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過了一會兒,那丫頭帶著幾個小廝進來,抬了熱水桶放下,又往里面撒了些粉末,水很快變成淡淡的粉色,還帶著些清甜氣息。兩個小廝上前來把穿戴好的萊音扶過去,因為手腳無力,所以只能任他們折騰,直到泡在水中后,那兩個小廝才離開房間。
而小丫頭動手拆掉她身上的衣服,其實何必這么麻煩,在這種地方,姑娘不過是任人蹂躪的下賤東西罷了,但這丫頭卻幫她穿戴好才讓人來扶,實在是顧及了她的臉面。
“為何這么做?”萊音出聲問道,因為在解媚香,所以聲音聽起來格外柔媚。小丫頭手里的動作沒停,也不回復她,萊音也沒繼續問。
“你叫什么名字?”“小菊。”這名字可真不怎么樣,不過和她的性子倒是很配,人淡如菊,萊音腦子里的第一反應是這個。小菊的動作很快,隨著時間的流逝,萊音的手腳開始可以活動了,然后小菊又往里面加了些其他的東西,想著都是給她解毒用的,也就沒有多問。
折騰了兩個時辰,總算是解了這毒,手腳都靈活自如,腦子也清爽了許多。拿過小菊遞來的褻衣,把尚且濕潤的頭發往后一縷,小菊耐心的用梳子和帕子把頭發弄干,再上了一層保護頭發的發油,就準備來給萊音抹香體露。
“不用了。”萊音表示出抗拒,小菊也沒勉強,“姑娘,我把這里收拾干凈了就在門外候著,你有什么事情叫我就是。”還不等萊音回答,自顧自的就離開了,過了一會兒又帶著小廝來把水桶抬走,打掃的干干凈凈才完全離開。
等她離開之后,天色都快亮了。萊音所在的房間是整個花樓景色和位置最好的地方,這里是莫山常常下榻的地方,因此布置的格外雅致。
萊音看著銅鏡里的自己,再拉過已經打整好的頭發一摸,心里感嘆萬千,自從開始躲避追兵以后,她已經好久沒有這么舒服的洗漱過了,要不是現在處的環境不對,她還真是有些貪戀此刻的美好。
打開窗看看樓下,這條街如今只零星的走著幾個人,有一對老夫婦挑著擔找了個地方落腳,準備開始一天的營生。如果沒有宮變那件事,現在的她或許已經出嫁,說不定還能遇著一位相敬如賓的夫君,把日子就這么平平淡淡的過下去。
可現在,昔日的凜冬國公主被困花樓,今日她的清白尚在,明日呢?后日呢?是不是也要碾作花泥,任人糟蹋?一切都是未知之數。吹了會涼風,腦子的思緒也飄得遠了,堆積許久的困意襲上心頭,萊音輕輕的睡過去了。
夢里,她見到了沈媽媽和生子慘死的尸體,又回到了兒時她最美的宮殿之中,見到了父王、母后還有兩位哥哥,一家人開開心心的生活著,歡笑著,幸福著。她一點也不想醒來,眼角的淚輕輕劃過臉龐,莫山進門就看到這一幕美人垂淚的樣子,心里某個柔軟的地方被觸動了。
昨天得知了情況之后,他就派人去查,他不在莫家那幾年的事情。她說她家破人亡,無處可去,要尋他報仇;何曾知道他也一樣,若不是命大,此刻他連站在這里和她說話的機會都沒有。
從他出身開始,他就是被莫家子弟嘲諷的對象,因為他的母親是個奴隸,父親酒醉之后奸污了她才有了自己,后來又因為難產而死,要不是他父親一時心軟,他也活不在這世上。雖說父親沒有瞧不起他,但是也沒有偏愛過他,他只是他眾多兒女之中最不起眼的一個私生子而已。
當時的莫家,已經是黑水國中的顯貴,富可敵國用來形容莫家一點都不過分。莫老爺(莫山的父親)一共有三任妻子,和數不清的的侍妾,與莫山同輩的孩子,就有四五十人,顯貴如嫡子嫡女他們,自小錦衣玉食不說,還能得文習武射的教導,而那些庶子庶女們雖說沒有那么好的日子,但也有母親疼愛,不像他,身份低賤不說,也無人照拂,自小在小廝堆里長大。
關心他的只有一個老管家,每次他被人痛打或者是挨餓的時候,只有他能給自己一點慰藉,于是在莫家的那十二年,是他心底最憎恨也最怕觸碰的十二年。
