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張志豪的事情之后,程然把自己整個人都封閉了起來,他給自己建了高高的壁壘,獨自一人躲在里面,無論是誰都敲不開城墻的大門。
他好不容易走出了江處崖的陰影,愿意把自己的城門朝著江遲寒開放,可是江遲寒這一次弄得程然又開始懷疑了,跟他是對的嗎?難道江遲寒就不會像江處崖那樣重蹈覆轍一次嗎?
慰鳴看著緊閉的房門,心里一陣嘆息:“少爺,他這樣會把身子弄壞的。”
這都好幾頓沒吃了,再硬朗的身子也經不起這么折騰啊。
江遲寒捏緊著手里的書,心里一片雜亂,都沒注意到那本書停留在那一頁已經停留了一個多小時了。
他知道程然生氣什么,他也知道程然的這股怒火一時半會也消不掉,他沒辦法,他只能求著時間能抹平這些,這些不好的回憶能隨著時間流逝干凈,他想哄,可他從小到大何曾哄過人,以前安靜生氣的時候,他拿幾個棒棒糖給她,她就能笑了。
顯然程然不是那種隨隨便便能哄好的人,如果這要換做是別人,買點東西說幾句軟話,也許就差不多了,可程然不是,正是因為江遲寒太清楚這一點,所以他才一直在想著用一種什么法子才能把他哄好,想的他頭疼的要命。
張毅捧著剛做好的飯菜走到程然房間門口,看了一眼慰鳴,然后自顧自地推門走了進去。
“出去。”
程然的聲音有些嘶啞,眼眶還是腫的,哭了太久,眼淚早就流不出來了,可留下的后遺癥就是眼睛又腫又痛。
房間里的窗簾嚴嚴實實的遮擋了外面的陽光,暗暗沉沉,屋子里還彌散著一陣淡淡的粉塵味道,整個房間陰郁一片,就像程然的心情一樣。
張毅沒理會程然的話,只是把吃的放在了床頭柜上,然后走到窗戶前,一把拉開了厚重的簾子。
許久沒見的陽光突然照了進來,讓程然難受地皺了皺眉:“我現在不想見人,你先出去。”
他只想一個人靜靜。
“我媽說了,人是鐵飯是鋼。”張毅走回到床頭柜前,把剛燒好的飯菜往程然面前一擺說道,“再難過也不能餓著自己,本來已經心里很難過了,為什么還要讓身體跟著一起難過?”
程然看著張毅燒好的三菜一湯,覺得索然無味,他現在完全沒有心情吃這些。
“上次你來我家的時候,說我媽做的雞好吃,老太太非吵著要給你寄一只過來,說菜市場的雞肉沒有自家養的雞味道好,這兩天天天給我打電話,問我你愛不愛吃。”
張毅這人擅長打心理戰,他把話都說到這份上了,程然再不吃,實在是顯得有些不厚道了。
程然拿著筷子夾了兩塊雞肉放在冒著熱氣的白米飯上,低著頭象征性地吃了幾口。
“有時候有些事情可能不是出于本意去做的,不問清楚永遠不知道對方心里想的是什么。”張毅坐在程然身旁,就像一個心理開導醫生一樣地緩緩說道。
“江遲寒讓你幫他說話來了?”
程然不是傻子,他當然聽得出張毅的言外之意。
“不是。”張毅把湯往程然面前推了推,輕聲說道,“總覺得不跟你說這些,你會鉆進死胡同里走不出來。”
程然自嘲地笑了一笑:“死胡同?我想鉆進去那也得有胡同給我走啊。”
前面不是胡同,那是懸崖,江遲寒把他逼到懸崖處,一臉可憐的模樣告訴他“程然,你跳下去吧,你跳下去我就能活命了”。
他能怎么辦,因為是江遲寒,所以他可以義無反顧地跳下去,即便知道前面是萬劫不復的深淵。
可是江遲寒呢,在生死面前,他壓根就沒把他程然的命當回事。
“不去問一下對方是怎么想的嗎?一個人在這里憋著該有多難受,想的比誰都多,心里比誰都難過,可是這些誰都不知道,一個人默默承受還不如直接上前罵一頓,打一頓,無論怎樣都比現在要強的多。”
張毅是一種樂天派,從小家庭的原因讓他對這個世界充滿了善意,即便后來因為江城差點入了歧途。
他心里一直感激程然和江遲寒,在他差點走入陰霾的時候把他拽了出來,所以他現在愿意耐得下性子去跟程然講這些類似毒雞湯的話語。
程然端著盛湯的碗喝了兩口熱湯,然后又把碗放了回去不吃了:“我吃飽了,你端回去吧。”
“你還沒吃幾口。”
“不吃了,你走吧,讓我一個人靜一會兒。”
張毅看著程然,然后從口袋里掏出了兩顆糖放在程然手旁:“江總給的。”
說完捧著程然吃了幾口的飯菜走了出去。
程然看著那兩顆糖,眼眶又紅了一圈,他把兩顆糖拿起來猛地往門那里一砸,明明用盡了所有的力氣,砸在門上卻只有輕輕的兩聲響,顯得格外的蒼白無力。
他要的根本不是那兩顆糖。
慰鳴看著端著飯菜走了出來的張毅,一臉擔憂地問道:“吃了嗎?”
