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林曦月看清兇手的相貌,就更是覺得他眼熟了。
他是誰呢?她仔細回想。
外地的人,自己應是不認識的。
如果認識的話,那必定是上輩子在京中遇到過的人。
可她常年待在京城陸家,鮮少與外男打交道。她認識的男子,大都是依靠著陸家的官員。
左思右想沒有答案,最后只能作罷。
馬車那方,林曦月是不敢靠近了,她只能尋了棵大樹,使勁將人拖到樹旁倚靠著。
好在他身子瘦弱,自己還拖得動。否則,只能任由他躺在大馬路上。
伸手探了探男子的鼻息,確認他沒有性命之憂,林曦月微松一口氣。
不過,她也不是大夫,不知道要如何救治。
此等情況,正好回去通風報信,讓人把他帶回城去。
救人歸救人,可他殺了人,林曦月也沒打算讓他逍遙法外。
此時,天色已然不早,她久久未歸,家里人肯定著急了,也不知道吳伯怎么樣。
林曦月如此想著,站起身準備往城內趕去。
只是,她邁出沒兩步,身后便傳來了“悉悉索索”的聲響。
或許是因為經常遇上危險,心里的警惕感倏地冒出。她沒有多想,立馬蹲下,躲在樹后。
不多時,有人的聲音傳出。認真細聽,可以確定聲音是從馬車那方發出的。
“人呢?”來人走到馬車處,掀開車簾查看后,奇怪道。
不同于尋常人的反應,沒有驚叫聲,沒有轉身逃竄。馬車內堆滿的尸首,在來人眼里似乎不存在一般。
林曦月小心翼翼回望了一眼,見五六人圍繞在馬車周圍,皆是神情警惕的模樣。
她心里一驚,明白這些人可能就是車內尸首的買家了。
敢做此等生意的人,心里怕是早已沒了良知。
林曦月不敢出聲,生怕自己被人發現。
“把車開走。”有人沉聲吩咐,隨后車輪的轉動聲響起。
林曦月本以為車走,人也會離開。可沒想聽聲音,還有人留在原處。
這時,耳邊又傳來一道輕微的聲響。她扭頭去看,只見倚靠在樹邊的人似正要醒來。
林曦月暗道一聲糟糕。要是他鬧出動靜,引來別人,自己也休想跑掉。
她悄然挪動步子,移至男子身邊。
為防他出聲,她伸手捂住他的嘴,并盡力壓制住他亂動的手腳。
男子醒來時,就發覺自己被人控制著。
“你……”他想出聲質問,可嘴上的手卻捂得更緊。
林曦月猛地搖頭示意,讓他別出聲。
可他哪里會聽,還是掙扎著要起身。
兩人鬧出的動靜不小,很快便引起了他人的注意。
“什么人?”呵斥聲陡然響起。
聞此,林曦月便知此人不好惹,于是立馬屏息不動。
男子終是也安靜下來。他皺眉看向林曦月,眼里滿是疑惑。
林曦月不敢出聲解釋,只盡量讓兩人都藏在樹后,以免被路上之人發現。
“別大驚小怪的。”有人如是道。
不久之后,腳步聲再次響起,四周隨即歸于沉寂。
人應是走了。
林曦月松開捂著男子的手,背靠在樹上,長舒一口氣。
“他們是什么人?”男子疑惑道。
“若是我沒有猜錯的話,他們應是馬車內尸首的買主。”只是,這買主是誰,買尸首又有何用處,林曦月卻是不知。
“你猜的沒錯。”有人給出了肯定的回答。
林曦月一臉茫然,轉頭看向身旁之人,疑惑道:“你怎么知道?”
只見他搖搖頭,道了一句,“不是我說的。”
這時,林曦月才反應過來,方才出聲的人并非是他。
可不是他,又是誰呢……
她緩緩抬起頭,看著身旁嘴角帶著獰笑的三名男子,呼吸陡然一窒。
“呦,還是一位漂亮姑娘呢。”此話一出,站著的人哄然大笑。
他們看林曦月的目光肆無忌憚,仿佛她已經成了盤中餐。
“大哥,怎么處置這兩人?”
