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舟車勞頓,十月初八的時候,應深和云歌夫妻二人終于站在了都城之中,沒有著急回陶家去,而是在應深先前在外置的院子里住下,這院子雖說有一年未歸,但干凈整潔的很,院子里的仆役不多,除了一位管家,一位后院管事的段嬤嬤,也就是六七個小廝和六七個丫頭伺候著。
別的倒是還好,就是云歌的嫁妝跟著過來了,院子就有點放不下,好在這是應深的地盤,哪怕當初再怎么斷了跟陶家的聯系,也沒斷自己的根基,早早就送信讓管家把隔壁的院子也買了下來,如今兩院合為一體,這嫁妝也有了著落。
羅剛許久沒有見到江若道兄弟,著急的想去看看他,“聽說他這小兒子,和我那江老弟生的最是一樣,一看就知道是個練武的好料子,我要去看看,是不是真這么厲害!”說話的時候,扯得胡子一抖一抖的,云歌看了笑得不行,連日的勞累都消解了不少。
這次跟著云歌來的貼身侍婢分別是鈴兒和鐺兒,兩人都是跟在她身邊十多年的“老人”了,對于她的脾性最是了解,伺候起來也得心應手許多。在小院安置下來以后,她倆也就順理成章的成為后院的掌院人。
云歌在房中休息,趕路這么多日,大部分時候都在馬車里睡著,睡得她腰酸背痛不說,骨頭都要被顛散了。應深則去了書房,讓管家把他不在家的情況一一都說一下,接下來要打的恐怕是場硬戰。
“少爺,情況就是這些。您看接下來我們要怎么做?”這位管家是陶家祖父留給他的人,為人心思機敏不說,還十分忠誠。饒是陶二叔在都城里怎么收買人心他都沒有上鉤,安安靜靜的守著這院子,守著陶應深最后的去處。
“明日帶我去給祖父祖母,還有母親和大伯母他們上柱香吧!薄笆!惫芗覍τ谔諔畹男宰恿私獾倪是很多的,知道他現在不想人打擾,于是得了命令后,就悄悄下去安排人準備要上香的東西。
而書房之中,應深則皺著眉在想事情。原先聽羅剛說陶家的事情時,他還覺著亂,如今聽管家說完,他也知道的八九不離十了,準是他的父親,陶家的二爺動的手段,他對陶家家產的覬覦也不是一天兩天了,否則怎么會引來大房如今的忌憚,結果最后拉了三房做墊背的,他這個爹還真是算無遺策。
要不是四叔一家早早言明對家產沒有一絲興趣,今日恐怕也無法全身而退。在商言商,他父親這一手離間計用的漂亮,可是用在自己家人身上,就實在是太過心寒。如今母親已經去了,還有個被休棄在家的妹妹,他不能不管。
為今之計就是先回陶家,把妹妹給接出來再說,至于父親,和陶家的家產,就留給他那個和他宛若一個模子刻出來的“弟弟”吧。是的,應深早在幾年前就發現了這個秘密,爹爹在外面還有一個私生子,他的母親是爹爹年輕時候就喜歡的一個貧家女,而后為了陶家的權力穩固,他不得不迎娶應深的母親大李氏獲得李家的資源。
在目前接連生下他和妹妹應汝之后,父親不知什么原因和當年的貧家女又舊情復燃了,還瞞著一家人生下了個兒子,取名“祖正”,祖正,是想說他是陶家堂堂正正的子孫嗎?而從小父親對他的心思,就不像是兒子,反而是想對一個謀奪權力的工具一樣,要不是祖父憐惜,他絕無今日的成就,恐怕已經淪為他父親的傀儡罷了。
這也是為什么他不愿意攪合在陶家爭家產一事之中的一個重要原因,可惜這原因除了他祖父、父親之外,再無第四人知曉。而今聽完管事的話,才發現,原來這祖正已經登堂入室,被正了名,而他的母親,當年那個貧家女也順理成章的變成了他的繼室,如今后院唯一的掌權人,陶夫人。
別的東西他倒是不在乎,可妹妹他不能不管,有這樣的父親和繼母在,妹妹想要過舒心日子根本就是不可能的。因此,應深此番回來,一是祭奠親人,二就是要帶走應汝。而他要面對的,就是骨肉至親,他的父親,還有他同父異母的弟弟。
想到這些,應深的心思就難以平靜。他也曾經懷疑過,母親后面那般皈依佛門的樣子,是否是知曉了父親的事情和心思,徹底的傷了心?還是只是巧合?可惜這一切都無從驗證,那個給了自己疼愛的人終歸變成了一捧黃土,長埋地下了。
第二日起了個大早,云歌和應深收拾著換了身素凈的衣服,去給長輩們上香。話說二人明面上已經是夫妻,但私下里還未圓房。應深不想要云歌這么委屈的就跟了自己,所以一直克制著,雖然同寢而臥,卻也十分規矩。
但丫頭們并不知曉,只道姑爺是個冷性子,好脾氣都只對她們家小姐用,其他人看見的只能是他的冷臉色。帶著兩個丫頭,還有管家和幾個隨身的小廝,就去了陶家的祖墳。這里收拾的很干凈,想必是有人定時來打理,應深和云歌對著陶老太爺和太夫人合葬的陵寢叩頭,應深沒有多說什么,“祖父在天之靈,盡可安息,陶家的事情孫兒自會處理,必不讓幾位叔伯老來無人照管就是了!
