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  4.

    雖然嚴東勝跟楊晴是青梅竹馬，但嚴東勝和楊晴現在的關系不好。這些事，林子皓是不會不知道的。林子皓唯獨不知道就是——嚴東勝為什么對楊晴百般排斥了，明明之前是多么兩小無猜的一對青梅竹馬，這其中一定發生了什么不可告人的事。

    盡管嚴東勝對自己很厭惡，但楊晴還在垂死掙扎著。她一直以為只要對嚴東勝曖昧，她終究會跟嚴東勝和好的。楊晴努著嘴巴，賣著萌說：“跟你一起吃飯嘛。”

    嚴東勝并不喜歡楊晴這個人，跟楊晴坐一起都會讓他起渾身的雞皮疙瘩。他立馬拿著飯盒站起來，拉著林子皓的胳膊讓林子皓站起來，說：“走，子皓，我們換桌。”

    林子皓無奈地說：“噯噯，別急啊。”

    就這樣，嚴東勝對林子皓生拉硬扯著拿起自己的飯盒離開了那個飯桌。楊晴看著嚴東勝漸行漸遠的背影，有點心酸。如果他們十歲時沒發生那件事，她和嚴東勝兩小無猜的感情就不可能破裂了。楊晴恨恨地咬著筷子頭。

    ……

    嚴東勝為什么突然就換桌，這不單單是因為厭惡楊晴，因為他看到鄭思儀孤零零地坐在不遠處的飯桌旁，他只想拉著林子皓一起跟鄭思儀坐同一桌。

    嚴東勝就坐后，跟鄭思儀打招呼：“你好啊，思儀同學。”

    林子皓第一次跟鄭思儀同桌吃飯，還是有點小害羞的。他也跟鄭思儀打招呼：“呃……中午好，思儀同學。”

    鄭思儀面對突如其來的這兩個男孩，尤其是林子皓本來有些抗拒地想離開的。可她想突然就走開就太不給陪林子皓一起來的嚴東勝的面子了，所以她點點頭示意問好了。

    林子皓很快把飯吃完了，就一直拘謹地坐在原位。嚴東勝向鄭思儀做自我介紹：“思儀同學，我叫嚴東勝。你可能不認識我，但我想認識你，我們可以做朋友嗎。”

    鄭思儀聽到“嚴東勝”這個名字就立馬沒了好臉色，她認識嚴東勝，不就是楊晴的青梅竹馬嘛。鄭思儀可不想對已經有人暗戀著的男孩子近距離接觸，免得給自己惹來不必要的麻煩。

    鄭思儀連飯都沒吃完，立馬拿著飯盒站起來，轉身離開了。她根本沒有吃飽，卻對嚴東勝說：“我吃飽了。”

    “哦，好吧。”嚴東勝只好眼睜睜地看著鄭思儀離開飯桌。

    嚴東勝對鄭思儀的近距離接觸讓楊晴看到了，她看得都恨恨地咬著筷子頭，她恨不得把筷子頭咬斷。楊晴自言自語：“鄭思儀，不要臉。”

    自從鄭思儀轉來穆老師的班，嚴東勝對鄭思儀就出了奇地熱心，也許他只是單純地想在鄭思儀面前樹立一個樂于助人的好形象吧。某一次，嚴東勝看到鄭思儀在搬書，他熱情洋溢地過來幫忙，還很暖心地說：“思儀同學，搬書這種體力活我來就好了。”

    楊晴在暗處看到之后，都只能恨恨地咬著牙。沖出去阻止嚴東勝幫鄭思儀搬書？她現在沖出去只會讓嚴東勝更討厭自己而已。鄭思儀倒是注意到不遠處在暗中觀察著的楊晴，她本來想著要拒絕嚴東勝的好意的，結果拗不過嚴東勝的熱情還是讓嚴東勝幫忙了。