“男的殺了,至于姑娘嘛,還不是由著你們來。”
話音落下,三人大笑出聲,毫無忌憚之意。
“把這個吃了。”耳邊突然想起嫌犯男子的聲音,林曦月轉頭去看,只見他悄悄遞過來一顆藥丸。
看著他沉靜的眼神,林曦月倒是沒有猶疑,直接接過藥丸,放進嘴里。
如今,他們兩人可是一條繩上的螞蚱。誰出了事,另一個也跑不掉。
藥丸很快就化在嘴里,而旁邊的嫌犯男子也已經準備就緒。
“屏氣。”他低聲提醒完,隨后快速出手,朝前面三人臉上一撒。
霎時間,白色灰粉滿天飄散。
在涼風的夾雜下,灰粉迅速嗆入人的喉腔,三人猛地咳嗽起來。
趁著如此時機,兩人相互攙扶著逃跑。
約莫跑了一公里路,林曦月后望時,沒有看見三人的蹤跡,這才稍稍緩下步子。
“你撒的是什么啊?”她氣喘吁吁地問道。
她跟他相處不過半天,又是藥丸,又是藥粉的,他身上究竟有多少稀奇古怪的東西。
“軟骨散。”他揚聲回答,語氣頗為傲然,“中了我的軟骨散,他們追不上來的。”
“難不成,這藥是你自己做的?”林曦月不由得猜測道。
只聽他輕哼一聲,道:“那是自然。”
這下,林曦月倒是頗為訝異。
沒想他居然還有如此本是,只是……
“可惜了。”她搖頭嘆息。
“可惜什么?”男子瞇眼看向她。
林曦月瞬時噤了聲,不敢多說。
就在兩人以為危險已經過去了的時候,身后卻再次傳來了響動。
只見有四五人手持大刀出現,直奔林曦月兩人所在的方向而來。
她想都不用想,便知這些人和先前的三人是一伙的。
“還有軟骨散嗎?”林曦月急急問道。
“你當我的軟骨散是這漫地的野草嗎?”男子頗為惱怒。之前撒去的那一把軟骨散,可是他煉制了許久才得到的。
“沒有的話,只能繼續跑了。”
才稍稍停歇下來的兩人,又立馬站起身朝前跑去。
或許是知曉自己跑慢了會丟了性命,兩人盡管累得腿都軟了,可腳下的步子卻絲毫沒有放慢。
后面持刀之人一時半會兒居然也沒能追上來。
不過,畢竟體力有限,林曦月沒有用午膳,而嫌犯男子先前更是暈倒過,兩人都撐到了極限。
心里太過緊張,腿中又虛軟無力,只一小小石子的阻攔,就讓林曦月跌倒在地。
“跑不掉了。”嫌犯男子亦是癱坐在地上,臉色寡白。
“嘿,你們繼續跑。”威脅嗤笑聲在前面不遠處響起。
不多時,追過來的五人就已經立在了兩人身前。
“敢跑,給我廢了他們的腿。”為首的男子不待兩人說話,直接兇橫蠻橫道。
林曦月一抬頭,就能看見明晃晃的大刀朝自己砍來。
“不要。”她尖叫出聲,以手捂臉,等待著疼痛襲來。
就在這時,只聽“咻”的一聲在耳邊輕劃而過,隨后傳來一聲悶響,似有重物倒地。
這一瞬,時間似靜止了一般,沒有尖叫,沒有獰笑,亦是沒有疼痛。
“他死了。”直到身邊之人出聲提醒,林曦月才敢緩緩挪開臉上的手。
前面的狀況隨即顯現在眼前
只見先前舉刀之人已經倒在地上,而錚亮的大刀卻仍是被他緊握在手里。他雙目圓睜,失神的眼里仍是布滿了驚懼之色。如此模樣,仿佛是為了告訴他人,他到死都不明白殺自己的人是誰。
其他四人見大哥中箭倒地身亡,倶是驚怕不已。他們拿著大刀護在身前,警惕地四處觀望查看,想弄清楚出手之人是誰。
不多時,陣陣馬蹄聲踏踏作響。順著聲音看去,一身姿矯健的黑衣男子騎快馬,率出現在了眾人眼前。
等林曦月看清馬上之人,壓在心里的大石頭終是落了地。
烈馬之上,陸琮看著癱坐在地上的人兒,亦是心頭微松。在他身后,跟隨了不少官差和將士。只因他騎馬太快,大家都被他遠遠甩在了身后。
“吁。”馬兒穩穩停在林曦月身邊,陸琮快速翻身下馬,查看她的情況。
“曦月,怎么樣?”一時情急,陸琮忽略了其他人的存在,直接喊出了曦月的名字。
