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澤煜看著躺在床上安然閉上眼睛睡得很沉的顧明煙，黑亮柔順如海藻般的長發凌亂的披散在枕頭上，本就巴掌大的臉半邊臉枕在枕頭上，顯得整張臉越發的小。
暖黃的燈光下，女人的一張臉素凈如玉，不知道是不是夢到了什么，眉頭緊緊鎖著，嘴里發出低低的呢喃，“不要……不要……”
慕澤煜靜靜的凝視著顧明煙的臉，腦海中又浮現了那晚的畫面，克制著閉上了眼睛，只是眼前全都是她各種各樣的臉。
生氣的，嬌嗔的，慍怒的，帶笑的……
心里如同一只小手在撓啊撓，在碰到癢處之前，又馬上的挪開，讓他欲罷不能。
緩緩伸手，想要碰一碰她的臉。。
指尖已經觸碰到了她素凈的臉蛋，如微風輕拂，聽到她模糊的難以分辨的聲音，手一下子僵在了哪里。
只是凝視著她睡熟的容顏，深邃的眼底是令人看不懂的晦澀復雜……
“爸爸……媽媽……不要離開我……我會乖的，我錯了……”
慕澤煜心底繃緊的那根弦猛地一松，就看到她滿臉的淚水，一顆心狠狠的揪緊。
男人眉宇間一片冷沉，看著她這么難過的樣子，恨不得直接弄死柳美娜母女跟方謙替她報仇。但他很清楚，這件事她要是不自己處理的話，心里的郁結就不會消散，心病也永遠不會好。
“明煙，醒一醒，只是噩夢。”
顧明煙渾身顫.抖的厲害，嘴里不斷的發出痛苦的囈語，慕澤煜看著她光潔額頭沁出的細密汗珠，嗓音溫和的哄著她，“別怕，我怕在這里，沒事了……”
“媽媽，我好想你……”
顧明煙忽然之間睜開了眼睛，滿眼的淚水，茫然的看著天花板，瞳孔渙散，表情呆呆的。
慕澤煜心中一痛。
根據調查結果看，因為從小就沒了媽媽，很長一段時間內她都是將柳美娜真心當做媽媽看待的，只可惜柳美娜表面對她是很好，嬌寵著她，骨子里卻是想要謀奪顧家的一切，就連顧哲翰的死都跟柳美娜脫不了干系。
這樣一個心機深沉歹毒的女人，怎么可能對明煙是真心疼愛的，她所表現出來的好全都是別有居心的。
大概是失望至極，所以明煙對柳美娜的恨意比對方謙還要強烈，就像是一個人看遍了五光十色的世界忽然有一天眼睛看不見了，她是沒有辦法忍受黑暗的侵襲的。
如果從未得到過，也就不會有后來的失望。
正因為曾經擁有過，所以才沒有辦法承受那種被所信任的人背叛的痛，所以心里才會始終有過不去的坎，長此以往下來就形成了難以釋懷的心結。
“慕澤煜……” 女人的嗓音帶著清晰的哽咽，嗓音依舊沙啞，“我想我媽媽了。”
“等你好了，我們回a市去祭拜你.媽媽。”慕澤煜抱著她在懷里，低眸親.吻著她臉上的眼淚，“好不好？”
顧明煙被男人抱在懷里沒有抗拒，被親.吻也像是無所察覺，眼神空茫，無意識的抓緊了男人的衣襟，“我是不是很沒用，做什么都是失敗的，不能替爸爸報仇，不能奪回顧家的東西，就連婚姻也是一敗涂地的……爸爸，煙煙是不是很沒用？”
慕澤煜看著她臉上滿是委屈的神色，一股說不出的感覺，在他的胸口蔓延開來，“沒有，明煙很好也很棒。”
顧明煙張嘴想要說話，可是話還沒有說出來眼淚就掉了下來。
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么想要哭，心里酸楚泛濫，眼淚更是控制不住的往下掉……
看著她這樣，慕澤煜只覺得心口被什么擊中，止不住的心疼。
連人帶被的全都抱在了懷里，無比的歉疚，“對不起，都是我不好……”
聽了這話，顧明煙委屈的不行，眼淚像是斷了線的珍珠奪匡而出，甚至毫不顧及的哭出了聲音。
開始聲音還是壓抑的，后來越哭聲音越大，像是要將所有的委屈全都宣泄出來，連帶著外面的慕清檸跟盛夏都聽得清楚，兩人不由得面面相覷。
“小夏姐，你有喜歡的人嗎？”慕清檸無比惆悵的嘆息了一聲，也沒等盛夏回答，就有些難過道，“我以前覺得喜歡一個人就像是魚兒喜歡水，飛鳥喜歡天空那般簡單，可經歷了那件事情后才發現原來成人的世界遠比我想象的復雜。不管是友情也好，愛情也罷，不是說你喜歡誰就能跟誰在一起，討厭誰就可以不要再看到那個人的。”
“是不是還有人不長眼的欺負你？”盛夏聽著她用平靜的語氣說這番話，眸色帶了幾分擔憂，“清檸，有什么事情你不要一個人憋在心里，你知道嗎少夫人就是心里藏了太多的事情，所以很多時候都是不快樂的。”