    嚴東勝兩只手托著一沓厚厚的書跟鄭思儀一起肩并肩地走，楊晴同樣手里揣了好多書卻只能站在他們身后幾米遠看他們在恩愛纏綿地聊著天。

    楊晴看到鄭思儀沒羞沒臊地跟嚴東勝搭話，盡管鄭思儀對嚴東勝只是一道淺淺的微笑，但足以讓楊晴心里的怒火一下子就高漲上來了。自從鄭思儀來到十三班之后，嚴東勝所有的注意力都全放在她身上了。楊晴跟嚴東勝有起碼八年的感情，結果鄭思儀的突然出現讓她和嚴東勝的距離越拉越遠，也順勢搶走了嚴東勝本該放在楊晴身上的目光。

    ……

    再有一次，鄭思儀看到食堂排隊打飯的人太多了，她沒耐心等正準備出去吃。結果嚴東勝突然在不遠處叫住了她：“嘿，思儀同學，我看你想離開食堂，是打算到外面吃嗎？”

    嚴東勝背著兩只手，不知道到底在身后擱了什么東西。鄭思儀跟嚴東勝打招呼：“哦，原來是東勝同學啊。對呀，食堂打飯的人太多了。”

    嚴東勝像變戲法一樣把藏在他身后已經裝有飯菜的飯盒拿出來給鄭思儀看，笑嘻嘻地說：“噔噔——思儀同學，你不用大費周章地跑外面吃了，我都給你打好飯了。我從很早就開始注意你了，你經常來食堂都只點標準套餐，喏——你要的標準套餐。放心，這個飯盒我清洗過了。”

    鄭思儀看著嚴東勝遞給她的這個飯盒，有點想拒絕卻又于心不忍，因為嚴東勝現在正在用林子皓最常用的撒嬌的表情看著她。同樣是撒嬌的表情，為什么嚴東勝用起來那么具有魅惑力，而林子皓著實讓人有點尷尬呢。

    嚴東勝還在苦苦央求著鄭思儀：“思儀同學，你就別跟我客氣啦，收下嘛。”

    鄭思儀猶豫了好久，但她覺得自己要是不接受的話就太辜負嚴東勝的一片好意了。鄭思儀四處張望了一會兒，發現楊晴今天很意外地不在哪個角落暗中觀察。她才無奈地收下嚴東勝給她打的飯，說：“謝謝東勝同學啊。”

    嚴東勝見鄭思儀收下他給她打的飯，高興得差點就當場手舞足蹈了。沒什么事比自己喜歡的人收下自己獻給她的一片好意而高興了。

    要說鄭思儀的眼睛沒那么尖呢，還是說楊晴躲躲藏藏的本領強呢。楊晴躲在人群中偷偷看到鄭思儀和嚴東勝在談話，氣得臉都青了。鄭思儀很自然收下嚴東勝給她打的飯，更是讓楊晴火冒三丈。她站在一個鮮為人知的角落下，暗自低著頭，嘴里對鄭思儀滿是謾罵：“鄭思儀，我知道你是故意的。明明知道我和東勝有發小之間深厚的感情，你還那么不要臉地收下東勝的好意。你等著，我會讓你付出沉重的代價的。”

    ……

    那是一個天降驟雨的下午，因為雨下得太大導致當時分辨不出來那是晚上還是下午。厚重的烏云遮得整片天空陷入一片死氣沉沉的鉛灰色，豆大的雨滴砸著校園里種的樹的繁枝嫩葉，也同樣把校園里剛澆好水泥不久的路洗得锃锃發亮。

    放學鈴聲響后不久，鄭思儀沒有帶傘來學校正在教學樓門口避雨。這時候，嚴東勝突然出現在鄭思儀的身邊，把自己唯一的雨傘遞給鄭思儀，嬉皮笑臉著說：“思儀同學，喏——我的傘借你。你放心，我家離學校不遠，我跑幾步路就到家了。到了家我就可以馬上洗澡換衣服了，你完全不用擔心我會被淋感冒的。”

