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毅低頭望著這張粉嫩的小臉,大大圓圓的眼睛已彎成月牙,嘴角努力上揚咧著,露出白白的乳牙,掛著明顯的諂媚的笑容,心中的怒氣不覺已消了大半,語氣卻依然冰涼:“皇上生病不好好躺著,為何跟奴才們鬧騰起來?”
“這幫壞東西趁我生病欺負我,只讓朕喝粥吃青菜,不讓吃肉肉,身體怎么能抵抗寒氣!我都快變成兔子了!朕可不是兔子!朕是男子漢!吃肉的男子漢!不讓吃肉還不算,更可恨的,朕最喜歡的粘糖也不讓吃了!朕可是天子,連粘糖都吃不得!天理何在!”小皇帝小臉漲得通紅,口齒伶俐,越說越急,越急越氣憤,最后一句更是喊得氣勢十足。
他見李毅沒有開口搭話,垂下眼皮眼珠咕嚕一轉(zhuǎn),再抬眼淚水已的溢滿眼眶,小嘴一撇,抱著李毅的大腿嗚咽起來。
“十一皇叔,朕還想早些養(yǎng)好身子,早點長高長大,替皇叔分憂解難呢!可恨他們?nèi)绱司有呢蠝y,他們……”
只見他小嘴一張一合,把這群“欺主”的奴才說的人間稀有,哭訴自己作為一位一國之君,所受到的不公平待遇,鼻涕眼淚配合著不盡的流著,眼珠忙著滴溜溜轉(zhuǎn)個不停,暗暗偷瞄著對方的神情——以便隨時改變作戰(zhàn)策略,末了以“您可得替朕做主,嚴懲這幫奴才啊!”收尾!
聽的在場的宮人,個個聽得義憤填膺,幾乎忘了他們就是小皇帝口中的“惡奴”。
李毅忍著笑看著他表演完畢,才漫不經(jīng)心配合的說道:“竟然這幫奴才如此膽大妄為,把他們拉出去杖斃,皇上意下如何?”
宮人聞言,才回過神,心驚膽戰(zhàn)一齊跪地求饒。
“不,不用杖斃,皇叔,讓他們?nèi)蘸蟛灰倏丝畚业某允常郧暗氖虑椋薮笕擞写罅浚筒蛔肪苛耍 崩畎准泵φf道。
李毅忍住嘴角的笑意,對宮人們道:“如此,皇上果真圣明!你們,還不快謝皇上不殺之恩,將功補過,趕緊服侍皇上用餐去!”
宮人紛紛謝恩,把桌上冷掉的飯菜撤去,換上溫熱的。
李白望著桌上并未改變的蔬菜粥,才突然發(fā)覺,好像哪里不太對勁,他正歪著小腦袋努力想著。
只聽十一皇叔彎腰附在他耳邊,漫不經(jīng)心地說道:“不給皇上吃食油膩,是我吩咐他們的!”
“啊?”小皇帝聞言不可置信的睜大眼睛,仰頭望著他。
李毅把腿從這個小戲精懷里抽出,嫌棄了望了眼,衣袍上面沾著的鼻涕和眼淚,接著說道:“皇上前兒些日子肚子疼,昨兒,蘇老給你診脈,說皇上是因為平日油膩東西吃太多,消化不良引起的腸胃不適,需要戒油戒肉,多食些清淡易消化的食物!至于粘糖嘛,我聽說皇上連續(xù)幾夜,因為牙疼睡不著覺, 是不是真的?”
“哪,哪有此事?”小皇帝低下頭,回答的有些底氣不足。
“我記得你蘇爺爺說過,吃太多糖,牙齒也會變成甜的,這種甜甜的牙齒里會產(chǎn)生一種吃牙的蟲子,只要人一直吃糖,它們就一直啃牙齒,不吃個精光不罷休。小孩子牙齒疼哪,一般就是長了這種蟲子!哎呀,皇上沒有牙疼,真是太好了!”
小皇帝不由打了個哆嗦,胖乎乎的小手不自主的捂到嘴巴上蓋住牙齒,怕被吃牙的蟲子看到似得,小臉變得煞白。
李毅假裝沒看見他的異常,轉(zhuǎn)身朝門外走去,臨跨出門檻,頭沒回又補了一句:“聽說呀,王尚書小時候,就特別喜歡吃糖!”