“我知道的小夏姐，我沒什么的，就是看著我大哥跟嫂子鬧成這樣，我心里難過。”慕清檸看了眼虛掩著的房門，挽著盛夏的手朝著樓下走去，“其實我大哥心里也不好受啊，本來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結果鬧成了這樣，為此他還受了頓家法。”
“家法？”盛夏驚了下，她并不知道這件事情，肖川也沒有告訴她，“少夫人離家出走也不算是什么大事，少主怎么會挨家法？”
盛夏剛被閻門收養還是個五六歲的孩子，慕清檸那個時候身體不好，慕夫人就將盛夏接到了身邊撫養，也算是給女兒找了個小玩伴，所以兩人關系一直都很不錯。
“我大哥從小到大挨家法的次數屈指可數，上次還是三年前因為他堅持要娶嫂子，那次被打的皮開肉躺了半個多月才好。小夏姐，你是知道我爹地媽咪的，他們對待事情的看法跟常人不同，在他們眼里覺得我嫂子離家出走的直接原因就是因為我大哥家暴，而且我媽咪對家暴欺負女人這種事情是深惡痛絕的，只是一頓家法伺候還是輕的了。”慕清檸不是不心疼自家大哥，只是打都打了，再心疼又能如何。
盛夏臉上沒什么表情，“不管怎樣事情已經成這樣了，我現在擔心的是會不會有不利少夫人的流言蜚語傳出來。”
“什么流言蜚語，我嫂子是被綁架的，她——”慕清檸像是想到了，聲音戛然而止，皺著眉頭很是不確定道，“應該沒人會那么愚蠢得罪我哥得罪慕家吧？”
盛夏不是杞人憂天，她心里有種很不好的感覺，越是平靜的表面下越是有更大的風暴即將來臨。
…… ……
“我吃不下，你端走吧！”
顧明煙看著男人動作利落的將插在她手背上的針拔掉，手指按住出血的位置，嗓音淡淡道。
“你不吃飯，身體就不會好，難道你想要一直躺著什么事情都做不了嗎？”
顧明煙面露譏誚，沒有說話。
“乖，好好吃飯。”慕澤煜將筷子放在她的手里，眸色含著笑意，說出口的話卻是威脅的，“當然，我不介意一口一口的喂你吃。”
顧明煙唇角弧度嘲諷，拿著筷子慢慢的吃著東西。
她沒什么胃口，在紀家那幾天紀如璟沒有刻意的哄著她吃東西。她不愿意去醫院，也不愿意看醫生，紀如璟也沒有勉強只是給她買了退燒藥。
不是不想問紀如璟的事情的，顧明煙心里也很清楚，男人這么久都沒有發作，這件事情等于是就此打住了，她要是不識趣還提及的話，只會適得其反。
勉強吃了小半碗飯，又喝了一小碗湯，顧明煙實在是吃不下去了，將筷子放了下來，很想閉上眼睛睡覺。
不知是不是吃了飯有了力氣的緣故，即使身體疲倦還是撐著沒有躺下來，睜著黑白分明的眼眸看向男人，“你不要吃飯的嗎？”
慕澤煜抽了紙巾，動作溫柔的將她嘴角沾染的湯漬給擦干凈。
“是不是有話要跟我說？”
顧明煙別開頭，不想看他，“沒有！”
“那我下去吃飯，等晚點我們再談。”
“我跟你沒什么可談的，我想要睡了，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顧明煙看著男人溫淡的臉色，唇角扯了下，“你搬去側臥住吧，我生病會傳染你的。”
慕澤煜聽到這話，臉色一下子就黑了，“發燒不是感冒，不會傳染，我身體好也不怕你傳染。”
顧明煙神色很平靜，看著男人淡淡道，“你的需求旺盛，我現在的身體狀況滿足不了你，我也不想要跟你做，更不想跟你睡在同一張床上、”
她說這話的時候不悲不喜，臉上沒有絲毫的情緒，但眼底的情緒卻滿是厭惡。
“如果我不呢？”慕澤煜瞇著眼眸，看著她語氣低沉的開口，“明煙，我知道你現在心里排斥我不喜歡我靠近，可我們是夫妻，你不可能永遠拒絕我。”
顧明煙當然知道，既然逃避不開的關系，那就只能面對，可現在她不想面對，也沒有精力應付他。
生病的時候誰都是脆弱的，她也不例外。
所以，她允許自己任性這么一次。
她手指用力抓了下床單，掀開被子，就要從床上下來。
慕澤煜看著她的動作，心頭一沉，“你要去哪里？”
看著他走來，顧明煙下意識的朝后退了一步，冷冷的看著他，“你別碰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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