翦尚書府里,老尚書自從上次與翦云照他們一道回京后,每天都關在他的院子里,寫寫劃劃的,好像在做人生總結。
時日無多!
這是他自我的感應,所以,更應該珍惜余下的時光,就連吃的,都是送進去的。
光哥兒如今換了一種身份,老爺子回來時,他也要跟著回來,但老爺子為他著想,把他去后,他現有的位子被他人占了。
駱氏制球的副管事,這頭銜已經很不一般了,這算是重孫女給他這個老頭子的臉面,他不能為了自己方便,就把他這么好的差事攪黃了。
光哥兒沒跟著回來,老爺子是有點兒不適應,但也無所謂了,他現在也沒那么多講究,只要跟前有人侍候,何況,長媳挑選的人選更顯機靈,不用他動嘴,就把他想要他辦的事辦了。
老尚書感覺體力一日不如一日,但兩個兒子兒媳,還有那個從不曾吃過翦家一口飯長大的大孫子大孫媳,來問候時,他總說挺好的,你們該干嘛干嘛去。
人都說,人之將死,其言也善。
老尚書卻是什么話也不想說,他已經有了一種認知,所謂的經驗之談,就是抱成守舊,只有從實際出發,開拓進取,才能促進社會與生產力的發展。
這樣的話是從重孫女那聽來的,重孫女說這樣的話是某某哲學家說的,當時她的樣子就好像在說玩笑話。
以老尚書現在的認知看,重孫女就是那個哲學家。
之前,他從沒為重孫女做過什么,但在這日下的時光里,他可以代替她發聲。
畢竟,以他資歷與人望,說出來,比之重孫女一個女娃娃說出來,理所當然許多。
似乎,他這又是沾了重孫女的光了。
他現在所寫書的名字叫論實踐創新與發展。
之前的著書立說,他一一廢棄了,不準備現身于人前,因為那些說法,可以禁錮人的思想,與現在的創新一說背道而馳。
老尚書回府后,太過安靜了。
這一點,讓翦郜生與翦郜林坐臥難安,雖說已經快馬加鞭給老三與老四去了信,都沒有借助物流公司去傳達,可他們現在一個在西南邊,一個在西蜀邊。
因為回京路程遠,圣上沒有讓他們回京任職的打算,以體恤為由,滿了一任后的述職都免了,直接讓吏部擬定下一任的就任地。
“他們這次能回來嗎?”
“怕是難,散了朝后,我特意留下來,向圣上稟告過了,圣上沒什么表示,只說等有了時機,來看看老爺子。”
“不能回來,能報一個平安,讓老爺子心安一些也好。”
“話是這么說不錯,可若他們真正等老爺子去了,才能致仕守孝,又還有什么意義呢?父子一場,終究是不痛快的,所以,我們還是得盡力爭取一些,要不就讓他們提前致仕。”
“也只能這樣了,加寫書信,這次走物流,我特意去問過照兒了,走物流比我們派人去送,更為保險,而且,也不會慢,甚至是快一些。”
“這是為何?”
“好像物流公司越來越健全了,建立的基點也多了,原來建立基點是以城市來算的,現在改以里程計算,不管縱橫,一百六十里為一個基點,且每個基點里,往四周幅射,都有充足的人負責,特別是急件,一般是到達一個基點后,跟著就換人去送,這樣,吃飯花用的時間都免了。”
“那好,這個你去安排,我爭取再向皇上請示一次。”
翦云照也得了其父的通知,讓他們一家去看看老爺子,同他說說話,讓他不要總悶在屋子里,或許,她說的話老爺子還聽得進去。
那天,他們正準備去時,老國公與梅老夫婦從翦莊那邊過來了,是特意過來看望老尚書的。
老尚書住在那里時,三人一伙,每天去魚塘釣魚,兩個莊子上的魚塘,他們一個一個地輪著釣,輪完了,再來下一輪。
時光也就在釣魚的過程中,不經意的流走
老尚書回了京,只剩他們倆去垂釣,倆人談話,沒有人插一杠子,總覺得欠缺了一些味道。
老尚書說要回京了,也沒說理由,讓他們心里總覺得不安。
他們心里也清楚,且不說老尚書已是七十多歲的人了,就是他們一樣跨過六十大關的,在大周,也算是長壽的了。
所以,即便老尚書真的去了,那也是壽終正寢,算不上是一件令人沉痛的事情,只是心頭憑添一份悲涼而已。
人生一世,草木一秋,滲透著多少無奈與心酸!
“爺爺,外公外婆,這次回了京,準不準備多住一些日子?”
梅老太太倒是有這想法,可梅老不這么想,老國公也不這么想,他們似乎習慣了翦莊里,一眼望去,不是田,就是山,還有魚塘,有清水河
京城里,一眼望去,雖然也有山,但好像很遙遠,不是那種觸手可及的,而多半看到是一幢又一幢的樓宇。
“照兒,田里的禾苗長勢很好,綠油油的,一根一根的,比他人田里的,就是粗壯一些。看在眼中,心情特別愉悅。”
“是吧,看來又是一個豐收年。”
“嗯,那是肯定的。”
在老人們看來,不管他們的身份是什么,糧食的多產,還是最能讓他們心里踏實的。
原本,翦云照他們是即刻動身去翦尚書府的,但他們這么一來,又得滯留半天。
“要不讓霆兒把那老家伙接過來?”
“你這是什么話!人家老尚書為什么不聲不響的要回京?還不像之間住進駱府?而是直接住進自己的尚書府?因為那里才是他的歸屬地。”
“呵呵呵,也是,不過,那老尚書不會那么容易死的,他說了,他還要著書。”
“好了,我們也不瞎想了,趕緊去把身上的臭汗洗一洗,換一身舒爽的衣服后,去看一看那老家伙是不是要死了?”
“你不吃飯,我可是要吃的,吃飯了再去洗澡,然后再去看老家伙。”
倆人之間失了一個調味的,少了些樂趣后,所以,對老尚書回京的決定下達,是在沒有經過他們倆人同意的情況下決定的,心里多少有些不滿情緒,在稱呼上也就變成老家伙了。
老家伙的書已經寫了一小半,據他自己估計,到寫完,還需要三個月的時間,他感覺自己活不過三個月,所以,想加點兒進度,可是,隨著一天一天的體力下降,比說加進度了,就是保持之前的進度,也要多花時間。
翦云照他們到后,老尚書與老國公與梅老以及梅老太太相見,都是笑呵呵的,只是明顯看著體虛。
從翦云照的角度看,老爺子臉上的老年斑又加深了一層
“照兒,你多留一會兒,與老爺子說說話。”
老國公還是生就了一雙慧眼的,只是稍稍寒酸了幾句,就告退出來了。
只剩下翦云照時,老爺子明說了自己的擔憂,翦云照說老爺子還干嘛自己動手,請個后輩晚生幫著寫就行,那樣只需動動嘴皮子。
翦云照的話說的很輕松,似乎老爺子一開始就應該這么想,還說寫字是很花心的,為啥那么多人情愿拿刀拿劍去砍人,也不愿意拿筆桿子?
就是那個原因了。
翦云照一通話下來,老爺子又呵呵地笑了,這次是打從心底發出來的。
這么一個簡單的道理,為什么自己沒有想到?自己的兒子孫子沒有想到?就只有重孫女兒想到了?
其實,不是他們沒有想到,而是他們有一個文人的通病,但凡著書立說,必須自己親自手寫的才算真實,也才不會混淆,讓執筆之人貪了名去。
真到了那時,很可能是有理也講不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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