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候的我,只是沒學(xué)會人類的語言。而和我作伴的浮游比我更了解人間,它藏在我的身上,偷偷地給我講解,那時候我才知道,原來人類是有分男女的,男人和女人之間會產(chǎn)生一種叫做愛情的東西。。。”
鏡子的波紋再次蕩漾起來,這次出現(xiàn)在鏡子里的兩人看起來已經(jīng)是甜蜜的小情侶了。君然給小蓮取了個名字,何歡。用的就是他們租的公寓外的那個開滿粉紅色花朵的合歡樹。
君然一點(diǎn)都沒有嫌棄何歡的出身,也不嫌棄她不會說話,相反,他正是被何歡的不諳世事所吸引,那些世俗煩惱、爭權(quán)奪利、勾心斗角好像都與她無關(guān)。絲毫的煙火氣都無法熏染了這個像是錯落在人間的天仙。
而她的沉默嫻靜,正好讓他心情無比放松,在何歡身邊時,他不用強(qiáng)迫自己說什么,或聽什么,兩個人即使不發(fā)出一點(diǎn)聲音,也覺得異常愉悅。在何歡的身邊,君然總覺得時間過得特別快,相處地越久,一個念頭在他心里越是生根發(fā)芽,逐漸長成一棵蒼天大樹。
他想要娶何歡為妻。
“歡兒,我要給你個名分,你等我,我回家告知父母。”有一天君然收拾了行李,向何歡告辭。臨行前,他答應(yīng)何歡,最多一個月,一個月后,他便回來娶她。
那時候的何歡并不知道,對于君然這樣出身書香門第且富甲一方,想要獲得家族的同意,娶她這樣的一名女子,是會有多難。
君然的要求直接就被家里的長輩駁回了,君然的母親痛罵何歡是個狐貍精,對上君然倔強(qiáng)的眼神,這個見過多少大風(fēng)大浪的女人,清楚明白地知道,自己的兒子這次下了多大的決心。
于是,這個女人提出了個要求,她可以放棄君然這個兒子,但是必須得給她留下另一個血脈,一個配得上他們家的血脈。
君然歲萬般不肯,但卻無能為力,自己不過是個一無是處的書生,如果離了家族,怕是吃飯都有問題。他同意了母親的要求,只盼這一切早些結(jié)束,能讓他早日與何歡重聚。可他哪里想得到,就在他大婚之日,母親悄悄地把何歡接了過來,親眼目睹著他穿上新郎服和另一個女人成親。
何歡起初并不明白這一切是怎么回事,即使君然的母親在她面前再三強(qiáng)調(diào)這個男人要和別的地方女人結(jié)婚了,還遞給她幾張叫做錢的東西,她也不覺得有什么。她喜歡的是君然這個人,至于他結(jié)不結(jié)婚,和誰結(jié)婚在她看來并不重要,只要他還是那個她喜歡的君然就好。
這個她愛著的男人多好看啊,尤其是他穿著那一身喜服,顯得整個人精神了許多。何歡不禁拍拍手掌,笑起來。在一旁的女人看到了,更是驗(yàn)證了自己的猜測,這個看起來傻里傻氣的啞巴,根本只是和君然逢場作戲而已。
何歡的喜笑顏開在君然踏進(jìn)洞房的那一刻被打破了,當(dāng)她感應(yīng)到這個自己深愛的男人在做和她曾經(jīng)做過的那些事時,一種并不熟悉的感覺涌上心頭。
那是一種撕心裂肺地疼痛,痛得她整個心都要炸開了一般,痛得她甚至無法呼吸,她彎下腰干嘔了幾聲,卻猛然發(fā)現(xiàn)自己的臉上滿是水痕,眼睛像是壞掉了一般,總是無緣無故地從里面滲出水來,止也止不住。
房間里的旖旎風(fēng)景是那般熟悉,曾經(jīng)在他們租住的小屋里,也曾有過這樣的風(fēng)情。那時,在她身上的君然眼里再沒有半分清明,滿滿的愛戀與喜悅幾乎溢出眼眶。
何歡終于明白,小浮游在她固執(zhí)地要和君然在一起時,和她說的話:人類和我們不是一路的,不要對人產(chǎn)生感情,那會讓你痛不欲生。她永遠(yuǎn)記得,小浮游那時的語氣,沉重而又決絕。。。
“你不配為我們白家生兒育女,你看清楚了,可以為君然孕育下一代的只有里面的那個新娘,而你。。。除非我們白家滅絕了,否則,你永遠(yuǎn)都不配。”君然的母親冷冷抵在她耳邊說話,那聲音如同鋒利的冰刃,將她的腦子狠狠地剖開,將里面那些曾經(jīng)美好的回憶粗魯?shù)啬贸觯`踏成泥。
“你。。。你做這一切,不是為了報(bào)仇。。。?只是為了和。。。那個母親說的沒有錯,你是精怪他是人,你們不可能在一起的,他要生兒育女,要一個可以陪他慢慢老去的妻子,這些都是你做不到的。”姜喬難以置信,如此多條的無辜人命,只是為了成全一樁不可能的愛情。
“不,我可以陪著他。。。生兒育女。。。我們兩人在一起就夠了,為什么,為什么要生兒育女呢?”鏡子里再次出現(xiàn)了姜喬的人影。
姜喬悲哀地看著鏡子里自己的影子,不,那不是自己,是另外一個人,太奶奶的故事和何歡的故事聯(lián)系在了一起,她突然所有的事都明白了。
“你愛的君然。。。他知道了你的真實(shí)身份了吧。你不是人,只是一片羽毛。”姜喬輕聲問道。
鏡子里的姜喬點(diǎn)點(diǎn)頭,說道:“我將他母親的話,和我的真面目都告訴了他,我問他,是不是因?yàn)槲也荒苌鷥河运粣畚伊耍遣皇侵灰麄兗医^后了,我們就能在一起了。”
“他怎么說?”姜喬輕聲問道。
其實(shí)哪里需要答案,姜喬已經(jīng)都明白了。
為什么太奶奶的母親覺得自己才是正室,因?yàn)樗_實(shí)是明媒正娶的白家媳婦,而何歡只不過是丈夫在外認(rèn)識的狐貍精。
為什么太奶奶的父親那么愛何歡,最后卻選擇了回歸家庭,卻始終郁郁寡歡,英年早逝。因?yàn)樗宄靼祝麗凵系牟皇侨耍皇悄芎退最^到老,生兒育女的普通人,而他深陷在兩難的境地,一方面他免不了世俗的生活,另一方面他有無法對這個來自異界的女人忘情。
所以,一面遠(yuǎn)離,一面緬懷。
所以,把一個大家閨秀活生生地逼成了個潑婦,為了留住丈夫的心,甚至帶著孩子去跳河。
所以,把一個原本不知愁滋味的精靈,逼成了滿手是血的劊子手。
所以,那一句分手的誓言一語成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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