宓如想死。十分想死。她坐在窗口,能看見院落里的那口水缸。心情十分郁悶,與那人不過見了一次,太后怎么會下這樣的懿旨,她知道他的父母不會替她拒接這樁婚事,自己有女兒加嫁入皇家,在唐城是一件十分光榮的事情。他的父親很多年駐守在塞外,很大一個原因是,徐家沒有女兒嫁入宮中,他們權力雖有,卻不是皇親國戚。
他的父親是徐家的嫡長子,底下有兩個弟弟。一個庶出,一個同胞的親弟弟。就是宓妃的二叔和三叔。上頭沒有姑姑。到了她這一輩,嫡系只有她一個女兒,下面叔叔家有一個庶出的女兒,很早之前就嫁到了江城王府。從此這一輩唯有她一個女兒,家族的興衰,都依靠在她身上。
加入皇家是當時唐城最為榮耀的一件事情。雖然北山王并無實權,但是其母乃是當今太后,其兄是唐王。憑借著如此靠山,只要他愿意,唐宮何愁不能收之囊下呢?
更何況,唐王曾有意向將皇位傳給自家胞弟。面對前途一片光明的北山王,即使是知道自家女兒的心思不在北山王的身上,即使是知道宓如喜歡的人是熙王殿下。但是他們依舊會將女兒送到北山宮去。
這倒不是說,南徐王夫婦倆是個唯利是圖,不關心自家女兒的人。他們就是太關心自己的女兒,以過來人的經驗,看待女兒對熙王的情義,不過是小孩子家家鬧著玩兒。他們不會當真。如果當真,他們覺得熙王與宓妃不是一路人,而北山王雖然很多年都是沉入瘋癲的狀態,但是他卻是一個能夠依靠的人。
瘋魔期間,不受外事所影響,保持著少年的赤子之心。病愈之后能遺世獨立,不為朝堂俗物所牽制。這樣的人,會給他們的女兒一片安穩的天地。而南徐王府需要北山王的名號,他們需要天下人知道,南徐王府家的女兒是北山王妃。
因此這樁婚姻能解決很多事情。宓妃也非嫁不可。
宓妃能想到此處,朱兒不能,但是她知道她家姑娘很難受,自從昨日知道那道懿旨之后,她就悶悶不樂,晚飯沒吃,早飯也不曾吃過,就那樣坐在窗戶邊,盯著后院中的那口水缸。
“姑娘,好歹吃一點吧!老爺和夫人都很擔心你。”
“我不想吃,你拿下去。”
“姑娘,你這樣身體會受不了的,吃一點吧!這些都是你平日愛吃的,朱兒督促這婆子們做的,保證最符合姑娘的口味。你看這道紅燒排骨,足足放了三勺子辣椒,嘗嘗看。”
“朱兒,姑娘我,真的不想吃。有些事情,你讓我自己想清楚,放心,不會有事兒的。”
“還有什么事情想不清楚呢?姑娘你不想嫁給那個什么鬼山王,那你就跟老爺夫人說啊,再不行我們求求公子,公子疼愛你,肯定會幫你的。”
“不,朱兒,你不懂。有些事情不是你想的那么簡單。父親退不了婚,徐家需要這樁婚姻。父親年紀大了,不可能再去邊塞了,哥哥、我們都不希望哥哥去邊塞,他是個文官,徐家難得出了個文官,更何況,我也不想哥哥放棄自己的夢想。所以我不能拒絕這樁婚事。我必須嫁入皇家。”
“那也不一定要嫁給山王啊,熙王,就、就還、還行吧!”
她知道朱兒不喜歡修羅,她也知道朱兒心里是贊同太后的這樁賜婚的。她不想讓她難受,所以順著她的想法再說。這個傻姑娘,任何事情都替她著想,可是很多事情,她無法告訴她接下來要做什么事情。
……
風卷起地上的落葉,后院的翠竹沙沙作響,景秀園三個墨黑色的大字印在牌柄上,首先映入眼簾。黑衣的小廝邁著小碎步,走的極快。他邁過印著景秀園牌柄下的門檻,急急忙忙地入了內院。
小廝往北邊跑去。哪里是景秀園的書房。此刻他家主子正在書房內,平常無所事事的時候,他家主子最愿意呆的地方。
修羅今日穿的頗為休閑,一身翠綠色的繡著竹葉的寬袍。玉冠別起了頭發。他的字寫得很好,一筆一劃蒼勁有力,有一股智者的氣息。
黑衣的小廝,行禮之后。湊近了修羅,輕聲道:“太后懿旨賜婚北山王。”
“是誰?”
“南徐王府家的女兒。”
“哦。”
如果不細看,不會看出,修羅的手腕微微顫抖,筆鋒悄悄斜了斜,不是行家,很難看出其中的別扭。修羅不動聲色的模樣,小廝放松了些。瞥到了旁邊的紅衣女子,紅衣女子靜靜地,低著頭在研磨,神色自然,剛才的那番話,小廝猜測她該是聽到了。
“南徐王府,北山王,天賜良緣,不錯,嗯,太后這招了得。”
少女優雅地接過修羅的毛筆,低頭看他的字。是什么擾亂了他的心神。她看著他,他不知道。眼睛不自覺往外院飄去,窗戶外能看到翠綠的竹林,能看到一口褐色的缸。
紅衣女人扭動柔軟的腰枝,環上青衣男人的脖子,在他耳邊吐了一口氣,輕輕地道:“今日,去我哪里。”
“好。”
女人的直覺很準,比如修羅此刻有些心不在焉,她聽出來了。濃妝擋住了她原來的面貌,笑靨如花,她宛如一條水蛇,一旦被纏上,很難擺脫。
修羅有一絲納悶,腦海里猛然浮現出少女的模樣,熟悉,陌生。這到底是什么感覺,修羅形容不出來。
“我昨日夢見,姐姐的墓長了雜草,不如趁著今日天氣不錯,我們去看看姐姐吧!”
女人的聲音帶著一絲魅惑,刻意的感覺太過明顯。驚凌看向女人,女人扯著鮮紅的嘴唇沖著他笑著。
“昭陽,不要挑戰本王的耐心。”
修羅依舊表現出淡然的模樣,但是語氣中已經藏有明顯的怒氣。
被他稱為昭陽的紅衣女人,漸漸松開雙臂,正經地站在一旁,臉上的笑容消失,剩下一張極其美顏的皮囊。仿佛一具沒有靈魂的皮囊。
“熙王還記得姐姐是怎么死的嗎?”
“用不著你日日提醒。”
昭陽冷笑一聲,紅衣消失在轉角。修羅眉頭緊皺,看著不遠處的那口水缸,心中五味陳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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