云歌也對著陵寢叩頭,落地有聲的說道,“祖父祖母在上,孫媳給你們叩頭了。往后的日子,孫媳會盡一切所能照顧好夫君和妹妹,還有陶家一眾親人。自不會讓陶家分崩離析,家破人亡!
她這話說到應深心里去了,應深握著她的手,緊緊的帶著炙熱的溫度,眼神里的感激也都落在云歌心中,回了他一個堅定的眼神,自此之后二人就是拜過家祖的真夫妻了。
而后又給母親大李氏上香叩頭,對著這位素未謀面的婆婆,云歌也說了些心里話,希望她能早登極樂,往后的事情,她自會幫她多多照顧。
而陶家大伯母江凝的墳冢則顯得有些落寞,昔年多么厲害的人物,如今落得這么個下場,丈夫中風偏癱,兒子受刺激變得癡呆,兒媳杜氏帶著身弱的孫子寶哥兒在陶家過的什么日子,可想而知!按蟛福裟阒澜袢盏慕Y果,當初是不是還會和父親一爭?”這話應深沒有說出口,只在心里想想,在她的墳前也上了香,燒了紙,站了片刻之后就帶著云歌離開了。
若道知曉應深他們回來一事,還是羅剛上了門才發現的。如今的他在都城之中可謂是如日中天,官運亨通不說還家庭美滿,夫妻同心,兒女成群,看的羅剛的嫉妒不已。
“我說江老弟啊,你倒是把你小兒子抱出來我看看啊,我倒要看看,小號的你到底是什么模樣!苯舻拦笮,一年過去了,羅剛大哥還是如從前一般爽朗,于是招呼他在正廳坐下之后,就讓人去后院跟沐心說,看她有沒有空把孩子抱出來給羅剛看看。
羅剛一聽還要有沒有空,就冷著個臉,斜眼看他,“莫不是江大人官做大了,瞧不起我這邊城小將,還要看看貴夫人有沒有空才能看你的公子了?”“喲,羅大哥這話說的小弟我可就冤枉了,你是不知道,昊哥兒這孩子打生下來以后能吃能睡還特能哭,一點不如他意,房頂都能給你哭得掀開了,若是現在他睡著覺,我倒是不敢讓沐兒把他抱過來,到時候又得哭上一兩個時辰,你哄?”
羅剛還是頭一次見這么大脾氣的娃娃,“我爹說我小的時候就是個能哭的,可也沒你家這個這么能哭,一兩個時辰,哭不啞嗎?”“你還別說,這孩子越哭聲音越響亮,就跟你在較勁似的!
