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奉宸府，已是掌燈時間。

    承山已經一天沒有見到紹輝和公孫瑜了，不知道這兩個家伙會怎么看自己，但是他已打定了主意，自己的路自己走，不管別人說什么。

    進屋之后，他看見兩個人正坐在桌前喝茶，應該是在等著自己回來，于是大大方方的走了過去。

    “大學士回來了。”紹輝的語調陰陽怪氣，讓承山感覺很不舒服。

    “你這禿子又在聒噪！”承山也十分嘴硬，也不知道為什么，自從見到上官婉兒，他就覺得自己應該雄性荷爾蒙激發，尤其是在揮汗如雨之后，他更感到了男性的力量在心底涌動。

    “春宵一刻值千金，承山，你這可是呆了一天，爽夠了吧？”紹輝沒有想到承山這臉皮變得越來越厚，他在這個時代的所做所為，只要紹輝和公孫瑜不回去亂說，他就可以平安無事，繼續當他的偽君子，這讓紹輝十分不爽。

    但承山卻不這么認為，他斷定紹輝是吃不到葡萄說葡萄酸，看別的貓吃魚，他就嘴饞。人生總是要走出這一步的，只不過選擇的時機和人物不同罷了，這又有什么大驚小怪？

    “你今天干什么了？”承山想盡快轉移話題。

    “我還能干什么，就是進宮陪著武則天罷了，哪像你到處沾花惹草、享清福。我上午還見到了上官婉兒，難道你沒去找她？還有別人？”紹輝依然不依不饒，他想知道承山到底去干了什么。

    “你哪來這么多廢話？好好當你的和尚，記得六根清凈，知道嗎？”承山拍了一下紹輝的光頭。

    “好啦好啦，你們別鬧了。等說完了正事，再鬧也不遲。”公孫瑜面色沉重，他對兩個同伴的言行舉止非常不滿。

    “那好吧，我先說。”承山為了撇清干系，就把昨天晚上發生的事情刪繁就簡說了一下。說到制定祭天大典流程的問題時，他和公孫瑜又聊了幾句。公孫瑜也很贊成他的看法，盡量不要參與政治活動，防止被卷入其中不能自拔。

    “你又干什么去了？我的大寶國師。”承山走過去，摸了摸紹輝的光頭，他們兩個還是好朋友。

    “把手拿開！”紹輝最討厭別人摸自己的腦袋。

    “上午和張易之、張昌宗兄弟在宮里陪著陛下，我也不知道做什么，只是偶爾陪陛下聊幾句。他們一談到正經事，就會把聲音壓低，我什么也聽不到。還見到了兩位皇子，李顯和李旦，還有武三思，以及很多朝中大臣，人太多了，我也記不住他們的名字。”

    “他們沒有欺負你嗎？”以前薛懷義在宮中橫沖直撞，當時一位宰相叫人把他痛打了一頓，現在又冒出一個和尚，會不會也有同樣的下場？

    “誰敢！他們見了我都非常客氣，恭恭敬敬的沖我施禮。而且看上去人都不錯，一個一個都唯唯諾諾。我還以為古代宮廷中充滿了血雨腥風，這樣看來大家不是一團和氣嗎？”

    “幼稚。”承山撇了一下嘴，他懶得評論紹輝，轉而看著公孫瑜。“你干什么去了？”

    “我去了觀文殿書院，也就是皇家圖書館，去查了一些資料，然后又去了一趟太醫院。他們盡心盡力的為武則天保養身體，畢竟年事已高，但是按現在的身體狀況，一時半會兒不會有太大問題。”

    “就這些？”

    “還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公孫瑜站起身來，走到門口，打開房門向外張望了一下，確認門口沒有人竊聽。

    “有什么事這么神秘？”紹輝有些吃驚，他沒有想到公孫瑜會如此小心謹慎。

    “這件事情不能亂說，又不得不說。你們也知道，現在是多事之秋，武則天又在病中，隨時有可能發生意外。”公孫瑜回到桌前，壓低的聲音。

    “從表面上看，這是各方勢力爭權奪利。但實際上，這和我們集靈一族息息相關。武則天之所以能夠當上皇帝，是因為有人在暗中與她相助，在她身上植靈的那個人就是現在的永集共主，這位共主在武則天年幼時慧眼識人，先下手為強，在武則天的身上植入了靈力，等到武則天成立大周朝，號令天下時，他也順理成章的成為了統領天下集靈師的永集共主。”

