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江祖母和婆婆柳氏都是一副生不如死的樣子,眼圈哭得腫腫的,愣著神完全無意識的也在流眼淚。若道見她來,伸手用袖子抹去眼角的淚,帶著些哭腔的說道,“信上講三哥是病死的,我不行,過會兒我和二哥就出發,一定去趟臨安城,要見見三哥……你一個人在家千萬小心,別傷到了,知道嗎?”沐心點點頭,她明白若道心里的感受,自然不會讓自己的身體成為阻止若道前去查探真相的心。
“祖父在臨安城中,有幾位門生頗為厲害,雖說這么些年也沒怎么來往過,不過你帶上祖父的這塊玉佩去,想來他們會給幾分薄面,幫著看看情況的。”說完就眼神示意如云,如云把手里的盒子遞給若道,若道接過來朝她點點頭,明白她話里的意思。
想來,沐心也覺得此事蹊蹺,好好的一個人怎么會說沒就沒了,還是病死的?急癥還是緩癥?背后有沒有貓膩?這些都要好好思索一番。有人能幫著查查看,自然是好的。
不一會兒,門口就有丫鬟來叫,說是馬匹備好了,可以出發了。若運若道兄弟二人拜別眾人,拿上孔氏準備好的簡單行李和盤纏,帶著幾個家仆就揚長而去。此時出發,腳程趕快些,七八日就能到臨安城。
和蘇城江家的搖搖欲墜不同,臨安城里的冬月可是別有一番景象。銀雪裹地,行人匆匆,江家兩兄弟忙不得回家一趟,直奔停尸的靈堂而去。吏部右侍郎在城里也是有個三進的院落,來到大門口,上面赫然寫著江府二字,這還是哥倆第一次來江若遇的住處,沒想到會是在這樣的情況之下相見。
進了正院,只見靈堂的鋪設都安排妥當了,里面站著一些丫鬟小廝,統統裹了白,給右侍郎大人哭喪。若運和若道見此場面,心里也涼了一大半,徑直走到棺木旁邊,掀開他臉上的白布一看,果然,是他們的兄弟,當初那個冷面冷心的江家驕傲,就這樣安安靜靜的躺在棺材里,面色蒼白,因為停放了幾日,身子上都有些難看了。
若道一個沒忍住,就撲在墊子上大哭一頓,若運比他要沉穩些,但還是紅了眼睛。而管家見主君家里來人了,總算是有主心骨了,趕忙就跑了過來,“二位爺,想必你們就是江大人的家里人吧。”
若運知道,現在還不是傷心痛苦的時候,于是打起精神來處理府中的事情,點點頭,朝管家抱拳道,“正是。不知府里現在是誰管事?”“是小人,還有宣王爺府上的馬大管家,我倆商量著來的。”“信是你送的?”“不是,是宣王府里幫著送的,自從大人走后,家里就沒了個管事的人,剛好遇上宣王爺來瞧大人,就幫著料理的后事。”
若運和若道互相看了一下,似乎有些不妥,卻說不上來是哪里不妥。
“那真是麻煩王爺了,對了,王爺府上有兩位我們江家的女兒,不知她們來過沒有?”管家皺著眉思考了一下,說道,“沒見過。如果是王爺府里來人,我這邊肯定是會有消息的。不過其他大人,往日里來往密切些的人家都來拜祭過大人了。”
“知道了,你先下去吧。這些日子辛苦你操持了。”若運客氣的說著,管家連連點頭,表示這是自己的分內之事,不存在什么辛苦不辛苦的事情。若運雖然在蘇城不管家里的事,可他料理起來不比孔氏差,人、物、時辰安排的一點錯漏不出,而若道則在暗處悄悄調查起哥哥的死因。
雖說哥哥是文人,但從小到大他病都很少生,更何況是病死,簡直荒唐!得知哥哥是急病突發死亡后,他就著手調查那段時間的飯菜,接觸的人,去過的地方,并且讓帶來的家仆都把整個江府給翻一遍,看看有沒有什么行蹤可疑的。
就這樣兄弟倆一個在明,一個在暗,可惜得到的結果都是江若遇確實是暴病身亡,大夫說他是操勞過度,頭里可能有淤堵的部分,他去世前的那一夜已經是他不眠不休的第三日了,就算是個鐵人也熬不住這樣的折磨身體。
面對那么多的證據,若道還是不相信,他曾悄悄用銀針扎過若遇的尸體,沒有中毒的跡象,
可活生生的一個人說沒就沒了,誰能輕易接受。況且更讓人疑心的就是宣王一家,從他們來到現在,也有十余天的時間了,宣王爺不出現也就算了,連江若遙江若邊兩個江家人都不出現這就有些不合理了。
若運曾經通過馬大管家的嘴給宣王府遞了消息,讓她們過來看看,可都石沉大海,連帶著馬大管家也沒回來,只讓個小廝送了口信過來說,既然江家來人了,那宣王府就不便插手了,于是馬大管家也順理成章的留在了宣王府,若道兩兄弟話都沒法說。
人走茶涼,若道拿著林太師的玉佩找了幾個后生,一開始人家還熱熱情情的招待他,可是一聽要調查江若遇的死亡真相就都拉下臉來,只說自己并不知道,然后找了個由頭就送客,若道吃了幾次閉門羹,他心里更加堅定此事肯定沒那么簡單,三哥說不定是得罪了什么位高權重之人,而這些人為了明哲保身選擇不過問此事,他卻不行,為著這份兄弟情義,也不能讓江若遇在九泉之下沒個說法。
轉眼進了臘月,離除夕的日子不遠了,兄弟倆在臨安城也呆了大半個月,處理完這邊所有的事情,還是想著把江若遇帶回蘇城安葬,這樣也算是葉落歸根,不妄他在外辛苦多年。江家收到若運的來信后,孔氏就讓人準備起來,該有的靈堂,該掛的白布,四方親戚也都通知到位,江祖母這輩子經過的大風大浪比柳氏多,因此她雖然年紀大,但精神恢復的卻比柳氏快,子孫中最有出息的沒了,可其他人還在,江家還在,她就有義務為江家好好活著。
“告訴若運,讓他們快些回來吧,年前,把若遇那孩子好生安葬,其他的事情翻過年再說。”江祖母對著孔氏說道,孔氏點點頭,就算江祖母不安排,她也是這么打算的。
帶著棺木離開臨安城的時候,若道回首看了看,他對于臨安城的印象實在不太好,除了來娶親的那一次,似乎每次來臨安城都是在跟人告別,第一次是慈愛的林祖母,第二次是敬愛的哥哥,若道心里很是不舒服,若運長嘆一口氣,拍拍他的肩膀說道,“三弟沒了,以后娘就只有你我兩個兒子了,千萬要保重自己,知道嗎?”
