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菲家的院子擠滿了人。親戚們都來了，喬菲如今算是孤兒，年滿十八，也是成年人，十八歲的成年孤兒，即便沒有生存能力，似乎也需要自己獨自生存，想起來，似乎更覺凄涼。

    古北他們進去的時候，里面忙的一塌糊涂，給人感覺鬧哄哄倒像過大節(jié)一樣。

    古北聽到有人聚在一起私語：“這孩子的書還讀的下去嗎？”

    另外有人道：“還讀書？欠我的錢都沒還。估計打水漂了。”

    古北忍不住細看那幾個人一眼。刻意壓低的聲音，又分明怕別人聽不見一樣。古北難免有點怒目相向。

    終于有人道：“別說了，別說了，孩子正傷心著呢。”

    見到文暉，喬菲好像有了定心丸一樣，眼前的親戚，雖都是過來幫忙料理后事的，可是，喬菲覺得沒一個人能緩解她內(nèi)心的彷徨無助。可是，看著汪莉娜也在，站在文暉身邊，她剛剛浮現(xiàn)出一點生機的臉，又暗淡了下去，文暉顯然注意到了，直勾勾看著她，一臉擔(dān)憂。

    古北一看那架勢，這小子又開始犯糊涂了。他找了個理由，讓汪莉娜跟著她去看看周圍的環(huán)境。汪莉娜興致盎然跟著他跑前跑后。

    文暉問：“你還好吧？“

    喬菲的眼淚忽然間洶涌而出，文暉看她那樣子，卻不能靠近，不能安慰她，也不能替她擦去眼淚，只覺得十分無力，心口一陣悶痛，像第一次在升學(xué)宴上見到她那樣，好像對面的女孩子，她是他放在心口的那根肋骨，一牽扯著，便疼痛萬分。

    文暉感覺那種眩暈感又來了，他用手扶住自己額頭，半天說不出話來，大腦一片空白，身邊萬事萬物，漸漸遠去。

    高暉，高暉。他聽見女孩子喚他的聲音。他慢慢回過神來，喬菲站在他面前，一臉關(guān)切，問他道：“高暉，你怎么了？“

    男孩甩了一下頭，道：“我有點難受。“

    接著問女孩道：“你還好吧？“

    “我還好。“

    這時，古北和汪莉娜走過來，聽他正在那里講：“昨天晚上，我應(yīng)該陪著你的，可是，那個警察，一直催我走，我還以為他懷疑我，怕影響你，所以就先走了。“

    喬菲詫異道：“那警察不是你朋友嗎？”

    古北聽的莫名其妙，汪莉娜一口問他道：“你昨天來過這里嗎？“

    男孩轉(zhuǎn)頭看著古北和汪莉娜，朝古北點了下頭，倒好似跟他打招呼一樣，古北更覺奇怪，感覺他怎么魂不守舍的，便問他道：“你還好嗎？“

    男孩似乎有點奇怪他有此一問，道：“我還好啊。我只是來看看喬菲有沒有需要幫的上忙的。“

    古北感覺他樣子十分可疑，正在奇怪，卻見一個三十多歲西裝革履的青年男子朝他走過來，到他面前站定，嘴里道：“你是古警官嗎？”

    古北道：“我是。”

    那人伸出手，道：“你好，我是喬菲大表哥，宋智，也是一名律師。”

    古北只得伸出手，同他握個手。宋智道：“喬菲還是個孩子，后事只能我們過來幫忙料理，這孩子，實在太可憐，十四歲，媽媽死了，十八歲剛滿，父親又過世，如今家徒四壁，還有些債務(wù)未了，恐怕要親戚們接濟她念完大學(xué)。”

    他邊說邊攬住喬菲肩膀，以示安撫，古北注意到，喬菲輕輕抗拒了一下，大表哥的手，便收了回去。

    古北道：“情況確實很困難，只能大表哥和各位親戚，多多幫襯一下。喬菲是高暉同學(xué)，我雖然是來辦公務(wù)，但是，高暉是我兄弟一般，若真有過不去的坎，大家一起想想辦法，總不至于叫她失學(xué)了，念不完書。”

    古北說這話，原本是安撫喬菲，因為看那孩子，并不太喜歡這位熱心的大表哥，想著也未必真能得到那幫親戚們的幫助，女孩子心里，想必也十分明白自己的處境。

    可是古北這番話，喬菲倒只是當(dāng)客套話聽著，并無太大反應(yīng)，倒是站在一旁的文暉，似乎十分詫異于他這番話，一臉不解地瞪著大眼睛看著他。他這一番反應(yīng)，自然也落入古北眼里，越發(fā)讓他費解。

    那宋智卻還要繼續(xù)賣好，道：“我身為律師，在家里年輕一輩，排行老大，也算是混的對得起這個老大的名號，我表叔這后事，各種法律上的待處理事務(wù)，我自然一并幫忙打理，昨日我們清理我表叔遺物，發(fā)現(xiàn)有幾份人身意外傷害保險，保額倒是很高，受益人就是喬菲，所以，我們現(xiàn)在急于知道，我表叔的死因，若是意外，倒還可以給這孩子留下一筆錢財，還清債務(wù)不成問題，余錢還可以供她讀完書。”

    古北倒有點意外，道：“我能不能看看他的保險單？”

    宋智道：“當(dāng)然可以。”回頭對喬菲道：“你去把昨晚上整理好的保險單拿出來，給古警官看看。”

    喬菲嗯了一聲，進了家里內(nèi)宅，一會兒拿出幾份保險單，古北一看，保單是幾年前簽下的，那時候，喬志利公司還在，蓄意騙保的可能性，應(yīng)該不大可能。

    古北將保單還給喬菲，囑咐她保管好，又問：“保險公司那邊通知了沒有？”

    宋智道：“喬菲之前什么都不知道，直到我昨晚上深夜得到消息過來，才找出這些東西，今天一早給保險公司備案了，那邊應(yīng)該會直接去警局找你們要死因鑒定報告，我們現(xiàn)在就比較關(guān)心，我表叔的死因，是否可以確認為意外死亡？”

    古北看到喬菲有點不耐煩地蹙起眉頭。顯然這位大表哥關(guān)心的東西，不是她所關(guān)心的，所以十分反感。古北道：“結(jié)果應(yīng)該下星期會出來的，到時候會通知家屬。”

    古北看看四周，親戚們進進出出，準(zhǔn)備辦酒席的樣子，他其實不太理解，為什么辦喪事也要大吃大喝的。不知道，這些辦酒席的錢，他們會不會過后算在喬菲頭上？古北心里忽然冒出這么個問題。

    喬志利的尸體，已經(jīng)送到殯儀館，靈堂設(shè)在家里，雖然一切看起來從簡，喪葬費也是不少的一筆開銷，對于喬菲，那真是雪上加霜了。

    如果能拿到保險賠付，倒還可以緩解一下她的困境。債務(wù)還清，她以后也可以揚眉吐氣過日子，這么一想，古北自己忽然也十分期待起死亡鑒定結(jié)果出爐了。

    周一早上，局里應(yīng)該會開案情分析會議的。如果能排除自殺和他殺，那就是意外死亡，那或許是最好的結(jié)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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