“吃了幾口。”
好歹是吃了幾口,總比一口沒吃強,慰鳴也稍稍定了定心:“還在里面鬧脾氣呢。”
“不是鬧脾氣。”張毅強調了一下,“只是感覺他有些難過。”
張毅刻意加重了聲音讓江遲寒聽見,江遲寒咳嗽了兩聲,站了起來走到了陽臺那里,身子倚在門旁,點了一根煙。
張毅這人屬于有什么說什么,腸子直,也沒什么壞心眼,他走到江遲寒身旁,看著一臉愁容的江家少爺說道:“江總,程然想要什么,您該知道的,有些話現在要是不說出口,之后就更難說出口了。”
江遲寒沒看張毅,只是走上前接過園丁手里的噴壺說道:“不用你管,你做自己的事情就行了。”
“啊?”園丁一愣,后來發現這話不是跟他說的,于是又乖乖地待在了一邊。
“我只是提個醒。”
當局者迷,旁觀者清,張毅能做的不過是給他們兩人都提個醒罷了。
程然靠在床頭,一臉頹然地看著自己又撿回來的兩顆糖,心里一陣委屈。
江遲寒走到程然的房門前,想了很久,然后敲了敲門走了進去:“還生氣?”
程然把頭撇到了一旁,當做沒聽見一樣,江遲寒也不惱,坐在了程然旁邊,自顧自的說道:“跟你說個好玩的。”
“不聽。”
“真的是好玩的。”
“江遲寒你有完沒完,都說了我不聽了!”程然有些生氣地側頭朝著江遲寒吼了一聲。
江遲寒湊上前吻了一下他的嘴唇,只是蜻蜓點水的一下,程然一下子毛了:“江遲寒你他媽的是不是有毛病?!”
風水輪流轉,以前他哄著江遲寒,沒想到江遲寒也有要哄他的時候。
不過程然生氣也理所應當,他要是不生氣那才是他心大。
誰他媽能被人推出去差點送了命,還能夠笑著說“我沒事”?
反正程然絕對不是這種人,他也不可能成為這種人。
“你知不知道最近那些初中生高中生手腕上戴個小皮筋是什么意思?”
程然一愣,這種話絕對不像是從江遲寒這種人嘴里說出來的。
江遲寒是誰啊,江天神,人家是天上高高在上的高冷神仙,與這凡間里的風花雪月、柴米油鹽都沒交集的。
現在這么一個高冷的冰山開始跟他扯起了初中生高中生?
搞笑呢?
“不聽,不想猜,不想知道。”
程然的三個“不”把江遲寒的話殘忍地打了回去,他正在生氣呢,江遲寒在旁邊瞎叨叨跟他扯什么犢子呢?
“講真的。”江遲寒拿了一根煙出來,然后一本正經地說,“你猜一下,我給你一千塊錢,猜對了,我給你一萬。”
程然翻了個白眼沒好氣地說道:“猜對了你給我一個億。”
看江遲寒這么一臉可憐遲疑的樣子,程然嘆了口氣,擺擺手不耐煩地說道:“行吧行吧,問題是什么?”
“最近那些初中生高中生手腕上戴個小皮筋是什么意思?”
“證明他們有對象。”
江遲寒愣了一下,一臉驚措地看著程然,用眼神直接表達了“你怎么知道”這句話。
沒等江遲寒開口,程然嘆了口氣直接打斷了他的話:“想問我為什么知道是吧?江遲寒你當別人是傻子啊,你當我天天在家里沒事干嘛,睡覺啊?我也上網關心關心外面的世界好吧。”
“哦……好吧……”
江遲寒還以為程然不知道呢,看樣子不知道的只有他一個人而已,虧他剛才還搜了一會兒最近流行的段子想逗逗程然,結果人家早就知道了。
程然看江遲寒不說話了,皺著眉頭叫道:“有事沒事,沒事把錢付了趕緊走。”
程然現在看他眼煩,一股氣堵心口出不來。
江遲寒想了許久,然后拿了根煙卡在了程然耳朵上,打量了一會兒,突然有些心滿意足了。
“你干嘛?”程然莫名其妙地看著江遲寒,不知道這人突然抽什么瘋。
江遲寒想都沒想,就這么看著程然一字一句認認真真地說道:“我沒小皮筋給你套手上,我只有煙卡你耳朵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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