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大太太卻含糊其辭起來，對岳大太太的提醒避而不談，只問她有沒有合適的人，能從中牽線與那齊家的主母結(jié)交一番。

    岳大太太一看她那副樣子，就知道宋大太太這是揣著明白裝糊涂呢。

    想必是有什么隱情不好對外人提及。

    她向來與宋大太太交好，知道她雖然表面是皇親，風(fēng)光無兩；內(nèi)里卻攤上了個厲害婆婆，整日在府中作威作福的，壓得她抬不起頭來。

    嫁進(jìn)宋家做了幾十年的當(dāng)家主母，卻從未真正掌過權(quán)，事事都得聽婆婆的吩咐，都是做祖母的人了，卻還是每日要去婆婆面前晨昏定省，侍奉湯食，不敢有絲毫馬虎。

    可如此謹(jǐn)小慎微地過日子，傳到外面去卻又成了宋大太太自恃皇親國戚，清高到不愿與人結(jié)交，殊不知她卻是每日忙著侍奉婆婆，壓根就出不得門罷了！

    若非是蘇老夫人親自寫了帖子送到府上，宋大太太今日都未必能出來露這個面。

    就這樣，她婆婆還整日里指桑罵槐，說是她這個當(dāng)家主母人緣不好，害得自己兩個孫兒到如今還姻緣無望，倒決口不提自己因?yàn)槟鐞蹖O子親手推掉的那幾樁婚事。

    只一味地給兒媳施壓。

    岳大太太也是真心同情宋大太太的遭遇，但對她那個刁蠻的婆婆卻也是無可奈何。

    她語重心長道：“若你真想結(jié)交齊家，我這邊想法子給你牽個線就是，只是你可想清楚了，你那婆婆如此厲害，連公爵家的女兒都不放在心上，這么一個小京官的女兒，你就不怕她大發(fā)雷霆再找你麻煩？”

    話里話外的都是替她擔(dān)憂。

    宋大太太心中也覺得苦，卻不知該如何同岳大太太說。

    她苦著臉道：“京中之人早以為我是那眼高于頂之人，目中無人到不愿隨意與人結(jié)交，可這其中的苦誰又知道。”

    “幸而還有你在這幫我，只是此事我卻不能與你細(xì)說……若日后有了定論，我必登門道謝，親自將個中緣由與你說清楚。”

    話到這個份上，岳大太太也不愿強(qiáng)求。

    她們兩個本是幼時就結(jié)交的姐妹，出嫁后又都留在了京城，雖無血緣關(guān)系，但也是相互幫扶，勝似親姐妹的。

    今日宋大太太既然開了口，她無論如何都要想法子幫一幫她的。

    只是這宋大太太出一趟門確實(shí)難，反正今日都出來了，倒不如趁著這機(jī)會先辦一點(diǎn)是一點(diǎn)。

    岳大太太便在角門處隨手?jǐn)r了一個丫鬟，讓她去問問楚大太太走沒走。

    她和宋大太太就站在那等信兒。

    齊家的馬車一到地兒，齊?就跳下來了。

    活猴子般的模樣看得等在門口的鄭姨娘一陣無名火起，等看到齊宸和齊寜都規(guī)規(guī)矩矩地下車，她就愈發(fā)手癢想要教訓(xùn)齊?。

    但在大門后她也不好發(fā)作，只好強(qiáng)忍著笑著跟齊大太太打招呼，問齊?可有出什么亂子。

    齊?不高興了：“您怎么總覺得我會生亂，我可比她們兩個都大呢！”

    鄭姨娘心里直罵著她只長個子不長腦子。

    齊大太太莞爾道：“你這可真是冤枉她了，今兒蘇老夫人還夸她們懂禮呢。”

    鄭姨娘喜出望外，沒想到齊?竟然還能在老夫人面前露露臉。

    那可是閣老的夫人，得她一句夸，可不勝過旁人百倍，千倍！

    齊寜今日在蘇府繃了一天，眼下只覺得困得很，膩在宋姨娘懷里就要打瞌睡。

    宋姨娘便同齊大太太和鄭姨娘說了一聲，帶著齊寜先回去了。

    鄭姨娘也美滋滋地去拉齊?，想帶她回去好好問一下今日在蘇府的見聞。

    齊?卻挽住了齊宸的手臂，同母親道：“你先回去吧，我還有話要跟三妹妹說呢！”

    昨日里撒潑打滾到半夜，嚷嚷著不愿意沾齊宸的光，今早還是連哄帶呵才肯來的人，一頓飯的功夫就跟人家好到恨不能黏在一起了。

    還一口一個三妹妹，這太陽也沒打西邊出來啊。

    還是這蘇家的飯是有什么魔力？

    鄭姨娘瞧著這副場景忍不住嘖嘖稱奇，自然不會攔著女兒跟齊宸交好。

    她笑吟吟地囑咐齊?早去早回，姐妹間時日還長，不急在這一日，被累著齊宸。

    齊?胡亂地應(yīng)了她，挽著齊宸走了。

    回到院子里，兩人一進(jìn)屋，齊?就轉(zhuǎn)身把房門掩上了，迫不及待地同齊宸要那幾張紙看。

    齊宸將疊得方方正正的供詞從袖中拿出來遞給她，自己取了件在家時穿的衣裳到屏風(fēng)后去換。

    就聽齊?在那里長吁短嘆，義憤填膺，一邊看一邊罵著不要臉，一邊還拍桌子。

    齊宸拿著換下的衣服從屏風(fēng)后走出來，一臉無奈道：“你手下可輕點(diǎn)，這都是自家的物什，砸壞了要花銀子換的。”

    齊?忙招呼她過來一起看。

    她陰著臉道：“我說她們怎會做得如此天衣無縫，原來不是臨時起意，是早就謀劃好的。”

    “這馮鈺璋說，是偶然瞧見你的一幅小像動了心，但無奈先前的罪過齊家，就想走外門邪路，逼你不得不嫁給他。”

    “你瞧瞧，就連怎么買通的丫鬟傳假信，用得什么香都寫得清清楚楚呢！”

    齊?越看越氣，忍不住把那幾張供詞給拍在桌上。

    “你說這個馮玉顏怎么這么厲害，一邊派人去引你過來，一邊拿話誆了我一起去撞破，時機(jī)都算得剛剛好！她是在天橋底下算過命還是開過天眼？怎么曉得我會同去……”

    齊宸心中微動。

    她對齊?道：“怕是隨機(jī)應(yīng)變吧？若你沒去，恐怕她又會想法子以別的借口引我過去。”

    一邊將那幾張紙拿過來，仔細(xì)地看了幾眼，再慢慢地折起來。

    齊?想想只覺得不解氣。

    雖說是握著馮家的兄妹的把柄，可這里面的事畢竟關(guān)乎著齊宸的清譽(yù)，如若不到逼不得已的時候，誰也不會輕易將這上面的東西抖落出去。

    那馮家兄妹雖然心里難受，但丑事一日不揭，他們也一日相安無事，盡可去做自己的大爺和小姐。

    這未免也太便宜他們了！

    齊?不由得想起了一個人。

    上次她只不過被一個破落婆子當(dāng)街刁難了，鄭昀就把那婆子兩口子都送去了北郊磚廠做苦力，聽說皮都要剝掉一層了。

    不知他有沒有法子，能悄悄給這馮家兄妹漲漲教訓(xùn)？

    齊?躍躍欲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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