王尚書五十歲左右,鬢發(fā)猶黑,可惜牙齒所剩無幾,只能喝粥吃些半流動食物飽腹度日。
小李白身子一晃,癱坐在地上。
旗開得勝,成功教訓完小皇帝侄兒,李毅只覺神清氣爽,,他摸摸衣袖里的錦盒,里面有蘇神醫(yī)配給太皇太后的養(yǎng)生藥丸,信步朝著福壽宮走去。
太皇太后誦經(jīng),為防止被打擾,宮人都被攆到外殿。
內(nèi)殿,所有的桌椅裝飾品,清一色為黑檀木所制,香爐里安神好聞的線香,散發(fā)出一絲絲一縷縷變幻莫測的形狀。
一身黑底金絲繡鳳宮裝的德太后,正戴著金邊眼鏡,依在錦椅背,一手拿著翻《查字譜》,一手拿本經(jīng)書,昏昏欲睡。
如今這位太皇太后,并不是李毅和李紳的生身母妃,他們的生母劉皇后,熱衷于拉幫結(jié)伙宮斗,在李毅三歲那年心力衰竭,死于非命,兄弟二人被交托于,和劉皇后感情頗好的柳貴妃撫養(yǎng)。
柳貴妃無子無女,對兄弟二人撫育還算上心,在李紳登上皇位以后,不但追封了生母劉皇后個“仁太后”懿號,又封了柳貴妃為“德太后”,搬至福壽宮。
殿外的太監(jiān)尖著嗓子喊著“定王駕到”!
德太后猛的磕了一下頭清醒過來,她急忙攏了攏發(fā)髻,整理了一下衣衫,又急著把《查字譜》塞到屁股底下藏好。
一個眨眼的功夫做完這些,她身子端坐好,認真的盯著經(jīng)書,試圖把每個不認識的字都端詳一遍,還故意翻了兩頁。
李毅進門看到的,就是太皇太后潛心讀經(jīng)的畫面。
他躬身道:“給母后請安!”
德太后這才吃驚的抬起頭,摘下眼鏡,合上經(jīng)書,驚喜笑道:“定王怎么有空過來了?快快平禮!”
李毅把錦盒掏了出來:“蘇老煉制了幾副養(yǎng)生藥丸,托我給母后送過來。”
“什么?!蘇瑾,他,他讓你送過來的?”德太后猛地站起身,激動道,就連藏著的《查字譜》掉到地上,都沒有察覺。
李毅點點頭,把錦盒捧到她面前。
德太后顫抖著雙手接過錦盒,兩眼蒙了層霧水。
李毅有些吃驚德太后的反應,他是第一次從蘇瑾那里提到德太后,也從未見倆人平日有何交集,不知他們之前究竟有何過往。
作為晚輩,他不方便開口詢問。
德太后緊緊把錦盒抱在懷里,“蘇瑾,他怎么說的?”
“蘇老,讓我轉(zhuǎn)告您,過去的就讓它去吧,人生苦短,放過別人,就是放過自己。”
“放過別人,就是放過自己…”德太后吶吶說兩遍,眼淚似開了閘,涌泄而下。
李毅默默站在一邊等著,他看著地上的《查字譜》欲彎腰撿起,又馬上止住身形,假裝沒看到,等到太后情緒慢慢穩(wěn)定下來,他掏出帕子慢騰騰地遞了過去。
德太后揮揮手,沒有接過來,只從懷里掏出自己的錦帕,擦拭干凈臉上的淚痕,說道:“母后知道你愛干凈的很,別人碰過的東西,就不會再用了,你還是留著這輕云紗帕子自己多用幾次吧!”
這輕云紗產(chǎn)自彩云國,為世間罕有布紗,此紗冬暖夏涼,入手輕薄柔軟,且自帶清香,是彩云國的國寶。
幾年前,彩云國主派人來洪炎國求娶和碩公主,送來的聘禮中,就有一小塊輕云紗,后來,李紳把這塊紗布賜給了李毅。
李紳過世后,李毅把它做成帕子戴在身上,也算是對亡兄的一種思念吧!
李毅笑笑,把帕子塞回懷里。
德太后重坐回錦椅,一邊把地上的《查字譜》偷偷用腳踢到桌底,一邊說道:“你忙去吧,母后單獨靜靜!替我跟蘇瑾,說聲對不起!”
李毅口里應該,目不斜視地朝外走去。
“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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