    “但是武周王朝命運非常短暫，只有一位皇帝，他的繼任者成為萬眾矚目的焦點。有些人認為是李唐王室的皇子，有些人又認為是武則天的侄子，甚至還有人認為是太平公主。這些人不斷進行著權力的角逐，其實背后是有很多集靈師在操控，準確的說是匯靈仙尊在幕后主使。雖然表面上他們和和氣氣、互不侵犯，但都想在權力的斗爭中拔得頭籌。”

    “他們不斷的在這些政治人物的身上施加靈力，刺激他們產生更多的想法，圍繞著武則天手中的權力明爭暗斗。他們分出了好幾個幫派，斗爭的結果已逐漸明朗。但是我們三個絕對不能參與其中，必須置身事外，更不能告訴他們即將發生的故事。關于這一點我早已經說過，現在再次明確，希望兩位注意。”

    說到這里，公孫瑜看了一下紹輝，紹輝性格天真爛漫，有時候會口不擇言，萬一說漏了嘴，可就麻煩了。

    “袁義杰的師傅百里軒也是一位匯靈仙尊，也參與了這次權力爭斗。他支持的是朝中幾位大臣，他們現在正密謀，準備趁武則天……”

    公孫瑜突然停了一下，他感覺到門外有人監聽他們的對話，他沖其他兩人使了一個眼色。“今天不早了，回去休息吧。”

    “好的。”紹輝站起身來，伸了一個懶腰。“我先回房休息了。”他推門出去，明顯的感覺到旁邊有個身影一晃而過，但是他也假裝沒有看到，繞過游廊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我簡要的跟你說一下。”公孫瑜并沒有張嘴，他用暗語和承山交流。“百里軒在這次宮廷政變中可能會成功，但是他的下場并不會太好，而且他也是殺害袁義杰父母的背后兇手，現在義杰并不知道，還讓我幫他調查父母的下落。我會拖延幾日，百里軒應該會在適當的時候，向義杰揭開謎底，在這之前，我們千萬不要輕舉妄動。不管義杰請求你幫他做些什么，你都要推脫掉，說沒有時間，讓我去幫他處理就好了。”

    “沒問題，那就有勞了。”承山沖著公孫瑜微微一點頭。聽到他說生身父母的事情，承山不禁想起了自己的身世，他當時確實懷疑過公孫瑜，以為公孫瑜是幕后主使。百里軒為什么不能像公孫瑜那樣對待袁義杰呢？

    這些問題讓承山感覺有些疑惑，但事不關己高高掛起，他現在想得更多的是上官婉兒，其他的事情就交給公孫瑜處理吧，他不讓別人插手更好，自己還省的多事。

    “貧道也告辭回去休息了。”公孫瑜說完也沖承山拱了拱手，裝模作樣的退出了房間。

    現在屋里就只剩承山一個人，他悄悄從懷里掏出了一塊手絹。這是一塊粉紅色的真絲手絹，上面繡了一對鴛鴦。承山輕輕放在鼻子旁邊聞了聞，上面還殘留著淡淡的香味。這是一種讓他魂牽夢繞的味道，是一種讓他曾經揮汗如雨的味道。

    剛才公孫瑜說了什么，他根本無心傾聽，滿腦子想的都是這一股股的芬芳。四十歲的上官婉兒雖然比不上二十出頭的李潤瑩，但是她的成熟魅力似乎更加迷人，她的善解人意更能安撫焦躁狂亂的內心，只要看到她的眼睛，承山就會非常放松，用不著小心翼翼的討她喜歡。青春是美好的，但是青澀蘋果并不那么爽口，成熟和陽光似乎才是絕配。

    他拿著手絹兒吹滅燈光，躺在床上久久不能入睡。他翻了一個身，突然感覺窗外有些異樣，頓時警覺的坐了起來。只聽見“嗖”的一聲，從窗外射入一支短箭。

    短箭似乎毫無力道，射進屋后，就落在了地上不動了。承山微微有些吃驚，他翻身下床，悄悄的走了過去，把這支箭撿起來。

    上面綁著一張紙條，微微泛著藍光。承山打開一看，上面寫著“勿論國事”四個字，承山又仔細的分析了一下這張紙條上的藍光。

    “原來是他。”承山微微一笑，看來自己真的是多嘴了，不管是不是上官婉兒泄露的秘密，現在已經有人知道，是他建議武則天冬至祭天大典的人員順序。有些人可能不樂意了，專門來提醒他這個手無寸鐵的書生謹言慎行。

    “懶得理他。”承山順手這支箭和紙條銷毀，又把門上的破損恢復原狀，他不想讓任何人知道這件事情，同時也打定了主意，不再過問宮廷政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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