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刑的另有他人。”陸琮和曦月道出其中原委。
原來,陸琮昨晚離開之后,又有人去到牢獄審訊嫌犯。等他得到消息之時,天已破曉。
“等我趕到獄中,人已經走了,而那人也被折磨得只剩下一口氣吊著。”他眉頭緊皺,想起嫌犯渾身血淋淋的樣子,覺得還是不要將那人的情況告訴曦月。
“當然,性命暫無大礙。我已經命人將他嚴加看管起來,不許任何人接近。”不論是誰想要審訊嫌犯,都需得先向他報備。
不過,林曦月倒是覺得奇怪。
“趙家命案不是已經交由與你了嗎?為何還會有其他人來審訊嫌犯?”府衙的官員們不得空,趙將軍又不想管,在整個黎城,還有誰能插手官府之事呢?
“欽差大人。”陸琮沉聲道出四字。
聞此,林曦月微驚,“欽差?”
見陸琮神色緊肅,她想起他的身份來。
欽差大人是從京里下來的,所以定是認識陸琮。萬一陸琮和他直面對上,他會不會認出陸琮來呢?
“你以后可要避著他。”只要兩人不碰面接觸,在黎城沒有交集,就不會有問題。
然而,陸琮搖了搖頭,沉聲道:“避不了。趙家一案,他已經插手。”
“那該如何是好?”林曦月頗為擔憂。
陸琮把視線轉向曦月,見她緊張兮兮的樣子,展顏一笑,柔聲安慰道:“我的偽裝能力,你放心。只要不是我自己顯露出來,絕對無人能察覺。”
“至于那位欽差大人,我在京中雖與他往來不多,可他的根根底底,我都是一清二楚呢。他要是想去皇上面前告我的狀,我會好好讓他掂量掂量自己的本事的。”
官場上的手段,陸琮不想讓曦月知曉,所以未曾提起過。然他未有提起,并不代表他只是軟弱可欺的小羊羔。
“不過,趙家一案確實不大好查。”
在趙家沒有尋到線索,而唯一的嫌犯,又堅決否認殺害了趙元忠。命案陷入泥潭之中,而京里來的欽差又橫插一腳。想要確定真正的兇手,怕是不易。
若是放任真正的兇手不管,只是黎城會再出人命案。
“那人真是什么都不肯說嗎?不論如何,口總是開了吧。”不管他是否是兇手,既然被抓,應是會為自己的清白辯解,“他可有提到自己的身份和原籍?”
“沒有,什么都不肯說。”陸琮在審犯之時,嫌犯好歹會為自己辯解一句;可在欽差手里,他更是連嘴都沒張。這也是他為何會受重刑的原因。
聽得陸琮的言語,回想起嫌犯男子頗感熟悉的面容,以及昨日的共同經歷,林曦月心里始終不能平靜。
“要不……”她試探著提議道:“我去見見他?”
聞此,陸琮認真看向她,想了解她心里的想法。
“是這樣的。”林曦月輕咳一聲,緩緩解釋道:“其實,我曾極大懷疑過那人就是兇手,可后來我卻慢慢打消了這種想法。”
“為何?”陸琮認真傾聽。
“你知道嗎?他會制藥,甚至不只是藥,還有毒。”談起這事,林曦月自己都忍不住會驚訝。
無論是誰會制藥或是制毒,都沒有什么可值得大驚小怪的。可這人若是殺害趙元忠的嫌犯,情況便不一樣了。
但凡一個人能下毒害人,又如何會拿刀殺人呢?下毒神不知鬼不覺,而拿刀極有可能會被人撞見。除非害人者存心想死,怕是才會使用最危險的殺人方式。
“他居然會用毒,此人不簡單。”陸琮雙眸微閃,心中的好奇心更甚。就嫌犯的言行來看,他覺不像是一個為討生計而四處求人的難民,更不像是一個為報復他人而沖動行事的莽夫。
“我不知道他為何不肯多說,但想必其中是有原因的。或許,我能去勸勸他。畢竟,比起你們來,在一定程度上,我與他算是共患難過,關系不大一般。或許,我能問出點什么呢。”
“那我們呢?”陸琮眼神牢牢盯著曦月,眼里滿含深意。
林曦月正想著嫌犯一事呢,就聽得他突然拋出問題。話題翻轉太快,她全然反應不過來,沒能明白他之所問。
看著她臉上的茫然,陸琮搖頭低笑,臉上滿是無奈之色,“真傻。”他取笑道。
上一句她沒能聽懂,可這兩字的意思,卻是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你才傻呢!”她隨即反駁。
“好,我傻,你不傻。那你回答我上一個問題。”陸琮收起了臉上的笑意,視線黏在曦月身上,再次問道:“你和那人共患難過,關系不一般,那我們呢?”
