到顧凱因為執迷于她而孤獨終老。

    趙一寧坐在那里哭了好一會兒便調整好自己悲傷的心情，她想聽聽顧凱到底對徐薇說了什么話。她擦了擦眼淚，硬是裝出一道正常人的樣子。她站了起來，往客廳風風光光地走去。她停住腳步，看著徐薇的背影，問徐薇：“是顧凱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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