    鄭思儀四處張望，這下她發現楊晴在人群里正惡狠狠地瞪著自己。鄭思儀馬上拒絕，說：“不用了，我剛剛打電話給我媽了，她說……”

    “噯——東勝同學。”結果嚴東勝沒等鄭思儀把話說完，直接把傘塞到鄭思儀的手里然后一鼓作氣地冒著雨逃竄而去。嚴東勝的身影很快在煙雨中消失不見了。鄭思儀拿著嚴東勝的傘，看著嚴東勝跑的跟兔子還快，她想追上去都難了。

    嚴東勝對鄭思儀那么好，楊晴已經忍不住。她氣呼呼地來到鄭思儀的身前，埋汰了鄭思儀幾句：“哼，不要臉的家伙！”說完也就撐著傘氣鼓鼓地走了，看她架勢是追嚴東勝去了。

    嚴東勝這些舉動對鄭思儀是出于好心，但對鄭思儀來說無疑是一個大麻煩，因為這會讓楊晴徹底記恨了鄭思儀。

    那是一九九八年五月八日的雨天，這對楊晴來說是一個很難忘的日子。楊晴的爸爸是房地產商，她家很富裕，然而嚴東勝家的家庭情況就只能維持在小康中等水平。她的媽媽跟嚴東勝的媽媽是閨蜜，這也難怪寒門出身的嚴東勝為何能和楊晴玩這么開了。楊晴的家離學校就比嚴東勝近了一點，他們都是走幾步路就能到家的。

    那一天，楊晴是追到了嚴東勝。那時嚴東勝上身已經被雨淋濕了，奈何雨還越下越起勁，導致嚴東勝躲在一個屋檐下避雨好久了。楊晴看到嚴東勝在避雨，覺得嚴東勝這時候需要幫助。她舉著傘慢悠悠地走到嚴東勝的身前，對嚴東勝說：“東勝，要不要我送你回家呢。我不嫌多走幾步路的，因為我那么喜歡你。”

    嚴東勝對楊晴卻不屑一顧。他沒好氣地說：“免了，我自己能跑回去。”

    楊晴已經受不了嚴東勝對自己這么冷漠了。她和嚴東勝小時候的關系那么好，可歲月弄人，讓她跟嚴東勝徹底決裂了。若不是他們十歲時發生了那件事，嚴東勝肯定會跟自己好好的。

    楊晴誠誠懇懇地跟嚴東勝說：“東勝，你不要再這樣子了。我知道錯了，那件事都過去快兩年了，你怎么還那么計較嘛。”

    嚴東勝不想和楊晴談論那件事。他也不想再聽到楊晴那惡心的聲音，沒聽楊晴把話說完就頭一甩，又逃跑在雨中了。楊晴看著嚴東勝在雨中逃竄的背影，心一酸，眼淚就吧嗒吧嗒地掉下來了。

    嚴東勝寧愿自己被雨淋濕也不愿被她送回家，嚴東勝是有多討厭楊晴啊。但嚴東勝這么討厭自己，跟那個叫鄭思儀的女孩的突然插腳脫不了干系。要不是鄭思儀平白無故地出現，她和嚴東勝的距離也不至于被拉得越來越遠。或許這是楊晴在給自己的不足找借口，或許這是楊晴要把一切的罪惡感都攬在鄭思儀的身上。

    而在這時候，有一個三十幾歲的女人撐著傘出現在楊晴的身后，她冷笑著說：“好心疼喲，發小對自己的態度那么冰冷，卻獨獨對那個叫鄭思儀的女孩那么熱情。你和他有長達八年的感情居然不及一個他剛認識還沒到半年的鄭思儀。這叫人怎么不唏噓呢。”

    楊晴聽到女人的聲音，轉過身來看著那個女人，滿臉疑惑地問女人：“阿姨，你是誰，你怎么知道鄭思儀。”

