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念一起,他的手輕輕一抬,僵在半空中,這個女人,手無束雞之力,根本威脅不到他。
“跟我來。”他轉身,往船樓上走去,云錦繡跟上他。
兩人來到頂層,那株海棠樹依舊繁花滿枝,云錦繡仰頭看著,一陣恍惚,這里什么都沒變,她心里涌起一陣痛楚。
“你是什么時候知道我的身份的?”
“最近幾天才想明白。”
他眉頭緊皺。
“鳳后需要利用國師來制衡天元帝,以她的性格,不可能完全信任國師,一定會在他的身邊放自己的人,這個人不僅要有能夠在大煌師身邊立足的能力,還要絕對忠于鳳家。”
“在揚州的時候,你恰好出現,其實為了接近我,因為你知道我和大煌師的關系。”
“后來,你出現在北境,不僅僅是因為你對北境大祭司的法術好奇,而是為了幫鳳晏和鳳行烈完成任務。”
“你在北境,的確有所收獲,所以,你偷了楚墨宸的尸體,幫鳳還真換取肉身。”
“你是大煌師身邊的藥師,所以你知道楚墨宸的身體情況特殊。”
“你果然很聰明。”
“你若真聰明,早該猜出你的身份。”她頓了頓,“當局者迷,所有的事情,等再回頭去看的時候,就變得簡單多了。”
白夙摘下面具,她抬頭看著他,他干凈明亮的眸光直入她的心底,她身子一震,瞳孔張大,恍然間,她仿佛看到了鳳晏,眼睛一紅。
她轉過身,正對著院子里的水汀。
“怎么,是想起我四弟了嗎?”他的眼波涌動,神色復雜,他恨她,卻下不了殺手。
她沒有問答他的問題,“鳳夙,去瀛州吧。”
他驀地一怔,“你什么意思?”
“已經一個多月了,你為什么還一直留在這里,留在蜃樓上?”
被她說中了心思,他的臉色不太好看。
“去瀛州,雖然充滿了未知,但是留在天元,你不過是鳳家下一個犧牲品。”
他瞳孔一凝,殺意凜凜。
云錦繡平靜地看著他,神色堅定。
“鳳后野心勃勃,為爭取至高權力,不惜毒害天元帝,如今又挾君王以令天下,她所行之事,禍國殃民,她的統治,不會長久的。”
鳳夙冷“呵”了一聲,“她的統治不會長久?你太高估你自己了。”
她淡然一笑,“打敗她的,不是我。”
鳳夙不解地看著她。
“鳳夙,你的姑姑,除了鳳晴鸞,還有誰?”
“你什么意思?”
“鳳后,不是鳳晴鸞。”
他震了一下。
“你在皇宮做宮女的時候,曾聽有人提起你的姑姑鳳晴鸞,聽說過她與弘毅帝之間的愛情糾葛,幾乎在所人的眼中,她是個癡情的人,也是一個心懷憐憫的名門嫡女,而鳳后,不是那樣的人。”
“這個世界上,沒有完全相同的兩個人,兩個人再怎么像,都是不一樣的,就像鳳朝華和鳳夜回。”
鳳夙的呼吸停頓了數秒,無聲地嘆息,她說得沒錯,鳳后不是他認為的那個姑姑,她是和鳳夜回一樣的存在。
“鳳后能有今天,的確是因為她夠狠,夠無情,但她不顧百姓死活,大失人心,就算她現在能夠掌控朝局,但早晚,眾人會群起而攻之,你留下來,也不會是她手中的利器而已。”
這些話,鳳夙不是不明白,只是從一個外人的口中說出,讓他很難接受。
“如果鳳后對你們鳳家有半點憐憫之心,你們兄弟也至于紛紛喪命。”
說到這里,她的心頭也是一冷。
能夠冷酷無情地利用親人,看著親人一個個喪命,鳳后做人,還真是喪心病狂。
“你來,就是要跟我說這些?”
“這是我欠鳳晏的。”她看著他,目光柔和,像看著一個知己好友,“也是我欠你的,在北境,你救過我一命。”
魯世均在船上等了一會兒,就看到云錦繡從云梯上下來,他吩咐手下,將船劃過去。
云錦繡上了船,船向岸上靠去。
他們剛剛上岸,海上突然傳來巨響。
有人狂呼,“蜃樓起航了,蜃樓起航了!”
