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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家小醫(yī)女 第二百一十八章 舍了孩子

作者/張安世 看小說文學(xué)作品上精彩東方文學(xué) http://www.nuodawy.com ,就這么定了!
    天色漸漸暗沉下去,殿內(nèi)多添了幾個地龍,暖融融的熱氣氤氳在房中,薰得每個人的臉上都泛起一層紅暈。簾幕重重落下,幾個太醫(yī)進(jìn)進(jìn)出出,時而低聲耳語,時而偷眼向皇帝的方向一瞥。

    殿外小茶房里,幾個學(xué)徒正賣力的揮動著手中的蒲扇,爐中的火焰嗶嗶啵啵的爆開火星,偶然又幾點(diǎn)飄出爐外,被寒冷的空氣瞬間熄滅。

    “誒,你聽說了嗎?宸妃的孩子恐怕要保不住了!

    “是嗎?那師傅還叫我們煎安胎藥?”

    “走個過場罷了,或者他們沈家另有什么高招!

    “聽說皇上已經(jīng)派人去請沈文忠回來,早聽說沈家是國醫(yī)之家,可我就從來沒有見過!

    “你才來多久?不過依我看,就像吳太醫(yī)說的那樣,可以強(qiáng)行保胎,但風(fēng)險極大,鬧不好是要出人命的!

    “唉,孕期最忌諱勞心費(fèi)力,若是不救那個徐家小姐,或許不會弄成這樣!

    “醫(yī)者仁心唄,師傅不是經(jīng)常這樣說嗎?”

    這樣一問一答持續(xù)了一陣,忽的,小茶房的門外傳來一陣重重的咳嗽聲,兩個小學(xué)徒知道有人過來,便悄然低下頭,緊緊地閉上嘴巴。

    吳太醫(yī)背著手走進(jìn)來,凝重的望著兩個正在煎藥的學(xué)徒:“藥煎好了嗎?”

    兩個小學(xué)徒都低著頭,輕輕的嗯了一聲。

    吳太醫(yī)走到切近,將蓋子解開來瞧,一股滾燙的熱氣撲面而來,將他的胡須和眉毛都蒸騰得一片濕潤。

    “好了,用紗布濾過藥渣后趕緊都到御前,”吳太醫(yī)直起腰,一邊目光沉重的望著兩個小學(xué)徒:“以后不要再人后議論主子。”

    黑褐色的藥汁緩緩流入一個鑲金翠玉碗中,小學(xué)徒斂聲屏氣,小心翼翼的端著砂鍋,不讓藥汁灑在桌布上。

    劉二月悄聲走過來,低頭看看藥:“弄好了嗎?”

    小學(xué)徒點(diǎn)一點(diǎn)頭,劉二月隨即將碗擱在托盤里端到南景霈的身邊:“皇上,藥好了!

    南影霖終于回過神,重重的呼出一口氣,回頭看看劉二月,道:“她還沒醒過來,這藥怎么喂?”

    劉二月微微垂下眼瞼,亦不知該說些什么。

    上一次吳太醫(yī)就曾經(jīng)囑咐過,不可再動了胎氣,可這一次偏偏又見了紅。

    南景霈陰沉著臉,腦海中回蕩著吳太醫(yī)的那句話。其實(shí),于他而言,這并不算得上是什么艱難的選擇,他和她已然又了一個承元,就算沒有,他也不會舍棄她的性命。

    她的性命于他而言是最重要的,很難相信,這世上如果沒有了她,他余下的日子還有什么意義。可她呢?于她而言,孩子跟他一樣重要,她寧肯犧牲自己也不愿意舍棄孩子。

    南景霈沉默著,又緩緩的低下頭,用雙手捂住了臉。

    他了解她的脾氣,若她知道他擅作主張,拿掉了孩子,她一定不會原諒他。

    劉二月咬咬嘴唇,默然把藥端了下去。

    沈文忠接到消息,便將手頭的一切事宜交給王品堂處理,自己則馬不停蹄的往宮里趕;实叟闪藢S玫能囻{去接他,一路上無人阻攔,見者閃避,碌碌趕到宮中時,已經(jīng)是日即西傾。

    宮中的氣氛有些壓抑,小宮女們捏著香頭兒點(diǎn)燃飛檐下垂掛的宮燈。

    東來引著沈文忠快步進(jìn)了蘭臺宮,望氣,搭脈,而后又與其他太醫(yī)交談了一陣。

    南景霈遠(yuǎn)遠(yuǎn)望著他,望著沈文忠的神情由焦急慢慢變成失落。最后,他步履沉重的走向皇帝,緩緩跪了下去。

    他雖然沒有說話,但南景霈已然從他的神情中讀出了他內(nèi)心的無奈。

    “難道連你也沒有辦法?”他望著沈文忠,心里有些惆悵。

    “臣以為吳太醫(yī)所言極是!鄙蛭闹页聊季,終于緩緩說道。

    南景霈感到鼻腔微微一酸,目光中忽的氤氳起一陣潮濕,他的喉口有些哽咽,無言半晌。

    “你也以為不該冒險保胎嗎?”

    沈文忠的頭慢慢垂下去,算是默認(rèn)了。

    沈韻真是她的親生女兒,是他在這世上唯一還有血緣關(guān)系的親人,是他活在人世唯一的念想。她是如此珍貴,他又怎么舍得讓她去冒這個險?

    南景霈溫然笑了笑,只是內(nèi)中包含了些許苦澀:“朕也是這樣想。”

    沈文忠抬一頭,有些感喟的望著皇帝。

    南景霈溫聲道:“朕答應(yīng)你會保護(hù)好她的,又豈會食言?”

