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起來,林曦月倒不知陸琮為何會突然黎城,而且還隱藏了自己的身份。
王潤,聽到這個名字,或許其他人根本不會把它和京城陸少聯系起來,但是她畢竟了解陸琮更多。不說王姓,單單從一個潤字,她就能猜出是陸琮。
畢竟,潤之可是他的字。
上一次在賊匪的馬車上時,她沒能及時反應過來,可如今卻是不會了。
趙將軍的副將,她想他定是不想暴露自己的身份。可在黎城,以陸少的身份來說,不僅不會威脅到別人,而且行事都會方便許多。
所以說他隱藏身份,不是因為黎城的人,那就是京城里的了?京城里……以他的身份需要顧及的人,似乎只有皇上。
難道說,他來黎城是背著皇上來黎城的?
想到這一點,林曦月心里一緊,忽然有些擔心起來。
若真是如她猜測的一般,陸琮是擅離職守,來了黎城,萬一被皇上發現了,是否會責罰于他?
林曦月有些著急起來,此時她只想找到陸琮,想她問清楚情況。
要是他真的是偷著來了黎城,她必須讓他盡快回去。
盡管京里傳,陸少備受皇上喜愛,他在京中的地位甚至超過了幾位皇子,唯一越不過的只有當今太子,可是在皇上身邊討生活又如何會容易呢?
伴君如伴虎,這話可不只是說說而已。
他的難處,以及危險,她不用多想,也明白不會少。
越想越擔心,林曦月臉瞬間垮下,臉上全是焦躁之色。
“曦月?”察覺到曦月的異常,林睿澤不解問道。
聽到睿澤的聲音,周明也轉過頭來,見曦月神色似有些痛苦的模樣,出聲問道:“是餓了嗎?我這就帶你去尋吃的。”
昨天鬧騰了許久,又因為被嚇到沒有睡好,醒來時已經不早了,撐到如今他實在是餓得不行了,只想大口大口吃肉。曦月也定是餓了,所以覺得難受吧。
聽到哥哥和周明的詢問聲,林曦月回過神來。
又不能和他們提起陸琮,所以她只能笑笑,回道:“確實是餓了。”
“跟我走,我知道伙房在哪兒。”周明咧嘴笑道,隨后快步向前走去。
察覺到哥哥的打量,林曦月不敢多有動作,立馬跟上去。
營地的伙房不說有多好,但絕不算差的。
林曦月等人趕到時,已有不少人在那里了,而且都是熟人。
營地不比在自家府里,管你是大少爺,還是小主子,反正無人會特意照顧于你。
所以當吳少珩等人餓了,準備喊人伺候時,卻發現無人應答。
實在沒了辦法,少爺們只能自己尋過來。
往日在府里,他們想吃什么只用開口,有時候甚至不用出聲,就會有山珍海味端上。
可今日呢?看著盤中的饅頭,吳少珩咽了下口水,他已經餓得不行了,可就這毫無滋味的饅頭,他實在是難以下口。
因為無心咽饅頭,所以當林曦月等人出現時,他遠遠便注意到了。
他眼前一亮,忽然又想到了什么,眼睛一轉,隨即把手里的白饅頭扔回盤中,起身朝三人走去。
見吳少珩走過來,且臉上帶著莫名其妙的笑容,林睿澤略微有些防備。
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他是在打什么鬼主意?
