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韓目送這一行人,穿過人們自動閃讓出來的道路,來到了二樓。
最終,進了隔壁的廂房。
柳韓武藝略遜李毅,但已屬奇高,耳力遠勝于常人,隔壁廂房夾雜在喧鬧的聲音,被挑剔出來,清晰的傳入他的耳中。
先是一個老者的聲音。
“陽兒,你怎么也跟過來了?”
一個年輕女子清脆悅耳的聲音,嬌翠欲滴。
“爹爹能來聽曲兒見美人,憑何我不能來?”
“你一個姑娘家家的,拋頭露面來這種地方,成何體統,丟不丟人?!”
“我一不嫖二不盜三不搶,只想聽曲兒看美人,哪兒丟人了?”
“你這丫頭,總是有理的一方!”
姑娘勝利了,得意的“哼”了一聲。
柳韓只覺老者的聲音莫名熟悉,似乎在哪里聽過,他思索了一會兒,終究不能把聲音跟相識的人對號入座。
他示意隨從留在廂房,自己起身走出房,恰好守在門外的傭人被打發拿東西去了,走廊空無一人,他悄悄走到隔壁房門前,把窗紙戳了個洞,把眼睛湊到洞前,朝里面望去。
只見廂房窗前的圓桌旁,對坐了兩人。
那位少女正把頭探到窗外,咯咯笑著跟身邊丫鬟,談論著舞女的妝容。
柳韓把目光在她身上稍作停留,又轉向她對面的老者。
這一看,不由驚呆住,這老者,竟是國丈—太后的老父郭京!
柳韓曾在李白登基時,見過他一面,怪不得聲音似曾相識!
這位姑娘自然就是太后的胞妹了,柳韓剛剛燃起一簇愛的小火苗,被潑滅了。
他悄悄溜回自己廂房。
不知過了多久,窗外傳來陣陣喊著—“如煙姑娘”的尖叫起哄聲,隔壁窗口傳來的老人低沉和少女清脆的喊聲,尤為響亮!
柳韓皺著眉頭,邊捂著耳朵,邊探頭朝下望去,只見空無一人的舞臺,不知何時多了一層粉色幔帳。
驟然,一串優美的琴聲自幔帳中傳出,臺下早已寂靜下來,只有宛轉悠揚的琴聲如傾如訴。
一個略帶沙啞異常悅耳的女聲,伴著琴聲唱起。
臺上的幔帳隨著歌聲慢慢拉開,一位白色衣裙身姿妙曼的女子,她輕紗遮面,腰間的絲帶勾勒出纖細的腰肢,撫琴清歌。
僅露的一雙顧盼流離的美目,欲說還休,勾人心神;一雙纖纖素手撥弄著的似乎不是琴弦,而是所有人的心弦。
臺下早已爆發了更大的騷動,一排身材粗壯的漢子,守在舞臺和觀眾席中間,不斷把欲涌上臺的人拎出去,隔壁窗口的喊聲,亦更激動了幾分。
柳韓翹著二郎腿,手指合著節奏在桌面彈著,他笑著搖搖頭:唱的不錯,但比起醉紅樓的青鸞姑娘還差點火候;長相也算美艷,只是太顯做作,逍遙居的梨落姑娘更清純楚楚動人一些……
這時,他突然聽到隔壁房間傳來一聲東西倒地的悶響,聲音夾雜在樓下嘈亂的躁動里,沒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接著,隔壁房間的門被人打開了,有人邁著沉重的步伐走了出去。
柳韓覺察到一些不對勁的地方,隔壁父女似乎有段時間沒有說話聲傳過來,臺上如煙姑娘猶在翩翩起舞,作為忠實擁護者的父女,怎么會這時候離開?
