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卓如此次跟著出行,完全應了低調的旨意,一輛沒有任何裝飾的普通馬車、一個駕車車夫、一個年輕隨從。
年輕隨從黎洪陪著他坐在馬車里,顯得特別興奮:“老爺,我們真是去看大少爺與小小姐?”
“是!”
黎卓如簡單應了一聲,而這,已經不知是多少次回答他了。
他現在真有些后悔了,出行之前,就應該聽從夫人的建議,帶一個老練些的隨從兼護衛在身邊。
因為這些隨從兼護衛都是他兒子黎玉停一手挑選兼培養的,而他的小女黎玉萱,也沒有少拿他們當培練,所以,在感情上,這些人都與他們倆親厚。
即便這樣,若他帶一個老練的相隨,就不會有現在這般的場景了。
而黎洪,還只是一個十五歲的少年,被老爺叫上陪同出行,已覺歡喜了,又聽說是去看大少爺與小小姐,哪能不歡呼雀躍?
不過,他歡愉的心情多少感染到黎卓如,不像前面的趕車車夫,亦是年輕人,同樣兼職護衛之責,卻喜歡一直板著一張臉,即便與之說話,禮節上是全了,卻也總是一副木然的表情,很是無趣。
無趣之人卻也是最受用之人,每次他外出,夫人總強調要帶上他,才能使之心里安定。
黎卓如深覺他這夫人是受了他兒子的影響,凡事都想著防范于未然,使得他這清貴之家里,除了婆子、少許丫頭,其余都被打造成能兼做護衛的人才。
也不知他這兒子是怎么讓這些人甘愿受苦受累,接受他打造的?
而現在正駕駛馬車的黎諾,便是其中的佼佼者。黎諾沉穩干練,遇事懂得權衡,而又忠于職守,所以,深得掌家夫人的信任。
在他到了成婚年齡時,亦是很熱心地幫他張羅,把自己身邊最貼心的大丫頭許給了他。
倆人即便成了親,仍各司其職,方氏為此深感自己的這份安排最是明智。
而她自認為最不明智的地方是把黎玉萱這女兒放了出來,養成了一副野性子
黎卓如探出頭來,看了看與之相隔五六十米遠的那輛馬車,然后又回轉視線看了看他馬車前正騎馬前行的人,再把視線投向行走在人行道上的路人,以他的眼光,他似乎判斷不出這些人真正的身份。
此次去清水河畔,與上次去相較,黎卓如心中多了一份警惕;蛟S,是因為同行之人中有皇上的關系。
皇上若有什么意外,就好似大周的天塌了一半一樣,由不得他不警惕。
他知道,最前面,有駱云霆那小子,而在他的后面不遠處,還有老輔國公與輔國公父子倆,有他們的同行,不覺讓他的心里又多了一份安然。
往日,他這個國子監祭酒從不用考慮這些問題,只安心于自己職權范圍內的事情。
而這時的他,似乎突然之間,便對兒子針對性對家中所作的安排表示理解。
防范于未然!
現在,雖然是承平年代,但大周建國才四十年,還沒有達到長治久安的地步,說不定還有哪方余孽沒有掃清,正在某一處增長自己的勢力,伺機從頭再來。
還有,或許還有哪位皇家子孫,不甘心于目前的現狀,想更進一步
黎卓如搖了搖頭,覺得自己不能再這么想下去,他本就不擅長這些,又何苦費心思量?
而這些,自有擅長的人去想,去解決,他這專心于教學與治學之人,多想無益,卻使得自己戰戰兢兢,仿佛在前方的官道兩邊,就隱藏著殺手。
黎卓如終于平復了自己,不再探頭去看,而是安心地端坐于馬車內,假寐起來。
老輔國公駱重與輔國公駱井傳,亦是坐馬車,父子倆卻沒有坐在一輛馬車里。
父子倆各自身邊,亦只各自帶了一名護衛,而馬車里,卻被塞得滿滿的。
父子倆這是受了其孫子、其兒子的照顧,老輔國公收羅來的好東西,但凡是入了其孫子眼的,都被他塞進了馬車里。
為此,老輔國公瞇縫著眼看著自家孫子:“霆兒,你說說看,皇上一見到我,就連道三聲恭喜,這是何意?”
