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慧只是圖自己痛快，想到什么就說什么，也沒有想過會有人偷聽。讓司馬道一句話把她問住了，憋得臉紅。

    反應了許久，阿慧才憋了一句話出來，“我只是在說行為，并沒有具體到某個人身上，你不要對號入座！”

    司馬道微微笑了笑，一邊彎腰往里走一邊說：“怕不是我對號入座，你說的就是這個意思。”司馬道帶著笑意歪頭上下打量她一圈，“我聽人說你天性柔順，四業允備。且是盛德之后，美善先積。現在看來根本不是那么一回事，不知謝安的眼睛是怎么長的，要是讓我去選……”

    阿慧早就不想聽他這長篇大論了，出言打斷了他，“要是讓你選又怎樣？我巴不得你們看不上我。”

    能看得出來。

    司馬道笑道：“要是讓我去選必定不會選你做皇后，做個王妃就好了。”

    “我也不想嫁給你！”阿慧想都沒想就頂了回去。

    司馬道臉上堆滿了笑容，恨不得伸手捏一捏她氣鼓鼓的臉頰。“說讓你做王妃，并沒有說讓你做俞王妃。”

    又被他帶到溝里了，阿慧對著他已經不想開口。

    她這性子，不是一點半點急躁。

    司馬道在她方才坐的地方坐好，悠閑的捋著自己的袖子，像是聊閑天一樣，“我有時還真想見一見唐夫人是什么模樣，怎么會教出你這樣的女兒？人前一個模樣，人后一個模樣。”

    “你管不著，和你也沒有什么相干。”阿慧此時終于想起了正事，瞪著他問：“那圣旨到底是怎么回事？”

    “就那么回事，你看著是什么就是什么。”

    “我不相信，司馬言糊涂，你們不可能像他那樣。說，是不是你在其中搗鬼？”

    司馬道微微抬起頭問：“你覺得呢？你不是說我假傳圣旨嗎？現在相信是真的了？”

    “并沒有！”阿慧走到他面前，放緩了聲音，一字一句的說：“你不僅假傳而且私造，罪加一等。王爺沒有讀過晉律嗎？可知道自己會是這樣的下場？”

    阿慧現在還沒有絕對的確定，只是在詐他。

    誰想司馬道大大方方的承認了，膽大包天！

    “恰恰相反，律法還是我修訂過的。”司馬道眼中閃爍著笑意，輕輕的瞧著她，“那又怎樣？黑字落在布卷上，蓋上皇帝印就是圣旨了。不管是誰寫的。”

    “如此僭越，你就不怕有朝一日捅到司馬言面前，他治你一個欺君罔上之罪？”

    司馬道搖頭，“不會，他現在聽我的話，我也有的是辦法讓他聽我的話。”

    太過分了。

    司馬言比阿慧想象之中的還沒有用，就只是一個皇帝的的空殼。

    與他再做糾纏并沒有意義，她只需要一個答案。

    阿慧直接切入主題，怒氣沖沖的問：“我父兄到底有沒有危險？”

    “現在沒有。”

    “那就是以后有？”

    “以后說不準，一切看你了。”

    阿慧現在全然明白，他就是抓住這個機會找她提條件的。

    她一個人在這深宮之中除了一個皇后的空名頭之外什么都沒有，不用想也知道他要什么。

    心中已經有答案，阿慧還是開口問：“你想要什么？”

    司馬道嘴里沒有回答，眼睛卻直勾勾的盯著她，又給出了答案。

    就知道是這個。

    阿慧在心中嘆了一口氣，她還真是值錢，交換了一個條件又一個條件，她也該掙扎一下。

    細思片刻，阿慧拋出了自以為對他更加誘人的條件，“國家大半軍權都在我父兄手中。平定外亂之后，也可以助你一臂之力。”

    司馬道幾乎沒有思考便笑了一聲，微微搖了搖頭，無比冷靜的說：“不必，這些不是你考慮的事情。我追求天下，靠我自己足以，不需他人相助，更不需要女子相助。”

    阿慧眼前一陣恍惚，說這些話的司馬道驕傲自信，仿佛要把天地囊括在他在手掌之中。大大的天地之間自然包括一個小小的她。

    司馬道身上有一股超脫年齡的成熟，在他面前，阿慧再無法以長者自居，覺得自己分外淺薄。對他莫名生出一股懼意，打從心底里發怵。

    司馬道看山洞外的光越來越暗，天好像要黑了，在這里已經花費了許多時間，他該走了。于是起身把阿慧臉頰旁邊的碎發壓到耳后，輕聲道：“你想保你父兄平安，就乖一些聽話一些。”

    阿慧有些害怕，沒有意識的往后退了一些，想離他遠遠的。頭頂卻又聽見了司馬道的笑聲，“剛剛說完，你就又不聽話了。還好，這一次沒有再動手動腳的。你上次打的那一巴掌可真疼，不過我已經原諒你了，下次可不許再那樣。”

    阿慧緊緊的咬著下唇，心有千言萬語，現在一個字都吐不出。早沒有了方才的氣勢洶洶。

    司馬道看她有些心不在焉，知道她需要靜下心來想一下。便柔聲道：“那我就先走了。”往外邊走了一步又退了回來，看著她的袖子說：“那個東西我本該拿回來，但是為了表示我的真心，就留在你手中給你做個把柄吧，你要好好收好。”

    都已經說出來了，還能做什么把柄。

    阿慧目送他離開之后也往外走，精神非常的恍惚。各種事情纏在一起，腦袋就像一團漿糊，無法仔細的思考。

    花依作為事情的見證者，知道她的心情很復雜，也替她著急。以為自己擁有很多超越時代的思想一定可以幫到她，現在卻也是束手無策。

    走了好一段路了，阿慧才有些失神的說：“被迫嫁到宮里，不能與相愛之人相守，我以為我已經到了不幸的極致，誰知才是剛剛開始。還是做個小娃娃好，不知道什么叫男女之情，也不會為它煩惱。”

    長大了的世界，好像不是那么友好。

    花依剛想開口勸她，卻發現眼邊一閃而過的身影，好像是從假山過來的。隱隱能聽見環佩叮當，應該是個穿著華麗的女子，很有可能是哪個宮中的娘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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