若道何嘗不明白這個道理,點點頭,帶著送葬隊朝蘇城南下。
臘月二十,哥倆總算把江若遇的棺木給帶回了蘇城,一路上冰天雪地的,棺木里的尸體也沒有太大味道,找了陰陽先生提前算好日子,在家里停上三天,臘月二十三的就正式下葬。
婆婆柳氏在見到棺木的一瞬間直接哭暈過去,而公爹江沖也是第一次哭的泣不成聲,兩位老人白發人送黑發人,這世間殘忍的事情還真是一件不落的要還在人頭上。
大房和四房冷眼瞧著二房哭的傷心,對于他們來說,二房就是得不配位的享了這么多年的福,因此才會報應在二房最出色的兒子頭上,本來還指望他再爬高一些,他們也好跟著沾沾親,以后好辦事,沒成想……到底還是老天公平,大房四房多年來被二房“打壓”的氣勢和郁悶總算在這一刻都得到的消解。
沐心的肚子比之前又大來一圈,若道見她挺著肚子還站在門口等他,就出聲責怪道,“我不是讓你好好休息嗎?大冷的天,你站在這里干什么?”“想著你回來會想見見我,就等在這兒了,不妨事,我穿得厚實著呢。”
若道輕撫上她的肚子,感受著孩子的心跳,這種強有力的聲音能沖淡他的悲傷,抬起頭來朝沐心一笑,“有你在真好。”沐心輕輕摸了摸他的頭,說道:“一切都會好起來的。”就如她一樣,家人相繼離世,她能做的唯有好好活著,才對得起他們。
她希望若道和江家也一樣,好好活著,才是真的。
風光大葬了江若遇,雖然來的人多,可這些人的心里都有桿秤,江家最大的靠山,或者說最有前途的人就這么沒了,往后啊,江家也就是個皇商之家,比一般的商賈人家好些,但要是在有官位的人面前,那也就只有服低做小了。
首當其沖受影響的就是江家的生意,銳減了三成,雖說江家江沖和江若運父子二人經營有方,可是過去也有不少生意是沖著和江家這當官兒子的名聲來的,如今兒子沒了,生意自然也就淡了。
除夕夜過的不甚開心,一個二個臉上都是愁眉苦臉,要么為著江家生意折損少分錢而苦惱,要么是心里還沉浸在江若遇去世的情節里出不來,孔氏見場面冷的不行,也懶得說些場面話,在江祖母的授意下,連守歲都沒等就各自散去,回院休息。
若道扶著沐心,一步一步穩穩當當的往回走,路上兩人都沒有說話,只能聽到對方的呼吸聲,從未覺得夜晚這么安靜過。
回到沉璧院,如云伺候著沐心洗漱,若道拿出玉佩給她,“不管用了?”若道沒想到她這么直接,不過也沒打算瞞她,“表面話還是能說些,可要是再往里查,就沒有下文了。”沐心讓如云把玉佩收好,就算它沒有了,但他也是祖父留下來的東西,不可輕易亂動。
沐心起身往床邊走,她身子重了,走起來有些慢,若道過去扶著她,兩人在床邊坐下,若道有些歉意的說著,“本該是個熱鬧的日子,連累你和孩子跟著難過了。”“說得什么話,三哥在世的時候,雖然只見過幾面,但也知道他是你頂敬佩的人,可惜天妒英才。往后,你是怎么打算的?還要去從軍嗎?”若道搖搖頭,“這些日子我也想過了,江家不能再失去一個兒子,否則,你和孩子,爹娘兄嫂,祖母……我打算去考科舉,這樣一來可以光耀門楣,二來也不至于有危險。”“三來,你是不是想調查三哥的死因。”若道看著沐心,自己的一切想法在她面前都宛若透明,于是點點頭,眼神中滿是堅定,“你說得沒錯。”
沐心心緒復雜的看著眼前的夫君,于她而言,她其實不想他入仕途之路,官場黑暗,一個不留神就容易成為他人把柄,雖說江若道聰明也善謀劃,可是誰能保一世太平呢?江若遇就是個現成例子。可要是于江家而言,于他本人而言,這無疑是最好的選擇,“你想好了嗎?真的想好了嗎?”沐心鄭重其事的問了兩遍,江若道都堅定的回答她。
“既然你已經作出選擇,為妻的就只能祝你金榜題名了。”江若道明白沐心的顧慮,知道她能說出這番話不容易,將她一個的摟在懷里,一家三口相擁而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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