駱云霆面上難得地浮起一抹笑來,看在老輔國公眼中,很是刺眼,待他張嘴準備開口說話時,他擺了擺手:“霆兒,你可別拿指婚的事唬弄你家爺爺。你家爺爺雖然也盼著你成親,但在沒能了解到那姑娘什么來頭時,亦不覺得是什么喜事。”
駱云霆想到翦清秋,又想到她肚子里的孩子,再想到正在建的京城的大宅子。
或許,明年,等孩子降生了,他們一家便能在京城團聚了。至于清水河畔,時不時的過去住上幾天就行。
繼而又想到倆人現有的關系,仿佛是有所進步,卻又仿佛毫無進展,他依然拿捏不清她心里到底怎么想。
只是單純的氣惱于他?還是某一種感覺他總也說不上來。他不曾希望仰仗誰加速他們關系的進展,但現在卻也很希望能仰仗誰使得他們的關系有所進展,這樣子,孩子出生時,也有一個更正大光明的身份。
而且,老輔國公爺似乎已從皇上那三聲恭喜里,聽出某種弦外之音來,若他現在還不與之明說了,便顯得他似乎沒把他們這些長輩放在心上。
所以他把一應情況都說了,說到為什么會造成這樣時,老國公聽得心頭火起,對著他的屁股就是幾腳。
駱云霆也不躲閃,他這心里也正郁悶著,被老國公這樣踢上幾腳,感覺上還痛快一些。
老國公心頭的火發過之后,便幫著收羅起家里的好東西來,主要是極好的毛皮料,想到等明年開了春,他就有重孫子了,心里樂呵得不行。
決定老將出馬,而此行,便正合了他的心意。老輔國公這里是了然了,輔國公那兒卻還是渾然不知。
老輔國公對這個長子也頗有意見,當初,要不是他聽風就是雨,又怎么會使得好好的恩愛夫妻到如今還天各一方?
所以,爺孫倆約定,先不透露給他知道,反正他連自己的那點事都整不明白,整個人亦如同行尸走肉般。
與皇上同行,老輔國公與輔國公父子都不敢輕忽,人雖然坐在馬車里,卻隨時注意著周圍的情形。
好在,一行人很順利地到達了紅巖鎮,再行不久,就看到了翦莊的角門。
而這群同行人的馬車自然聚攏了過來,一輛追著一輛。
而此時的天地之間,已經籠罩上一層稀薄的黑幕,按理,駱云霆領著他們從角門進翦莊是最順當的。
進去后,順著就能把馬車駛進馬廄。卻想到有皇上在,其余三都是長輩,在禮節上,還是得走正大門。
是否就這么帶他們進翦莊?
駱云霆也曾猶豫過,但皇上一行中有女眷,而且,關鈺說了,這次他是肯定要進翦莊去看看的。
所以,駱云霆只能再強勢一回,就這么把這行人從南大門領了進去。
車輪滾動的聲響,馬兒嘶鳴的聲響,驚動了住在院子里的人,疾風是最先來到的,瞬即見了禮,打過招呼后,便領著駕車車夫魚貫地向馬廄而去。
馬廄里,草料與豆子都有,疾風一邊上草料,并給每一匹馬勻了一些豆子。
老輔國公與輔國公能來,疾風亦是打心底里高興,而恰巧,翦家老爺也在這,如果雙方長輩推動一下,使得主子與姑娘的關系更進一步,他們這在邊上看著的,也會因此而感到高興。
但皇上與黎家老爺他也是見過的,皇上雖然經過了喬裝,但從身形上,還有神情上,再者從老輔國公他們與駱云霆對他的態度上,不難猜出來。
所以,自覺地,他感覺兩位國公爺不是單純為此事而來。
他這里思索著,駱家的駕車人已笑著招呼他幫忙搬東西。
給皇家駕車的倆人自是與其他車夫不一樣,都是有品級的帶刀待衛,見輔國公從家里帶來的東西較多,這時也過來幫忙。
卻先打量了一下十幾棟夯土茅草的院落一眼,對疾風微微笑著道:“你們這翦莊還真是別具一格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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