“林兄,周兄,林姑娘。”吳少珩一一見禮,仿佛與三人極為相熟。
“吳少爺。”三人相互對視一眼,眼里都是莫名。
“別吳少爺吳少爺的,叫我少珩就好。”吳少珩甩甩手,隨后拉扯著前面的林睿澤一起往伙房里走,“你們也餓了吧,和我們一起吃吧。”
瞧他如此熱情的模樣,似是在自家后廚。
他究竟是怎么回事?莫不是昨晚經歷了山洪,被嚇壞了腦子?林曦月在心里猜測著,跟著哥哥雖吳少珩往前面走。
等到了伙房,看見桌上的白饅頭,以及吳少珩等諸位少爺期盼的眸子,再聽他們的言語,林曦月一時懂得了其中的原因。
感情是這些個少爺不想吃饅頭,自己又不能下廚,所以故意把他們拖過來,想求一頓飯吧。
莫名的,林曦月忽然有些想笑,還真是一群少年郎。
不過,說起來,自她重生后,確實一直未曾下廚。
上一世,在陸家雖是有人照顧,衣食不愁的,但為了打發在后宅的無聊光陰,她倒是經常去院子里的小廚房,弄些新奇吃食的。手藝不算太佳,但是也還算過得去吧。
這不,從少年們狼吞虎咽的模樣來看,林曦月便明白她做出來的吃食還不錯。
“天啊,曦月,這面實在是太好吃了。”周明忍不住出聲夸贊道。
他說完,又連忙吸入一大口面,他就擔心自己吃慢了,鍋里還有的熱面都落在了別人碗里。
“你們慢些,還有……”生怕他們吃噎著了,林曦月出聲想勸一勸,可她話沒說完,卻見他們吃得更快了。
餓極了的少年們,并未注意到她說的那個“慢”字,都只聽到了“還有”。擔心被別人搶了先,自然是要快快吃完碗里的面了。
當陸琮帶人趕回營地時,發現林曦月等人并不在營帳內。
“去四周尋人。”他沉聲命令。
人不在營帳內,來的路上也沒有人,那定然是在附近。
果不其然,沒多久,手下人便折返回來。
“主子,人都在伙房。”聞著好香呢!他經過時,聞著里面的香味,都仍不住咽了下口水。
伙房?估計是餓了。陸琮心下了然,她沒事就好。
不過,說起來,忙碌了一晚上,他也一直未進食。
不是黎城營地的伙食如何,他倒是想去試試。
“走,過去看看。”陸琮出聲道。
“是。”手下人高聲應答,都瞬間來了精神。肚子早就在打鼓,去伙房什么的,真是再好不過。
還未靠近伙房,有清風吹來,夾雜著面香味,所有人都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氣。
“真香啊!”有人低聲感嘆,腳下的步子更快了。
當陸琮帶人來到伙房門口時,只見一群少年圍坐一團,正抱著大碗大吃狂吃,仿佛碗里是山珍海味一般。
他掃了一眼,見到了林睿澤和周明兩人,然曦月卻不在。
曦月呢?他正想著,不經意間側頭去看,就看見著素色衣裙的貌美少女正在灶臺旁忙碌著。
看她那嫻熟的樣子,以及滿伙房的香味,便知她手藝不錯。
所以說,這些正大快朵頤的小子們吃的面,都是曦月做出來的。
有了這個認識,陸琮一下子黑了臉。
他都沒有品嘗過曦月的手藝呢,居然被這些臭小子們搶了先。
陸琮身后的手下們正蠢蠢欲動,卻忽然感覺到寒意襲來,仔細感受一番,居然是從主子身上傳來的。又是誰惹了主子?別在這個時候啊,萬一主子沒了用膳的心思,再影響到他們該怎么辦?誰能補償啊?
手下們心里暗暗捉急,此時此刻,他們什么都不想要了,只想能有一大碗熱面吃。不,大碗都不用,小碗也是可以的。
不知過去多久,門口的氣氛終于引起了他人的注意。
吳少珩率先抬起頭上來,他向門口看去時,嘴里的咀嚼也不曾停過。
看清來人,他眼神一亮,咽下一大口的面,起身招呼道:“王副將,過來坐。”
他的招呼聲,成功引了他人的注意。大家紛紛停下來,齊齊向門口看去。
林曦月亦是抬頭去看。當她看清門口為首那名男子的相貌時,手上動作有些頓住。
這人是?就相貌來看,她未曾見過。
可吳少珩喚他王副將,是他們所說的昨晚那個王潤嗎?
難道是她想錯了,王潤不是陸琮?