聽得這話,林曦月才明白他是醋了。
紅潤的嘴角仍不住上揚,她看著陸琮,眼里滿是笑意。
“你別笑,認真些!”陸琮神色嚴肅地提醒她。
見他如此模樣,林曦月愈發想笑。
“可別怪我沒有提醒你,你若是再笑……”他啞聲提醒。
“會如何?”林曦月挑釁地露出臉上的笑容。
然上揚的嘴角未升至最高處,她臉上的笑便終止了。
感受著唇上柔軟又熟悉的觸感,林曦月緩緩閉上了眼……
和你想必,他人又能算得了什么呢。
……
等陸琮尋到合適的時機,讓曦月去見嫌犯男子,已是三日之后。
因被劫一事,林周氏始終放心不下曦月,每日都仔細照看著她。
出門什么的,林曦月更是想都不要想。今日,若不是陸琮親自上門來請,并給與承諾,她如何能出得了家里的院門。
“我娘挺喜歡你的。”林曦月透過車窗上的珠簾,望著外面的陸琮,忍不住酸溜溜道。
陸琮一來家里,好吃好喝的立馬招待上。他坐個椅子,娘怕擱著他了,還得尋個軟枕墊著。她仔細想想,自己原來在家里都未曾有過如此優待。
“以后,她會愈發喜歡。”陸琮輕聲笑道,完全不理會曦月的妒忌。
“哼,就算是我娘喜歡你,可你還沒過我爹那關呢。”看他那自傲的小模樣,林曦月忍不住出聲潑冷水。
然而,她卻不曉,林父那兒早已給陸琮許下承諾。
對于曦月,他不會放手。
不論阻止之人是誰,于他來說,并無多大影響。
他心之所想,無人能阻。
為便于行事,林曦月率先換了男子的衣裳。她跟隨在陸琮身后,偽裝成手下人的模樣。
雖身量上矮了些,但混在眾人堆里,一時也無人懷疑。
“王副將,您來了,快快請進。”看清來人,獄卒長快步迎上,俯身見禮。
“人可是照看好了?”陸琮往里走去,問起獄中之事。
“自然是沒有問題的。”獄卒長說完這句,又輕聲補充道:“欽差大人自那晚來過后,便再沒有出現了。”
“派人留意著外面,有任何情況,雖是匯報。”陸琮沉聲下令。
獄卒長點頭應是,隨后指派了熟人在門口守著。
跟隨在后面的林曦月,瞧見陸琮和獄卒長的關系,略微有些驚訝。
她靠近偽裝的恩銘,好奇問道:“黎城牢獄的獄卒長是你家主子的人?”
“好見識。”和曦月姑娘相處,恩銘只有一條原則,那就是捧著。
只要把曦月姑娘捧好了,還怕主子會責怪于他嗎?不會!