“蜃樓要去瀛州找神仙了。”
“……”
歡呼的聲音和海上的響聲,吸引了滿城的百姓,人們紛紛向海邊圍來了,站在護欄外,歡送蜃樓起航。
云錦繡站在海岸上,看著蜃樓。
巨大的船帆揚起,遮天蔽日。
蜃樓發(fā)出一陣陣“轟隆”的聲音,像一條巨龍,在海上緩緩移動,蜃樓前方的水面排開,形成水淵,海面波瀾壯闊。
船甲上,鳳夙迎風而立,白色的衣袍被風吹得獵獵飛舞,他長發(fā)飛揚。
他回眸,往海岸上看了一眼,海岸上人山人海,他沒有看到云錦繡,卻能夠感受她的目光。
別了,云州。
別了,帝都。
別了,鳳家。
他轉過頭,看向巨船前進的方向,明亮的目光映著陽光,明媚里透著一股堅韌。
蜃樓平緩地航行在海面上,巨大的白色海鳥圍繞著大船展翅飛翔,最后消失在水天相接的海平線上,太陽變成了璀璨的金色,鋪滿海面。
云錦繡轉過身,看向帝都的方向。
魯世均來到她的身邊,“你要回帝都。”
她點點頭,她所有的一切都在帝都,她是要回去的。
“我送你。”
她瞇著眼睛看著他。
“你的話,我仔細想過了,我留在云州也不安全,從云州到帝都千里迢迢,出了云州北上,就是大冬天,路不好走。”
她眼神迷迷蒙蒙地看著他,笑道:“那就多謝了。”
她跟著他們一起乘著馬車,出了云州城,上了官道,馬車沿著看不到盡頭的古道緩緩前行。
過了五天的行程,天就陰了下來,不時還飄著雪。
越往北,天氣越寒冷,到處可見冰雪覆地,路途越來越難行走。
他們在小鎮(zhèn)上休息了一晚上,換了車馬,補充了物資,第二天趁上午雪停了,繼續(xù)出發(fā)。
馬車剛出了小鎮(zhèn),云錦繡將手從羊毛手套里伸出來,掀起車簾,看向小鎮(zhèn)。
魯世均皺起眉頭,“你一路都在察看,有人跟蹤我們?”
她眉心一皺,凝思片刻,搖搖頭,“可能是我多慮了。”
魯世均將酒袋遞給她,“喝點暖暖身。”
她接過,仰頭用力喝了兩口,烈酒在口中留了片刻,辛辣的味道浸潤著舌尖,品嘗著又辣又烈的味道,然后一口咽了下去,胃里一陣灼燒。
她又喝了一口,將酒袋遞還給她,臉上泛起了淡淡的紅暈,映著渾身雪白的毛裘,美得驚艷。
魯世均看著她,心下嘆息。
她是一個極美的女人,可自從出發(fā)以來,她變得沉默,有的時候,一整天不說上一句話,默默地沉思,她心里藏了不少心事,時間久了,她看起來就給人一種很孤獨的感覺。
小鎮(zhèn)上,鳳還真站在客棧的窗下,看著他們的馬車越來越遠。
一名黑衣鳳家軍站在他的身邊,“主子,咱們?yōu)楹尾桓先ィ俊?br />
“咳咳……”他用手背捂著嘴巴咳嗽的幾聲,慘白的臉色漲紅了幾分。
他坐下來,喝了一口熱茶,調整了呼吸,神色慢慢恢復過來。
“我們只要跟著他們就好了。”
在蜃樓上,云錦繡要和他同歸于盡,她有殺他之心,一有機會,她就一定會除掉自己,雖然她不會武功,和她一起的魯世均,武功平平,而他身邊的這些人,個個都是絕頂高手,他自己更不用說,但云錦繡絕頂聰明,計出不窮,而以他現在的身體狀況,不時十十提防她,跟上去,難保不會落在她們手中,他的心態(tài)比常人要穩(wěn),是不會冒這個險的。
西境,西林關要塞。
凜冬的大雪覆蓋,銀裝素裹,天地廣垠。
堅固的要塞城堡座落在要塞城墻上,堅固的城墻向南北兩方延伸,與天然山脈接合在下起,形成了無法攻克的要塞。
西林關,西境與中州的第一大關口,往西,是遼闊的西境平原,百里之外,就有富饒的鄉(xiāng)村和城鎮(zhèn),往東,便是中州。
城堡的議政廳里,高長雪穿著黑色的天鵝絨長袍,襟口和衣領上鑲著金邊,棕色的長發(fā)束在腦后,深邃的五官里透著堅韌而鋒利的氣質。
他雙手扶在圖桌邊緣上,凝視著上面的大陸地圖,琥珀色的眸子閃發(fā)著耀眼的光芒。
圖桌前總共圍站在了六名將士,他們都是他大軍中的最高領袖,直接聽命于他,和他一起,統領著百萬大軍,好稱征服軍團,他們的平均年齡不超過三十歲,征服的欲望之火時刻在他們的血液里燃燒,驅使著他們一路東征。
征服軍團的領袖們看著他們的君王,等著他最后的決策。
幾名年輕的將領看著他,目光灼灼,他們希望他能率軍東進,攻克天元帝國,是他們的終極夢想。
年紀最大的幕僚眼中閃過一抹痛苦之色,從西林關東,距離天元最富饒的城市揚州,中間隔著荒原山脈,還有幾十個普通的城池,這些城池沒有占領的意義,要跨過這些遼闊的領域,去征服大國天元,有可能嗎?
他凝視著高長雪,第一次對這個好稱征服者的君王,有了一絲懷疑,帝國崇高的理想,第一次在他心中動搖。
源義溫柔的目光包裹著高長雪,幕僚的擔憂,也是他心中的擔憂,但是他知道,沒有人能夠改變他的主意。
“這里。”高長雪修長的手指指著夾在西境和中州之間的城市,邊城!
“在這里建立都護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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