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初誤導我的人是……

    唐元的腦中出現了那個從宿醉中醒來的深潛者。他打著酒嗝，眼中寫滿了迷茫，但說出的話卻格外清晰明了，帶著令人信服的魔力。

    “我當時問他如何出去，他說這一層做夢的人不是他，必須要找到做夢人，摸他們的克蘇魯雕像才能出去。”

    謊言的最高境界就是真假摻半，那個深潛者的話，前半部分是真的，但是后半部分卻扭曲了事實。

    摸雕像只能讓人陷入更深的夢境，在他的嘴里卻變成了逃脫的方案。

    “我當時為什么就這么容易聽信了他的話？”連唐元自己都想不明白到底哪出了問題，只是當初那個深潛者說完話后，他就覺得這段話肯定是真實的，完全沒有懷疑。

    從以前到現在，只有他非常信任的人說的話，他才會毫不懷疑。

    但他卻相信了一個夢中的深潛者說的話，那還不算一個人類，甚至都不算是真的現實，只是一段夢境。

    唐元狠狠地吸了一口煙，隨著煙頭的火亮起，一段煙灰掉落。

    他站起來，站在洗手間的中間，集中精神。

    右眼亮起，開啟“絕對視域”。

    一只只滴溜溜的眼睛開始遍布酒店的每一個角落，在幾秒鐘內就把所有的房間，前廳，后廚，飯廳，甚至外面的停車場都看了個遍。

    【沒有發現除你之外，其他生物。】

    “那么這一層真的只剩下我一個人了。”唐元喃喃道。“我相信自己的推斷，如果這層只剩下我，那么我應當就是做夢的那個人，只要自殺成功，就能重新回到日常世界那一層。”

    再次抽出影刀，他低頭仔細看著影刀，用手撫摸著刀面。

    上面漆黑一片，沒有映出任何人影，這才是正常的影刀，漆黑到純粹。

    他解開西服和襯衫的扣子，然后讓刀刃對準了胸膛，一點一點刺入。

    刀尖剛剛進入一點點，唐元沒有感覺到疼痛，只是覺得大腦有點發昏。

    “大腦怎么會發昏呢？”

    唐元停下來，不過也沒有把刀尖拔出去。

    “感覺還是有些不對勁，雖然按照這個邏輯，做夢的人是我沒錯，但——”

    他轉頭，看著這個洗手間，女鬼已經不在這了，但他依然感覺這里還存在其他東西，那東西正在窺視他。

    水汽朦朧的鏡面中映出了一個模糊的紅色身影，他正做出舉著刀的動作。

    鏡子中的人是唐元。

    鏡子外的唐元盯著這面鏡子，和鏡子內的唐元對視了。

    他拔出影刀，走到鏡子跟前，用手掌擦開了上面的霧氣。

    鏡面漸漸清晰起來，里面映出穿著血紅色西服，胸口有一道刀傷的唐元。

    “嗯……”唐元摸了摸下巴，然后突然舉起影刀，插進了鏡子中。

    鏡子從刀刃插進的地方向外成網狀裂開，并發出清脆的聲響。

    同時，唐元感到一陣劇痛，他低頭看。

    一道無形的刀刃從他的胸膛穿出。

    而鏡子中，刀刃直接穿透了鏡面，刺進了鏡中唐元的胸膛。

    鏡子里唐元握著刀刃想要拔出來，卻因為真實的唐元沒有挪動位置，所以鏡子中的他也無法挪動位置，把影刀拔出來。

    “你是誰？”

    鏡中的唐元開始褪色，血紅色的衣服化為純白，氣質發生急劇變化，最終成為了一個充滿怨氣和惡意的男人，他的眼中寫滿了痛苦和憎恨，這些濃烈的情感全部傾瀉到了鏡子外的唐元身上。

    “哈？你還敢問出這樣的問題嗎？你連真正的自己都不了解。”

    “你是我？”唐元瞇起眼睛。

    “不，我們才不是你這種懦弱，懶惰，失去基本立場的人！”鏡中的白色唐元出奇的憤怒。“你為了維持那虛假的安寧，選擇妥協和退讓，你嘴里說著不想接這個爛攤子，卻依然幫他們想出了辦法。你想要自由自在，但卻依然心甘情愿被束縛在這個系統中。”

    “你一直在逃避，于是把我們驅逐，像一個鴕鳥把一切都忘了，以為這樣就能得到安寧。而當你重新想起我們時，卻依然在逃避，你壓制了我們，甚至不讓我們冒頭，你不但是個懦夫，還是個徹徹底底的背叛者。”

    “你背叛了我們的執念。”

    唐元搖頭：“憤怒使人失去理智，借題發揮。在我眼里，你只是一個拎不清的智障。我沒有背叛我的執念，我一直在尋找解決的辦法，而不是陷在過去中，變成一個徹頭徹尾的惡靈。”

    白衣唐元發出一聲嗤笑。

    “對不起，我還想當個人。”唐元微微一笑，然后握住刀柄，用力把影刃徹底插進了鏡子中。“你們這些臟東西要么好好沉下去，要么消失。”

    “哈哈哈哈——”白衣唐元的胸前插著影刀，一大片墨跡從傷口處蔓延，染黑了白色西服。但他雙目突出，張著嘴瘋狂的大笑著，好像是在嘲笑唐元。“現階段當個人還不如狗！你還沒被系統壓榨夠嗎？即使是回到原來的世界，也好不到哪去！我們被當成消耗品，直到被汲取最后一點利用價值。變革者是對的，這本書的世界就是扭曲的，而書外的世界也是扭曲的！”

    “變革者……你跟他們聯系上了？”

    “啊，是啊，我贊同他們的想法，所以與其被那些溫和的監視者當做消耗品消遣的，不如大家一起死，我要毀掉這本書，然后讓惡意蔓延，全世界都玩完，哈哈哈，全都死光吧。”

    他狂笑著。

    “你逃不出去的，而我會代替你。”

    鏡子徹底碎裂，所有的虛像都變成碎片掉落到地面上。

    唐元眼前的景象開始變得模糊，然后變暗。

    ……

    唐元睜開眼睛，小杰克的臉正在上方，一臉疑惑。

    [你破解了15%的世界觀，總進度破解85%世界觀。]

    “你怎么突然睡著了？”

    他坐直，發現自己還在那個教室中，旁邊的小杰克和女同學都驚訝地看著他。

    窗外是那個巨大的格赫羅斯。

    很好，他已經醒過來了。

    沒錯，剛才那一層夢境的夢主人確實是唐元自己，但又不完全是他。

    在這個光怪陸離的夢中世界，他和那些隱藏在心底的執念分開了。

    白衣唐元是他，但不是現在的他，而是由無數過去的他的記憶形成的執念。平時他還能壓制他們，但是到了這個能激發內心瘋狂的克蘇魯夢中世界后，一切都變得失控了。

    張娣消失了，總有一天還會出現李娣，王娣。

    但唐元沒想到這一天來的這么快，而且惡意的原型是他自己。

    “那家伙說要代替我……還跟變革者扯上了關系，這下麻煩了。”

    要趕快從夢中醒過來。

    唐元面對小杰克：“我依然需要你的幫忙，我需要你醒來，然后我也能回到上一層，你愿意繼續幫助我嗎？”

    小杰克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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