柳韓囑咐了隨從兩句,再次來到隔壁廂房門外。
房門緊閉,透過窗紙的破洞,柳韓驚訝地發現,里面已空無一人。
他環視了四周一圈,朝著樓頂飛身而去。
尋芳閣有四層,一樓是大廳,供閑散平常嫖客和公演使用;二樓是雅間;三樓是姑娘們接客居住的閨房;四樓為身價高名氣大的頭牌姑娘和老鴇的房間。
四樓再往上是樓頂,設了一些亭臺,座椅,供姑娘們酷夏夜間散悶游樂的。
此時,人們都聚在一樓二樓,三四樓房間均上著鎖,空無一人。
柳韓到達樓頂時,正看到一個彩色影子,朝著樓下墜去。
他來不及多想,飛身跟著縱去。
運城,某高檔客棧。
郭小陽身體筆直地端坐在錦椅上,對自己差點小命弄丟的事情,仍然抱著懷疑的態度。
她一邊吹著手里茶杯里漂浮的花瓣,一邊用一雙美麗的大眼睛,上下左右打量著對面自稱見義勇為英雄的某人:只見他身著大紅衣衫,面容比姑娘更勝幾分妖魅精美,此時,正頂兒郎當翹著腿斜倚在太師椅里,嘖嘖稱奇的盯著手里美女小畫冊,看得入神!
小陽不屑的撇撇嘴,這人跟心目中大英雄,形象相差甚遠,毫不客氣地說,無可比性!而且,怎么看都不像個正派角色,分明是個奇葩,妖男!
她努力回想了一遍,昏迷前在尋芳閣發生的事情:如煙姑娘正在演奏成名曲《飛碟》,她跟爹爹趴在窗前,如癡如醉地聽著,漸漸地,眼皮越來越重,眼前的一切模糊起來。
再醒來,她和爹爹就已經在這個房間里了。
小陽擔憂地望了內室一眼,爹爹仍在昏迷中,她心中嘆一口氣,重新把審視懷疑的目光投向對面的妖男身上。
房間里靜悄悄地,只有翻動紙張的聲音,不時響起。
熟悉郭小陽的人,如果看到這一幕,肯定會驚掉下巴,小陽從出生到長這么大,除了睡覺時間,小嘴嘰嘰喳喳從不曾安靜消停過,有她在的地方,都是熱鬧的,喧囂的。
不知過了多久,柳韓終于放下畫冊,他伸了個懶腰,抓起桌上茶杯,一飲而盡,又把冊子小心翼翼揣在懷里,左右活動了一下筋骨。
然后,他身體開始傾向桌子另一側,似笑非笑地無限接近,偷窺被抓個現行措不及防的小姑娘。
隨著他的靠近,對方臉上浮現了兩朵可愛的紅暈,猶如一朵嬌嫩的待放的花朵一般俏麗,他沒有調戲成功的喜悅,因為他自己的心跳似乎也漏了幾拍。
這種陌生而恐怖的感覺,很不舒服,他慌忙抽身坐回原位,面上卻滿不在乎地笑道:“郭姑娘,這樣盯著人家,可是嫉妒本公子的美貌,或已生愛慕之情?”
小陽心中剛剛升起一絲悸動,被這句話粉碎瓦解,消逝干凈。
她冷哼一聲:“本姑娘對妖男不感興趣!”
“妖男?”柳韓劍眉豎起,“你這丫頭片子,說誰呢?”
小陽毫不示弱:“誰對號入座,就說誰!”
“五彩錦雞!”
“妖男,說誰五彩錦雞呢?”
“誰對號入座,就說誰!”
“你!無恥妖男!俗不可耐!荒淫無恥!色膽包天!”
“這是你對救命恩人的態度嗎?”
……
兩人越說越激動,小陽正欲抽出腰間的軟鞭。
這時,旁邊傳來幾聲激烈的咳嗽,兩人循聲望去。
只見,郭京不知何時醒來,正站在不遠處望著他們。
他花白的胡子一顫一顫地抖動著,一手揉著肚子,一手擦了幾把眼淚,滿懷歉意道:“憋著笑太難受,不小心被口水嗆著了!別在意,你們繼續,繼續!”