任憑一個外人,聽到他的稱呼,怕是都會懷疑兩人的關系,更別說曦月身邊是鬼精的嫌犯了。
果不其然,嫌犯男子聽到陸琮的稱呼,忍不住用猶疑的視線打量兩人。
“無事,多謝王副將關心。”林曦月暗地里給陸琮使眼色,向他示意身邊還有他人。
接收到曦月的視線,陸琮這才注意到她身邊男子的存在。
只一眼,他就認出了此人。
根據吳伯的描繪,畫師已經將殺害趙元忠嫌犯的大致輪廓畫出。
而眼前之人,和畫像上的人極為相似。
想必他就是嫌犯無疑了。
嫌犯男子和陸琮對視一眼,便也明白他已是知曉了自己的身份。
他想逃跑,可實在是沒了氣力,而且后面的大部隊都已經趕到了,他能逃出的機會絕對為零。
與其當著眾人的面做無謂的掙扎,倒不如束手就擒,讓自己少受些折磨。
剩下的持刀四人不清楚來人的身份,但是明白來人是他們惹不起的。四人相互對視一眼,隨后轉身就跑。
然,入了陸琮視線的犯人又如何還能逃掉。
只一聲令下,抓捕四人近乎是不費吹灰之力。
“將他也帶走。”陸琮指著坐在曦月身邊的男子沉聲下令。
林曦月看著嫌犯男子,雙唇闔動,忍不住出聲規勸道:“別逃了。”
“不逃?由著他抓我嗎?”他嗤笑一聲,視線直直看向陸琮,眼里滿是挑釁之色。
陸琮沒有出聲,只是將視線黏在曦月身上,沒有多看他一眼。
見他沒有絲毫的悔改之色,林曦月頗為惱火,出聲質問道:“你殺了人,他不該抓你嗎?”
聞此,男子半晌沒有出聲。他只是深深看著林曦月許久,最后才輕聲道了一句,“我沒有殺人。”
若不是離他近,林曦月或許都不能聽清他說了什么。
只是,他說完這一句,便不再開口。
“帶走。”陸琮再次下令。
嫌犯被壓著離開,另外四人也被帶走。
“對了,前面一公里處,還有三人暈倒在地,是他們的同伙。”林曦月指了指被帶離的四人,湊在陸琮耳邊輕聲告知,“這些人做著買賣尸首的交易。”
“你怎么知道的?”陸琮問道,聲音略微有些不穩。
他的異常,林曦月未察覺,只是老老實實地將自己的所見所聞告訴他。
陸琮聽著曦月說起,她去到亂葬崗,掀開了裝滿尸首的車簾,又被人持刀追趕,心忍不住揪成了一團,拳頭更是緊捏著,不留一絲縫隙。
忍住將她擁進懷里的沖動,陸琮咬牙站起身,命令眾將士們繼續前行抓捕賊人。
等將士們離開,官差又已經押送著嫌犯回城,剩下的都是陸琮的心腹之人。
“走,我帶你回家。”陸琮朝林曦月伸出手。
林曦月沒有絲毫遲疑,臉上顯露笑意,白嫩的小手搭上他的大手,借由他的力量,從地上站起身。
周邊沒有外人,兩人也無需避諱。
陸琮直接將她打橫抱起,平穩地將她放上自己的高頭大馬。
其他人見到這一幕,紛紛移開視線,裝作什么都沒有看到的樣子,開始扮作一只只的鴕鳥。
察覺到眾人的反應,林曦月臉頰微紅,可比起陸琮帶給她的安穩感,外人的反應又與她有何干系。
雖然身后跟著的都是陸琮的人,可偶然周邊還是有行人經過。
姑娘家的,和男子同乘一匹馬,終歸影響不好。
擔心外人認出曦月,陸琮用黑色披風將她裹在自己身前,掩蓋了她的面貌和身形。
躲藏在他的披風之下,林曦月感受著那股熟悉的氣息,心里懼意頓消。
“害怕嗎?”陸琮低聲問道。
林曦月點頭,隨即又搖頭。
被她的反應弄暈,他疑惑道:“究竟是怕,還是不怕?”
“起初是怕的,可我知曉有你在,便不怕了。”
聞此,陸琮嘴角微微揚起。他輕嘆一聲,真不知該拿她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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