“不光是獄卒長,這里很多獄卒,都是主子手下的人。自主子接管趙家命案后,就在黎城牢獄之中做了安排,而這里只是其中之一。”恩銘朝曦月姑娘挨近了一些,仔細道起獄中的情況。
陸琮回頭時,就見兩人聊得正熱。他輕咳一聲,眼神不善地看向恩銘。
恩銘察覺到氣氛的怪異,一轉頭就看到主子臉色陰沉。他隨即噤了聲,并遠離曦月姑娘不少,不敢再多說。
而和恩銘聊得正熱的林曦月,全然沒有發現周邊的異常,依然繼續說著。
直到來到殺害趙元忠的嫌犯男子獄門前,她才正了臉色,沒有再找恩銘說話。
“慘了。”恩銘為自己輕聲哀嘆。
“去兩旁守著。”陸琮下了令。
手下人迅速找準位置,保持高度警惕,仔細注意周邊的動靜。
一旦有突發情況,談話會隨時終止。
林曦月知曉事情緊急,所以沒有任何遲遲疑,隨即朝陸琮點點頭,表示她已經準備好。
“我和你一起。”陸琮出聲道。
林曦月搖頭,“不必,我一人足夠了,不會有事的。”
陸琮稍稍思量,最后見曦月堅持,只得補充道:“我就在外面,有事就喚我。”
“好。”她點頭。
嫌犯所在之地,在黎城牢獄的最深處,這里往往是用來關押窮兇極惡的犯徒。
因是在最深處,兩旁又沒有窗戶,所以光線較為昏暗,哪怕廊中有燭火亮著,里面也似黑夜似的。
林曦月一走進去,難聞的霉味撲面而來,她直接嗆咳出聲。
可她方發出一聲,又擔心自己的聲音被外人聽到,所以趕忙捂嘴輕咳。
“人呢?”在牢房里打量一圈,她也沒有找見人。
心里正疑惑著,只感覺后背一涼,寒意由腳底爬上身。她猛地轉身后退,只見有人正悄無聲息地站在她身后。
借著廊上微弱的燈光,她認出了他。
“別嚇我。”她喘息著,急跳的心都沒能緩過來。
“是你。”沙啞虛弱的男聲響起,隱藏在亂遭頭發之后的臉上顯現一絲疑惑。
只不過,他很快就恢復了平靜。
“你來獄中做什么?勸我簽字畫押嗎?”隨著他緩緩的動作,有鐵鏈碰撞的聲音響起。
林曦月仔細看去,這才發現他手腳上都綁了鐵鏈。
“他們居然……”用如此粗重的鐵鏈防備著一個虛弱之人,也真是太過謹慎了些。
不過,她來獄中不是為了憤憤不平,也不是為了同情與他,她是要找尋道真正的答案。
廢話不多說,她直接了當地走到他跟前,再次確認道:“是你殺害了趙元忠嗎?”
聽得她的問題,男子半晌沒有出聲。良久之后,他才輕笑一聲,反問道:“我說了又能如何?官府斷案,真相并不重要。”
“不,你錯了。尋找真相之人,永遠都不會少。”府衙之中,昏庸無用的貪官不少,閑散懶做的官員更是一大把,可做實事的人依然存在。
“說實話,我今日過來,不為別的,只是想幫你。”林曦月誠心誠意說出自己心里的想法,“只要你能證明自己不是兇手,府衙絕不會為難于你。”
“不為難于我?”他嗤笑一聲,“刑都受過了,還想如何?”
聽聞他提起用刑一事,林曦月直想把從京里下來的欽差提到牢獄之中,不分前因后果,直接暴打一頓。
真是吃飽了閑著沒事做,居然來獄中對人用刑。
“不知對你用刑那人,有沒有道出自己的身份。不過,我還是要告訴你,這事并非是黎城府衙之內的人做的。”林曦月說完,嫌犯男子沉默不著聲,不知在想著什么。
“或許,你曾受過傷害,不信任官府,但是這一次,你除了選擇相信,并無他法。”他已經被當成殺人兇手抓入獄中,若是真正的殺人兇手不能尋到,他怕是只能枉死。
“你自己的處境,想必你也明白。若是再不解釋清楚,只怕有人會為了盡快結案,而直接把罪名安在你頭上。到時候,你再想推翻自己的罪名,則是愈發困難。”林曦月窮盡自己所能想到的,盡力規勸于他。
她會盡量幫他,也只是不想無辜之人枉死,而真正的兇手卻逍遙于法外。
就在林曦月即將放棄之際,終于,男子再次開了口,“你為何會相信于我?”
“你太聰明了。”林曦月想也未想,直接回答。
在她看來,聰明者并非只是知識淵博,而是知曉不能做傻事。單憑一句辱罵或一次拒絕,他便報復性的將趙元忠殺害,這絕不是他作為一個聰明者會實施的。
“你沒有殺害趙元忠的理由。而且你會制毒,若是你想殺了趙元忠,又何必用刀呢?”
“最后一點,是你的態度。”
不論是逃出黎城后放過她,還是遇上壞人一起逃。他的行言舉止告訴她,他絕不是殺人兇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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