    “可是……”沈文忠面色凝重,欲言又止的望著皇帝。

    “可是這件事她不會同意!蹦暇蚌蛔忠痪涞恼f道:“當(dāng)初生承元的時候,她寧肯犧牲自己的性命也要保下孩子!

    沈文忠又沉默了,是的,這件事她絕不會同意,而且,他們藥為她用藥落胎的事情也根本瞞不住她。沈文忠忽的有些后悔,若是她根本不同醫(yī)道,或許這件事就不會這樣麻煩。

    南景霈沒再說什么,只是抬抬手,示意沈文忠站起來。

    沈文忠跪的久了,雙膝有些發(fā)麻,他顫巍巍的站起來,余光落在幔帳中沈韻真的臉上。

    他忽的聽見皇帝說:“這件事,由朕來跟她說清楚,你們?nèi)?zhǔn)備落胎藥吧。”

    沈文忠退出去后,便一直跟幾個太醫(yī)待在那間煎藥的小茶房里。正午時煎的那鍋要還端端正正的擺在桌案上,已經(jīng)放的冰冰涼。

    沈文忠挑開簾幕,往寢殿的方向望去,殿內(nèi)燈燭通亮,時而見皇帝的身影在殿內(nèi)走動。沈文忠慢慢捂住自己的心口,一種沉痛而欣慰的復(fù)雜情緒剎那間襲擊了他。

    茶房中的太醫(yī)跟他都不算熟絡(luò),只是都聽過他的大名。但就算不曾謀面,這些人也都知道沈文忠的身份——表面上是王品堂助手的國丈大人。因?yàn)橹浪纳矸,所以太醫(yī)們也沒話找話的用話寬慰。

    “宸妃娘娘醫(yī)者仁心,老天爺會保佑她和皇子的!彼麄兌歼@樣說。

    沈文忠有些不自在,草草應(yīng)付幾句后,便拋下那一屋子太醫(yī)轉(zhuǎn)頭去了偏殿。

    偏殿里只點(diǎn)了幾盞小紗制宮燈,青羅正在殿內(nèi)照顧。

    見沈文忠進(jìn)來,青羅便悄聲沖他施了一禮:“國丈大人。”

    沈文忠愣了一下,隨即悄聲道:“你叫我沈太醫(yī)便好!

    他伏身替徐玉靜搭了脈,又聽見青羅問他:“沈大人,靜小姐的脈象如何?”

    沈文忠眉心微微一挑,心下有些異動。他聽那些來接他進(jìn)宮的太監(jiān)說過,徐家小姐是吞金自殺。他從來沒有聽說過吞金自殺的人還能救活,看青羅拿過那塊小金錁子,他亦忍不住嘖嘖稱奇。

    小金錁子在燭光下煜煜生輝。

    大概這就是運(yùn)氣好吧,他想。

    幸而徐玉靜是活過來了,否則豈不白白浪費(fèi)了沈韻真的一番心血?

    他正兀自出神,又聽見正殿那邊傳來爭吵的聲音。青羅一驚,慌忙跑出去看。

    沈文忠也跟了出去,見皇帝的身影在薄紗窗欞上來回閃動;蛘,這根本不能算是一種爭吵,而是一種急迫的懇求。

    懇求還在持續(xù),但無果。

    終于,他看見皇帝從正殿沖出來,身后是追出幾步的劉二月,但劉二月只追出幾步便停下來。

    青羅愣愣的望向沈文忠:“大人?這是怎么了?”

    沈文忠沒有說話,只正正衣冠離開了蘭臺宮。

    青羅咬咬嘴唇,只好丟下徐玉靜去了正殿。沈韻真還坐在床榻上哭,劉二月正在一旁悄聲勸她。

    “主子,皇上這樣做也是為了您好啊,您就不要再動氣了。”

    沈韻真微微喘息著,她看了劉二月,而后慢慢的把臉轉(zhuǎn)到一旁。

    是的,她們固然說的都是實(shí)話,可她們又怎么會了解她的感受?沈韻真的手慢慢扶住自己的小腹,那里雖然平平坦坦,卻神奇的孕育著一個小生命。

    劉二月不會明白,青羅也不會明白,她們縱然關(guān)心她,卻沒有一個人經(jīng)歷過生死。她們不能理解血脈對于她的意義。

    “青羅,你去皇上那邊解釋一下!眲⒍抡f著,一面又端了一碗紅棗燕窩湯給沈韻真:“主子就算生氣,也要顧著自己的身子呀?主子不是說想吃金絲小棗嗎?這湯里又加了補(bǔ)氣的紅糖,對身子極好的!

    沈韻真倚著軟枕,沉默良久她突然問道:“干娘,你應(yīng)該能夠理解我的吧?”

    劉二月愣了一下,忽而想起她在入宮前的那段往事。

    沈韻真終于望向她:“你當(dāng)初,也是舍不得孩子的,對不對?”

    劉二月的手慢慢垂下去,湯碗擱在腿上:“話雖如此,可你有沒有想過,若真的雪崩早產(chǎn),你的性命可就保不住了!

    沈韻真凝眉望著她:“若是這次落了胎,我這一生都不會再有孩子了!

    劉二月的面色漸漸變得僵硬:“可這樣做,未免太冒險了!

    她端過劉二月手中的燕窩湯,一勺一勺的喝著。劉二月嘆了一聲,只不斷重復(fù)著:“慢點(diǎn)兒喝,慢點(diǎn)兒喝。”

    沈韻真喝下一整碗湯,擁著錦被躺下去:“總之我一定會保住這個孩子!

    劉二月凝著她的背影,悵然一聲嘆息,撂下幔帳,轉(zhuǎn)身出了寢殿。月色漸濃,薄薄一層云霧如縹緲的青煙,微微隱去月的光暈。

    她關(guān)上殿內(nèi),伏著門框緩和了一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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