    楊晴面對一個突然出現的陌生人倒是很大膽，也許她是認為這個女人對鄭思儀的埋汰讓她覺得自己找到了伙伴。

    那個女人舉著一把黑色的雨傘，身上穿的和言行舉止都特別像一個貴婦。她目光深邃地看著楊晴，一臉邪祟地說：“你別害怕，我不是壞人，我是來幫你的。只要你能按我說的做，我保證讓你的青梅竹馬永遠記住你。”

    ……

    一九九八年五月十二日，下午第二節課下課時，楊晴趁著林子皓和嚴東勝出去外面散心打算欺負鄭思儀。

    那時鄭思儀在認真地填著練習冊，楊晴為了激怒鄭思儀故意用圓珠筆往鄭思儀的練習冊上劃了好幾筆，事后她還裝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樣子。鄭思儀知道楊晴為什么突然就毛手毛腳了，不就被她看到鄭思儀跟嚴東勝三番兩次地在曖昧嘛。可楊晴突然挑釁倒是真有點讓鄭思儀生氣，她握筆頭的手因為生氣而捏得稍微緊了一下，不過她還是在“大人有大量”的熏陶下忍了下去。她握著筆頭的手松了開來。

    楊晴見自己的故意挑釁沒有惹惱鄭思儀，以為這些損失對鄭思儀來說不值一提，她心急之下就再次用手頭的圓珠筆故意劃破鄭思儀的練習冊！

    啪！

    鄭思儀已經忍無可忍了，就向楊晴的右邊臉扇了一巴掌。楊晴的臉往左邊撇去了，還一臉驚魂未定的樣子。不過鄭思儀是手下留情了，她扇楊晴嘴巴子導致的響聲倒不大，周圍的同學還以為是誰的什么東西掉地上了。

    楊晴捂著微微透著紅的右邊臉。她慢慢扭過頭來，那雙開始泛著紅的眼睛瞪著鄭思儀。鄭思儀依舊裝作若無其事地繼續埋頭填著練習冊。看來楊晴已經激怒了鄭思儀，鄭思儀的還手讓她接下來的所作所為就有理有據了。

    ……

    今天下午放學后，林子皓和嚴東勝都一起回家了。本來嚴東勝想陪鄭思儀一起走的，可他想這些天糾纏鄭思儀太多回了，免得被鄭思儀誤會他是在騷擾她，而且鄭思儀看起來似乎想留在教室學習一陣子。

    當夕陽把天邊染得如同一塊紅色紗布時，當三兩只麻雀歇在木棉樹的枝頭上叫著蒼涼時，當小風在校園里迷了路后發出“呼呼”的可憐的聲音時，五年級十三班也就只剩下鄭思儀一人。鄭思儀意識到天色已晚，便慢條斯理地收拾著書包打算回去了。她剛一起身，教室的前后門各走來了三兩個高大的女生，這些女生看上去都有十五六歲，貌似是從某所中學里過來的，而為首的居然是鄭思儀的同桌——楊晴。

    包括楊晴總共五個人，她們一把圍住了正打算回家的鄭思儀。然而面對這五個氣勢洶洶的人，鄭思儀還能臨危不懼。鄭思儀現在沒有嚴東勝的保護，楊晴就可以隨心所欲地欺負她了。楊晴早就看鄭思儀不爽了，不僅僅是鄭思儀下午的時候扇了自己一嘴巴子，還因為鄭思儀三番兩次地跟嚴東勝曖昧。

    楊晴指著鄭思儀，柳眉一撇，囂張跋扈地說：“鄭思儀，下午那一巴掌我要還回來的。”

    “楊晴，你不要執迷不悟。我扇你那嘴巴子是我不對，可那是你先故意劃破我的練習冊的。”鄭思儀倒對這些無所畏懼。

    “哈哈，都不知道自己現在是什么立場還以為自己很正義！”楊晴說，“把她給我抓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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