二人正說著話呢,就聽下人接連來報,后院的夫人說了,昊哥兒在喂奶,等他吃飽了就帶過來。前院的也來人說了,說是陶家公子攜夫人上門拜訪!疤展樱糠蛉?”若道一臉懵的看著羅剛,羅剛猛的敲了下頭說道,“哎,我這記性。我是護送著陶老弟和云小姐回來的,他們在西域成了親,所以……”
若道乍聞此消息,還是有些被嚇到了,云小姐?云歌?當初跟著她母親上門來找沐心麻煩的那個云家的小姐?她怎么這么快就和應深在一起了,二人還成了親?還真是……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
這云歌怎么說也和沐心沾著親,他又和應深沾著親,還真是有緣分吶!翱煺堖M來!比舻缹χ饷娣A告的小廝說道,然后和羅剛一起去見,四人見到面的時候,若道忍不住激動,上前抱了抱應深,“一年不見了,你看著倒是比以前有人情味兒了,還都成親了。”若道開他玩笑,應深也不反駁,嘴角淡起笑來,知道應深的都曉得,他心情不錯。
“走吧,去里面坐,剛泡的好茶,你們也嘗嘗!睂χ聘椟c了點頭,他和應深這夫人暫時不知道說點什么好。幾人走到正廳之時,就見沐心已經抱著孩子站在里面,身邊站著的還有一個女娃,生得和她一模一樣,一看就是個漂亮胚子。
沐心乍然看到應深和云歌的時候,還一臉的驚訝,不過瞧她的發飾就曉得,應深去往荊城的這一年里,定然是發生了不少事情的。云歌見她心里覺得放松多了,好歹她和自己沾著親,兩人還有幾分相似的地方,于是開口說道,“表嫂好。”按著應深和若道的關系來說,這聲表嫂叫的倒是對,沐心稍微愣了一愣,就點頭答應了。
“你們什么時候回來的?”“昨天就到了,今早去看了看祖父母和婆母!痹聘鑼Υ鹑缌,沐心見他們這樣子,倒是新婚不久,可深表弟不是還掛著孝嗎?看出了沐心眼睛里的疑問,應深回答道,“我們是在西域成的親,那時候我并知曉家中變故。”
原來如此,“坐吧,快坐,我讓小廚房今日好好備些拿手菜,給你們接風!便逍恼f道,而手里的娃娃則扭來扭去,吃飽喝足的他如今掙扎著要下地走路,肉嘟嘟的樣子實在可愛,消息確實不錯,他長得跟若道一模一樣,活脫脫就是一個小號的他。
羅剛對孩子是垂涎已久,伸手就想去抱他,奈何竟然被小手一巴掌打在他臉上,嘴里還啊啊啊的喊著,那稚氣的五官似乎在說,哪里來的野人,也想靠近本公子。這一幕樂的眾人啼笑皆非,羅剛捏緊了拳頭想錘他一下,結果落在他屁股則輕飄飄的,但嘴巴里說出來的話卻是威脅,“你小子,我的臉都敢打,哼,等著這次回去我就把你帶走,丟你去軍營里好好學學規矩,看你還敢不敢這么皮!”
加上他那不怒而威的面孔,這么一嚇,還真是把昊哥兒嚇得不清,小肉腿撲騰撲騰的就超若道懷里跑去,等若道把他抱起來,嘴里還啊啊啊的喊著,那意思很明顯了,想收拾我?先收拾了我爹再說。云歌笑得直不起腰來,她還是第一次見羅剛大哥這么吃癟的樣子呢,真好玩兒。
“這是……”云歌看著沐心身邊的女娃問道,沐心柔柔一笑,“這是星兒,星兒見過幾位叔伯嬸娘!毙莾翰凰脐桓鐑哼@么頑皮,性子恬靜和沐心一樣,在她的教導之下,如今雖然只是兩歲小娃,但規矩什么的都學得好著呢,奶聲奶氣的給大家行了禮,叫了人。
云歌對于這樣的奶娃娃最是沒有抵抗力,拉著她就跟了見面禮,其實在來這里之前她就備好了三份見面禮,本來打算過會兒再拿出來的,結果對星兒的喜愛實在是太多,于是就提前給出來了。
一旁的昊哥兒見自己的姐姐有東西收,于是啊啊啊的叫著,小模樣渾身是氣的看著云歌,仿佛在說,我怎么沒有?云歌笑到,拿出他的那一份來,這昊哥兒見了才笑瞇瞇的,朝著她的臉頰就啵了一個,云歌驚喜,這小娃娃還真是好玩兒。
“咿,旻哥兒呢?”羅剛問道,孩子都在這兒了,怎么不見他!澳呛⒆尤缃穸妓臍q多了,早就進了學,如今還在學堂呢,晚點才能回來!绷_剛嘴角一扯,想到那會咬人的書本,心里就忍不住的打顫,“這么小的孩子,你們也忍心?”若道大笑道,“羅大哥,旻哥兒可比你好學多了,不知道多喜歡上學堂呢。”
羅剛大翻白眼,愛上學堂就愛上學堂吧,顯擺什么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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