后來,莫老爺病逝,莫家的子孫們就開始了漫無止境的爭斗,三任妻子所出的嫡子都要分杯羹,所用的計謀一計比一計毒。而他也差點淪為被害之人,要不是老管家拼命護他周全你,此時此刻他早就是黃土一堆。
老管家是世上唯一關心他的人,自他去世之后,他就發誓,一定要莫家血債血償。挑了個月黑風高的夜晚就悄悄離開了莫家,四處流浪。瀕臨餓死的時候,他被花樓的一鴇母媽媽收留,從此就混跡在花樓之中。
見慣了世態炎涼,他很早就知道不付出些什么是不會得到回報的;于是他做起了齡官,憑著姣好的面容和取悅別人的手段,籠絡了一個又一個的達官貴人,不僅如此,連帶著他們的妻女也勾引了,最后在弄死他們,順利的把財產聚在手中,如此折騰了五年,才博出了一方天地。
這段不堪回首的歷史在他重掌莫家之后,全數抹去了;任何知道此事的人都被莫千派人滅了口,當今世上唯他自己知道,曾經的自己為了活命做了哪些作踐自己的事情,因此看著萊音如今的情況,就和當初的自己一樣,莫名的就想疼惜她,不想她再重蹈自己的覆轍,那這世上又會多了一個不干凈的人。
她的過去是高高在上的公主,如今流落花樓不得自由;可他過去卻是人人都能踐踏的私生子,如今還不是成了可以呼風喚雨的莫家掌門人,所以際遇這種東西是不好說的,命數也在,但自己也不能因此放棄努力才是。
莫山進來的腳步很輕,并沒有吵醒睡夢中的萊音,定定的坐了一會兒,才見她悠悠轉醒。萊音第一眼就看見莫山,渾身充滿了防備,眼神尖銳的看著他,冷著聲音問道,“你來做什么?”莫山感嘆,女人果然是世間最難懂的,剛剛睡著的時候還一臉平靜甚至透露出軟弱的一面,如今醒過來就成了個母老虎。
“你不是失憶了吧,昨天我可是花了好些價錢把你買下來的,按著道理說,你就是我的人,我愿意來就來,你有什么資格質疑我?”莫山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一開口說的都不是內心所想。
萊音沉默,她知道莫山說的有理,所以現在要來要回他應得的東西了嗎?眼神里看不出一絲情緒,萊音站起來,躺在床上,不發一言,她的這個樣子刺激了莫山,女人見得多了,嬌媚的,溫柔的,小巧的,火辣的,像萊音這種視死如歸的,還真是頭一回見。
“沒想到堂堂凜冬國的公主如此有覺悟,不過我不會喜歡和死人歡好,既然你想討好我,就學會討好我的本事,一副死人臉看著就倒胃口。”說完甩手就出去,臉上的慍怒有種恨鐵不成鋼的感覺,同時又像是看到當初的自己一般,不堪的記憶又再次蘇醒。
不一會兒小菊進來,身后還跟著幾個姑娘,都是花樓里的頭牌,嘰嘰喳喳的吵著要教她如何取悅男人,萊音一時憤恨,大罵著把她們都趕出了門,順著門栓滑落在地上,放聲哭泣。
若不是復仇的心愿尚未完成,她也不至于如此作踐自己,甚至還被別人作踐。此時此刻的她真的很想從這樓上跳下去了結一切,但死是最簡單的辦法,活著才能等到報仇的時候,于是那顆破碎了的心又重新復原,變得更加強大。
莫山其實沒有離開,就在隔壁的房間里生著悶氣,對于他來說,當今這世上沒什么能再讓他憤懣的事情和人,唯獨萊音,一想到剛剛她作踐自己的樣子就氣不打一處來。她明明還有其他的選擇,明明還有!可她就這么放棄了。碰的一下,把房間里的茶具摔了個稀巴爛,可心情似乎也沒有得到緩解。
今日收到莫千的消息,說是已經派人去查玉礦山脈一事,至于江家的消息,本來他們也有所收集,于是莫千把現有的情況都同他說了一說。
聽完之后,莫山到沒什么反應,或者說是在意料之中的。看著桌上有關江家的消息,他感興趣的不過是若運和若道兩兄弟,“陶家呢?和江家有什么淵源?”“姻親關系,據說江家的女兒嫁給了陶家大房,但更多的暫時沒有。”“查清楚了,再來報我。”“是!”