“爹爹!”小陽丟下戰友,噘著嘴走到他面前,“你啥時候醒的?”
郭京不好意思道:“你罵他紅狐貍那句,就醒了!”
“所以,您就一直在一旁看女兒的笑話?”小陽憤怒道。
“哎呀,小倆口吵架,哪有我插嘴的份兒!”郭京笑道,他把女兒拉到一旁,悄聲說道,“陽兒,咋尋了個比你還俊的夫婿呢?知道吵架讓著媳婦,眼光不錯,很不錯哪!”
小陽正準備反駁,旁邊已響起柳韓的聲音。
“國丈,安好!”
“國丈?不是丈人嗎?”郭京推開擋住自己視線的女兒,奇怪道。
小陽羞得滿臉通紅,跺著腳走開。
“郭老可是忘了小輩?我們在皇上登基大典,有過數面之緣呢!”柳韓走到他面前,恭敬道。
“不認識,不記得!我只一女陽兒,待字閨中,何來國丈之說?年輕人,你認錯人了吧?”郭京笑道。
柳韓見他不似開玩笑,不由把目光轉向郭小陽。
小陽道:“爹爹,別開說笑了!”
郭京看了兩人一眼,仍笑道:“陽兒,我和你娘盼了一輩子,求遍所有神仙,總算如愿,老來得女,你娘生你時已四十有余,你又何來的姐姐?哦,你們倆合伙騙我,對不對?哈哈,我是不會上當的!”
“爹爹,這不好玩,小瑪,我姐姐小瑪是太后,你可不是國丈嘛?”小陽說道。
“哦,你們說小瑪啊,”郭京嘴里叨念了幾遍,“小瑪?那是誰?”
他突然捂住腦袋,臉上顯示出痛苦和恐懼,語無倫次道,“小瑪現在在哪里?老婆子呢?黑色,魔鬼…趕緊把她們藏起來…”
“爹!爹!你怎么了?”小陽急道。
“陽兒,快逃!叫上你娘!要大難臨頭了!小瑪,別喝!我們一家死也不當內奸!你們這群無王無法的強盜!啊…皇上,瞞天過海,欺君之罪!”
郭京斷斷續續地說完這些,一陣劇痛自腦中傳來,他暈了過去。
小陽已被嚇得淚流滿面。
等她情緒平復下來,柳韓才問道。
“郭老以前也曾出現過這種情況?”
小陽點頭道:“爹爹有癲癇病,姐姐被納入后宮前后發作過幾次,后來王嬤嬤找人開了個藥方,慢慢病情穩定了下來,這幾年都不曾復發過,誰曾想,這次又犯了!”
“你還記得,那幾次發病,郭老說話的內容嗎?”
“他總會叫我們逃,說我們犯了逆天大罪…你什么意思?”
“別誤會,我的意思是,你想過沒有,郭老目睹過什么,他說的是實情呢?”
小陽以前不是沒想過,如果爹爹這些瘋言瘋語萬一是真的,將會是件如何驚天動地的大事,所以,每當爹爹犯病,年幼的她都膽戰心驚地躲在角落,萬幸,后來爹爹的病被治好了,她也慢慢忘記了這些。
小陽正欲再說些什么。
只聽內室又傳來郭京的聲音。
“什么實情?誰在外面說話,快給我倒杯水來,渴死老爺我了!”
小陽看了柳韓一眼,“哦”了一聲,走到桌前倒了一杯水,端到內室,只見爹爹摸著后勁,嘟囔了一句什么。
喝完水,郭京似乎才真正清醒過來,他沒好氣的瞪了女兒一眼。
“干嘛直愣愣的看著爹爹?如煙姑娘呢?哎?我們現在在哪兒呢?”
“郭老,您好一些了?”柳韓笑著走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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