一時之間,林曦月心里有些混亂。
然而,當門口的那位王副將朝她看來,兩人雙眸相對之時,林曦月心里的疑惑便隨即打消了。
是了!一個人的相貌可以改變,然眼神是騙不了人的。
是他沒錯。難怪昨晚沒有認出他來,原來他除了變了聲音和身份,還改了相貌。
她看著相貌陌生的王副將,嘴角露出一絲淺笑,眼里更透著了然的神色。
見她如此模樣,陸琮便知道她是認出自己了。
他朝她微眨眼,隨后在吳少珩的呼喚聲中,走在桌旁坐下,而其他人自是也尋了空位坐下。
“王副將,營地里怎么沒人了?”吳少珩頗為疑惑道。今早他起來后,在營地里逛了一圈,卻見少有將士在,仿佛此處是一座空營似的。
“將士們都隨著趙將軍去了沂水岸。”陸琮沉聲回答,聲音不高不低,情緒也并無起伏。
盡管他的回答沒有問題,但他對吳少珩的態度卻有些奇怪。
其他少年們不由得對他側目而視,都在猜想這位王副將的身份和家世。
王副將,按理來說,他只是營地里一個小小的副將,就算是趙將軍身邊的,但想必他的身份也不會特別突出。而吳少珩可是黎城同知之子,而且是吳府最受寵的少爺。多少人遇到吳少爺,不得尊著敬著,就連趙將軍都不敢對他說重話,怎么到了這位王副將這里,便是如此態度呢?
其他少年們雖然覺得奇怪,但吳少珩卻沒有想許多。
這事要是放在原來,吳少珩或許會有些怒氣,但自從遇上林曦月之后,他尊貴的身份和地位便似乎沒了太大的作用。
這不,他都還沒有問出將士們和趙將軍怎么還沒有回來,周明就已經搶先出聲了。
“你不知道啊,昨晚我們到軍營后不久,沂水就突發了山洪。無數房屋被毀,如今將士們都正忙著呢。”周明說完,不待他回答,又低頭吃面去了。
山洪這事,吳少珩哪里知曉。他早上醒來后,餓得不行,一直在尋吃的,也沒有問起沂水的情況。
“山洪!”他神情頓住,忽然想起昨晚曦月姑娘鬧著要讓所有人下船,便是說的會有山洪來襲。所以還真讓她說中了?他倏地后背一涼,轉頭去看,去見林曦月正站在他身后。
他忍不住抖了一下,心里隱約有些害怕起來。
吳少珩的怪異,林曦月看在眼里,不過對于他的反應,她并不在乎。
將手里的面碗在陸琮面前放下,她又轉身去了灶臺。
除了陸琮,他手下人也不少,不知道伙房的面夠不夠吃。
眼前的面色香味俱全,陸琮回頭看了曦月的背影一眼,隨后嘴角微微勾起,先前被人搶先的不滿消失殆盡。此時此刻,他只想認認真真吃下曦月給她做的熱面。
吳少珩正害怕著,沒有注意到身旁之人嘴角的笑,可另一人卻看得仔細。
早在這位王副將出現在門口之時,林睿澤便將自己的視線投了過去。
他仔細打量他許久,總覺得他十分眼熟,似乎自己認識他一般。
可看他的樣貌,自己確實不曾見過。
林睿澤仔細想了想,卻沒有頭緒,但想起他看著曦月露出的笑意,卻又不得不保持警惕。
走了一個難以對付的陸琮,他心里輕松不少,不用擔心曦月會被人拐走了。當然,他可不想再有其他人出現。
察覺到林睿澤的打量和防備,陸琮沉靜低頭吃面,不再多有動作。
一頓營地伙房的早膳,大家心思各異,但相同的是,一個個肚子都漲得圓鼓鼓的。
此時,天色已完全放晴,只剩下地面仍是濕乎乎的。
眾人本想著等府里人來接,可今日的黎城亂成一團,各府的人手都去了沂水岸救人搶物,哪里得空來接他們。
營地里馬車又不多,且已經給受傷的人用了,剩下的人只能自己騎馬回府。
營地里別的不說,馬匹還是不少的。
只是,并非所有人都會騎馬。
林曦月看著眼前的高頭大馬,神色有些為難。
她并非害怕騎馬,而是完全不會。
上一世,她倒是想學,然再陸琮離世后,她作為一個寡婦,又如何能隨意出門呢?
往日里去街上買胭脂水粉,或許都會被外人詬病,更別說是出門騎馬玩樂了。
如今想來,倒真是頗為遺憾。
在她出神期間,已有不少人抬腿上馬。
對少年們來說,騎馬是書院里的課程,所以自然是會的,只是熟練的多與少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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