莫千正準備離開的時候,莫山又叫住了他,“院子準備好了嗎?”“回公子的話,準備好了,離莫家的本宅不遠,只隔了一條街,我已經讓人開始修暗道了,估摸著一月就能完工。”一月的時間有些久,“再加快,半個月我要那院子能住人。”
莫千凝眉,不過習慣了莫山莫名其妙要求的他也只好點頭,然后自己去處理這些。等莫千離開后,莫山緊繃的情緒才放松開來。讓人把這里最好的姑娘都送上來,杯酒美色,繼續他風流的日子。
云遙客棧之中,應深一眾人在商量事情。曾掌柜接到消息,知道莫家派人查起了他們的底細,這個倒是不擔心,畢竟他們說得都是實話,只是有一點讓眾人覺著不妥的是云歌的身份還有蘇添山的身份,他們和江陶兩家這種商賈不同,要知道云家鎮守荊城幾代人,和西域諸國或多或少都有些盤根錯節的恩怨,要是被莫家查到這一點,那云歌和蘇添山就會陷入危險,這是其他幾人都不想看到的。
“要不,我帶著云歌先走,回月光國等你們?”蘇添山建議道,應深并不同意,她在自己身邊尚且能多一重保護,何況有江家和曾掌柜手下的人也能幫襯幾分,若是離了這里,他們也只不過十余人,要是被人圍追堵截,那才是真的無生天可逃。
“為今之計,就是給莫家的情報線找點事情做,讓那些人想不到要查這件事。”曾掌柜如是說,在這些人里面,他對黑水國的情況最為了解,因此才會想到這個主意。“這些日子,宮里傳出消息說是要開選妃大典,給我們的新城主選妃,據說此事是由籬落負責,若是我們能搭上她這條線,或許能解目前之困。”
“籬落?她怎么會管這種事?”蘇添山不解的問道,按理來說,這種應該是文官出頭的事情怎么會落在她一個武將身上,更何況她還是個黃毛丫頭,這城主的想法,還真是標新立異!
“搭上籬落這條線,我并覺得是什么容易的事情。”江幕說著自己的想法,在他看來,籬落一個連翅翼虎都能降服的人,怎么可能在非親非故的情況下幫他們這一把,況且他也不同意給籬落下套,無論成功與否,他們都不適合樹一個籬落這樣的敵人。
“你有辦法是不是?”應深和蘇添山還有江幕不同,他看著曾掌柜平靜的問道,在這里的這些天他也瞧出曾掌柜是什么人了,沒有把握的事情他不會輕易開口,既然說了那就一定是能辦的事情,于是應深問道。
曾掌柜微微一笑,果然還是陶公子技高一籌。點頭說道,“我在花樓有暗線,她告訴我,昨天被拍賣的那名異瞳女子是凜冬國的人,而籬落同樣也是。”
這話輕飄飄的,眾人都沒反應過來,然而應深卻聽懂了背后的含義。想必那異瞳女子在凜冬國的身份,還不低,否則曾掌柜還不會有這么篤定的語氣。
“她是誰?”“凜冬國的公主。”眾人啞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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